352、第八十五章(2 / 2)

蕭峰心中一動,暗道:“這位段兄是大理國的王子,他日便是大理國的皇帝,雖然大理國地處南疆,國力不盛,但到底是個國家。段兄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鳩摩智擄走,路上也少不了遭到鳩摩智的威逼利誘,哄他將那門武功的心法默寫出來,倘若這時候慕容複橫空出世,將段兄從鳩摩智手中救了下來,段兄心中自然對他十分感激,日後他也可以用這份救命之恩,逼迫段兄做些有利於他慕容複,卻不利於大理國的事情。”

隻是礙於趙明就在旁邊,蕭峰不好直說,便道:“慕容家和王家互為表親,慕容複當然知道‘琅嬛玉|洞’中收藏了許多武學典籍這件事。既然他有把握將‘琅嬛玉|洞’中的藏書弄到手,又哪會太過貪圖令兄那門武功。倘若趙兄所言是真,慕容複貪圖的,十有八|九是令兄這個人。”

蕭峰口中的“這個人”,指的自然是段譽身為大理國王子的價值,但是這話傳入鐘靈耳裡,她一個激靈,突然間想起趙明自陳和慕容複的仇怨之時,提到的他暗戀慕容複這件事。她不由一呆,隨即睜大了眼睛,臉上充滿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大聲道:“蕭大哥,你是說慕容複想要嫁給我哥哥?”

鐘靈這話一出,四下裡登時萬籟無聲,好幾個行人都向他們望了過來。

蕭峰難得臉紅一下,說道:“不……”

話未說完,突然之間,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自左手邊響了起來:“這位姑娘,你哥哥是什麼人啊?”說的是正兒八經的京城話。

眾人循聲看去,就見一個少女站在王芳齋的門口,一雙晶瑩發亮的眸子,直直地看了過來。但見她約莫十五六歲年紀,白生生的小圓臉,眼睛很大,微笑時嘴角邊現出兩個小小的梨渦,穿著件薄薄的綠衫,手臂上挎著一個竹籃,籃子裡裝著五六盒香粉和發油。

這綠衫少女見他們看向自己,又向他們一笑,臉上滿是歉然之意,

然後走到他們跟前,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本不該冒然打擾的,但是聽到你們提起慕容複這個名字,才忍不住問了這麼一句。”

趙明的目光在綠衫少女的臉上轉了一圈,微微一笑,說道:“這慕容複是朝廷通緝的要犯,彆說是姑娘,便是在下,聽到有人提起他的名字,多半也會湊上來打聽他的下落,畢竟將慕容複交給官府,少說也能拿到幾百兩現銀,這種好事,誰會不稀罕。”言下之意是說:我們要是有慕容複的消息,早去抓人拿錢了,哪會站在這裡聊天。

這綠衫少女搖了搖頭,說道:“這位公子,你誤會我了,我沒想過去抓慕容複,當然了,我也沒有這個本事去抓他。我在意的,不過是這位姑娘剛剛說的那句話。”

她說到這裡,又看向鐘靈,問道:“姑娘,你剛剛說慕容複想要嫁給你哥哥,這句話是真的嗎?我知道慕容複是朝廷通緝的要犯,誰也不願意和他扯上關係,我不求你告訴我你哥哥是誰,我就求你告訴我一件事,你剛剛這句話是真是假,慕容複他喜歡的一直是男人嗎?”

鐘靈哪知道慕容複喜不喜歡男人,但她對蕭峰極為信任,既然蕭峰是這麼說的,那她便認定慕容複就是因為垂涎段譽的英俊,才委托鳩摩智將段譽綁架到了蘇州。她本就滿腹怒火,這時聽到綠衫少女的詢問,臉上登時現出憤憤之色,說道:“是啊,他為了嫁給我哥哥,不惜找了個幫手,將我哥哥從大理綁到了蘇州。”

蕭峰見自己一句話被鐘靈曲解成了這樣,不由麵露尷尬,說道:“我剛剛說的為了令兄這個人,可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可能想要利用令兄,來達成什麼目的。”

鐘靈越聽越奇怪,問道:“蕭大哥,他想要我哥哥幫他什麼忙?”

蕭峰道:“令兄既然不知道他和那和尚是一夥的,見他從那和尚手中救下了自己,自當視他為恩人。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這是救命之恩了。他日慕容複需要令兄幫忙,難道令兄能夠拒絕他這個救命恩人麼?”

趙明冷眼旁觀,見綠衫少女聽到鐘靈說慕容複想要嫁給她哥哥,立時鬆了口氣,眼中也露出歡喜之意,待聽

到蕭峰這話,臉上突然間充滿了驚愕之色,似乎想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他心中一動,向綠衫少女笑道:“姑娘,你若是想知道慕容複是不是天生喜歡男人,那你不如來問我。”

綠衫少女一怔,詫異道:“這位公子,難道你和慕容複……”

趙明微微一笑,說道:“倘若在下所料不錯,你家小姐近來一定遇上了一場劫難,正值手足無措之際,突然有一男子從天而降,救下你家小姐,她才沒有落入賊人之手,並且這個男子姓慕容,名複。姑娘,在下說的是也不是?”

綠衫少女又是一怔,然後點了點頭,一雙妙目落在趙明的臉上,目光之中滿是懷疑和警惕,問道:“公子,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趙明笑了笑,說道:“我怎麼知道的?嘿嘿,因為我也曾經上過慕容複的惡當。你回去告訴你家小姐,倘若她想找慕容複報仇,便去如歸客棧找我,我姓趙名明,雖然是個無名小卒,但在對付慕容複這件事上,總能派上幾分用場。”

那綠衫少女微笑道:“公子放心,我一定會將這句話,轉告給我們小姐的。”說完這話,便福了一福,然後轉身離去。

待那綠衫少女的身影看不見了,鐘靈看向趙明,臉上充滿驚奇之色,問道:“趙大哥,你怎麼知道她家小姐也被慕容複算計了的?”

趙明笑道:“這不難猜啊。這小丫頭聽到你那句話後,不向咱們詢問慕容複的下落,隻向你詢問慕容複和你哥哥的關係,可見她家裡人十有八|九愛上了慕容複,並且這人一定是個女人。不然這小丫頭怎會如此在意慕容複是不是喜歡男人?又怎會聽到你說他想要嫁給你哥哥以後,登時鬆了口氣,看上去又高興,又激動呢?

我想她家小姐愛上慕容複之時,慕容複的畫像還沒有貼滿蘇州城,所謂‘士之耽兮,尤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當時她不知道那人是慕容複,隻當他是個普通的江湖人,不禁傾心於他,現在知道他是慕容複了,卻也情根深種,不能自拔。

這小丫頭一聽到你說慕容複想要嫁給你哥哥,便急衝衝地跑過來向咱們打聽這件事,想是她認為倘若她家小姐知道慕容複天生喜

歡男人,定會明白先前自己和慕容複的花前月下,恩愛不疑,隻是慕容複在演戲罷了。等她家小姐想通這點,說不定心裡就能放下慕容複,所以才這般盤根問底。”

蕭峰見趙明僅憑隻言片語,便推測出那綠衣少女的目的,不由暗暗心驚,尋思:“先前我和靈兒在酒肆中聊天,他隻聽我們聊了幾句話,便猜出我們的目的,連我們是誰都不知道,就過來和我們結交。

現在他也隻憑那姑娘的幾句話,便猜出她家小姐的遭遇,無論這位小姐想不想要向慕容複報仇,既然她深愛著慕容複,那她自然會對慕容複的事情十分好奇,趙明多半也是抓住了這點,才將下榻的客棧告訴了那姑娘,就等著她回家告訴她家小姐。到時這位小姐登門拜訪,以趙明的三寸不爛之舌,定能煽動這位小姐和他一起對付慕容複。

倘若趙明當真是慕容複的仇人,他這樣厲害,於我來說,當然是一件好事。但是倘若趙明不是慕容複的仇人,而是慕容複的朋友呢?萬一他做的這一切,隻是為了將慕容複的所有仇人都找出來,然後將他們一並解決呢?”

想到這裡,不禁向鐘靈看了一眼,見她臉上滿是驚歎之色,連聲道:“趙大哥,你真是太厲害了!”突然間心中一動,暗道:“我記得他先前說他打聽到幾日前慕容複曾經去過蘇州以後,連部屬也來不及帶齊,便急急奔向蘇州,可見他平日裡很少待在蘇州。

可是我們進來蘇州後,他對蘇州的大街小巷,皆是了如指掌,提到太湖,也能立即想到太湖的水道錯綜複雜,鳩摩智不可能僅憑自己,就找到去曼陀山莊的道路,可見他對蘇州十分熟悉。既然他對蘇州這麼熟悉,蘇州怎會沒有他的手下?我須得找個機會,試他一試。”

蕭峰心中雖然轉過了數個念頭,麵上卻沒有顯露半分,趙明自然沒有察覺蕭峰已經對他生出疑心,他輕搖折扇,四處張望,突然笑道:“鐘姑娘,隻要你哥哥現在還在蘇州,那我倒有個辦法,能叫他知道,你現在就在蘇州。”

鐘靈喜道:“趙大哥,什麼辦法?”

趙明合起折扇,向西南方向遙遙一指,蕭峰和鐘靈順著他的扇子看過去,隻

見一道青石矮牆下麵,兩個乞丐正坐在地上聊天。

趙明微笑道:“丐幫是天下第一大派,平日裡走街串巷,哪裡都去,時時刻刻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和誰都能說上幾句話,若是他們願意出手相助,定能將此事傳到令兄耳中。

隻不過麼,倘若咱們隻是讓他們四處宣揚,說是鐘靈姑娘來了,這樣實在太過古怪,一來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二來可能會引起慕容複和鳩摩智的警覺,知道你這是請了幫手來救令兄,說不定連夜就帶令兄離開蘇州了。

所以咱們須得想個穩妥的辦法,既能讓令兄知道你現在就在蘇州,又不會讓慕容複和鳩摩智看出你是為了令兄來的。”

鐘靈道:“趙大哥,其實‘鐘靈’這名字,不是我的本名,我哥哥知道我這個名字,就是不知道鳩摩智和慕容複知不知道。”

趙明一怔,笑道:“倘若他們不知道你這名字,那倒好辦了。我這裡還有另一個更為穩妥的辦法,嘻嘻,看兩位情投意合,不如今日就在蘇州成親吧。到時丐幫將兩位的婚訊傳遍整個蘇州,縱使鳩摩智和慕容複能想到有人來救令兄,也不會想到來救令兄的人,還沒找到令兄,就先拜堂成親了吧。”

鐘靈臉上一紅,看向蕭峰,蕭峰既已對趙明生出懷疑,自然對他的每句話都不大信任,心想:“他說的倒是不錯,但是我和慕容博有殺母大仇,既然我忘不了慕容複,那慕容複多半也沒有忘記我,他知道我現在就在蘇州後,未嘗想不到我是為什麼來的。假如趙明和慕容複是一夥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莫非他也找不到慕容複,便想利用此事,告訴慕容複,我現在就在蘇州?”

隨即豪情上湧,心想:“反正我現在找不到慕容複,倘若慕容複過來找我,想要殺我來祭他老父,倒省了我的一樁麻煩!”當下看向鐘靈,說道:“我自然樂意,就怕委屈了你。”

鐘靈扮了個鬼臉,笑道:“蕭大哥,你忘了我先前給你看的那張紙了嗎?即使要我在荒郊野嶺裡拜天地,隻要和你在一起,我都樂意的。”說完伸了伸舌頭。

趙明笑道:“恭喜,恭喜!既然兩位都樂意,那咱們這就回客棧布置一番吧。

好在小弟什麼都缺,就不缺銀子,好在這世上用銀子辦不成的事,實在很少。”長袖輕拂,轉身便去。

這世上用銀子辦不到的事情,果然很少。

到得下午,如歸客棧已是處處懸燈結彩,裝點得花團錦簇,半個蘇州的人都知道,有一對新婚夫婦今晚將在如歸客棧中成婚。

酉時一刻,花轎抬著新娘來到客棧,其時天色漸黑,星月朦朧,吉時已屆,號炮連聲鳴響。

大堂中站滿了來看熱鬨的賓客,人人都對這對新婚夫婦充滿了好奇,但見新郎官方麵長身,身材魁梧,眉目間不怒自威,雖然穿著大紅的喜服,卻不像是新郎官,倒像是來砸場子的,誰被他冷冷地看上一眼,便覺心驚肉跳,手腳發麻,因此沒人敢議論新郎官,隻好伸長脖子看向門口,等著新娘子過來。這時瞧見花轎,眾人心中都歡喜起來。

很快新娘子走下花轎,兩個少女陪著她步入大廳,但見她身穿大紅錦衣,頭戴鳳冠霞帔,臉上罩著紅巾,身形纖細苗條,腳步輕盈無聲,隻是太過緊張,幾次差點踩到裙角,多虧身邊兩名少女扶著,才沒有摔倒。好不容易走到新郎官右邊,讚禮生正待高聲喝道“拜天”,忽見新郎官目光如電,冷冷地射了過來,他不禁打了個寒噤,這一聲“拜天”登時悶在了嗓子裡。

眾人心下驚奇,不明白這新郎官想要做什麼,就見這新郎官一手攬住新娘子的肩膀,一手抓住新娘子臉上罩著的紅巾,將這塊紅巾揭了起來。

讚禮生吃了一驚,問道:“這位爺台,這塊紅巾是洞房的時候揭開的,你怎的現在就把紅巾揭開了?”

那新娘子本在看新郎官,聽到讚禮生的話,笑道:“我是和我大哥成親,又不是和你成親,他想什麼時候揭開,就什麼時候揭開,你管這麼多閒事做什麼?”一麵說話,一麵看向眾賓客。

隻見這新娘子圓圓的臉蛋,嘴角邊一個小小酒窩,模樣甚是嬌俏。

眾人見這新娘子比新郎官年輕好多,正尋思:“這新郎官倒真是豔福不淺!”忽聽得賓客中一人叫道:“靈妹,果然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發現了趙敏的一個很大的缺點,就是她喜歡以身犯險。

比如綠柳山莊裡,張無忌折返回來,她完全可以命令玄冥二老纏著張無忌,絕對可以把張無忌纏到明教毒發身亡再走的,結果她偏要自己一個人對付張無忌。

張無忌在靈蛇島上,這麼容易被周芷若的栽贓蒙騙,除了劇情強行要求以外,感覺就是因為一來趙敏屢次狠狠坑了他,他內心對趙敏是害怕的,知道自己完全不如趙敏聰明,二來趙敏喜歡以身犯險,所以她完全做得出來冒著這麼大危險去拿屠龍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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