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第九十五章(2 / 2)

賈珂輕輕一笑,說道:“好啦,我不說。”

不過片刻,隨情和秋菱就聽見房門呀的一聲推開,隨即透過假山上的小孔,淡淡星光之下,隻見賈珂抱著幾條床褥薄被,從房中走了出來。

賈珂走出房間,在潺潺流水聲中,隱約聽到兩道細微的呼吸聲,自不遠處響起。這兩道呼吸聲頗為耳熟,他略一尋思,便想起這是誰的呼吸聲了,當下將幾條床褥扔到地上,用火折子點著,然後繞過假山,就見那兩名白雲牧女坐在一張搬來的小幾旁,睜著大眼睛,怔怔地看著他,臉上頗為惴惴不安,幾上擺著糕點清茶,糕點已經吃了大半。

賈珂心想:“也不知道她們究竟聽懂沒有。如果沒有聽懂,那倒無妨,如果聽懂了,憐花絕不會饒過她們性命的。”當下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壓低聲音道:“兩位姐姐,家裡可有新的床褥薄被?憐花今晚喝酒太多,這酒意上頭,手就難免發抖,他剛剛一不小心,就把水打翻在床上了。”

王憐花今晚喝的香雪蜜酒後勁太大,直到現在都猶有五六分醉意,兼之園中流水潺潺,聲音不小,直到賈珂打開房門,他才留意到除了他們以外,花園中竟然還有兩道呼吸聲,不由血湧上頭。

他一時忘了包袱就放在房間的衣櫥裡,隻道他們一共就有兩件衣服,而其中一件衣服已經變為碎片,不由忿忿地看向門口,隻覺若非他自己的衣服早已變成碎片,賈珂又把他的衣服穿走了,房中再沒有第二件衣服,而床上的錦被床褥也都儘數化為灰燼,他沒有衣物遮掩,那他現在便要衝出去殺人滅口了。

之後聽到賈珂說自己今晚喝酒太多,他隻道賈珂要據實相告,不由得羞憤交加,哪怕他現在沒有衣服穿,也決定衝出去殺人滅口,但是右腳剛落到地上,就聽到賈珂後麵的話,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沒去細想,隻知道賈珂沒有出賣他,自是放下心來。

隨情和秋菱聽了此言,心中

均想:“大少爺怎會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激動成這樣,又怎會因為一點水,就把床褥錦被通通點著?”想到這裡,心下頗為懷疑,但是見賈珂說的誠懇,又覺得他說的話應該是真話。所幸她們雖在心裡轉過數個念頭,麵上卻不顯露半分,齊聲笑道:“自然有的,還請姑爺稍等,我們這就去找。”

賈珂點了點頭,笑道:“麻煩你們了。”

他回到房間,將這幾扇窗子打開,然後將王憐花抱在懷裡,去了隔壁房間,待隨情和秋菱鋪好床,他才抱著王憐花回去,然後坐在床上。

王憐花本來縮在他的懷裡,懶洋洋的,像一隻雪白的小貓,突然間想到什麼,睜開了寶石似的眼睛,在昏暗的燭光下熠熠生輝,然後他坐到了賈珂的懷裡,伸手摟住賈珂的脖頸,挪動幾下,向賈珂不懷好意地笑道:“賈珂,你的衣服臟了。”

賈珂心中一動,疑心王憐花這是擔心自己因為這件事,對他情愛衰減,所以想要做點什麼,好讓他自己安心。其實賈珂上輩子更大尺度的片子都看過,哪會在意這種事情,當下輕輕一笑,說道:“是啊,衣服臟了,那該怎麼辦呢?”

王憐花嗤的一聲笑,說道:“衣服臟了該怎麼辦,這種事連三歲小孩都知道,你怎的連三歲小孩都不如?”說著去吻賈珂的嘴,在親吻的間隙裡,低聲道:“衣服臟了,當然就要脫下來了。”

次日一早,賈珂悠悠醒轉,一睜眼,就覺懷中身子一轉,隨即響起輕輕的鼾聲。他不由一怔,向懷中看去,就見王憐花背向自己,一動不動,似乎睡得很沉。

賈珂見王憐花這般掩耳盜鈴,心中大感好笑,突然間玩心大起,尋思:“我看你能堅持多久!”當即左手伸到王憐花的腋下,嗬起癢來。

王憐花最是怕癢,賈珂一來聰明,二來他一向愛用嗬癢來對付王憐花,時日久了,他在嗬癢這一道上的技藝極為精湛,若是哪一天來個華山論癢,那他一定能奪得頭籌。

賈珂隻撓了幾下,王憐花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他縮成一團,渾身發顫,隻覺根根毛發都要癢的脫落了,不得不開口求饒:“快……哈哈……放……快放開我!賈珂……哈哈…

…我受不了……了!哈哈!”

賈珂見他開口說話,這才移開了手,緊緊抱住他溫軟的身子,笑道:“不裝睡了?”

賈珂這句話剛一說完,就覺懷中的人身子一僵,隨即打了個哈欠,聲音一聽便很虛假,然後懶洋洋地道:“誰裝睡了?”

賈珂見他這般裝腔作勢,隻覺心都快化了,隨即想到他剛剛多半是趁著自己沒有醒來,偷偷摸摸地觀察自己,於是柔聲道:“憐花,昨晚的事——”

王憐花一聽這話,登時變成了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他猛地坐了起來,漲紅了臉,又羞又急,又是尷尬,氣道:“你還說!你就不能忘了嗎?”

賈珂眨了眨眼睛,笑道:“是啊,昨天晚上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王憐花怒氣不減,忿忿道:“誰會相信你這話!”

賈珂無奈笑道:“你既要我忘了昨晚的事,聽我說我忘了以後,又說我是在騙你,那我該怎麼說,你才能滿意啊?”說著坐起身來,伸臂將王憐花摟到懷裡。

王憐花覺得自己現在這個姿勢,實在太沒氣勢,不利於自己訓斥賈珂,他想要掙脫賈珂的懷抱,但是伸手推了幾下,見賈珂態度十分堅決,隻好氣忿忿地靠在賈珂懷裡。待賈珂在他後背上輕撫幾下以後,他滿心的怒火,也就漸漸消失了,隻得沒什麼氣勢地抱怨道:“都是你不好!昨晚我和熊貓兒喝酒的時候,你在做什麼呢?看我喝了那麼多酒,居然不攔下我來!”

賈珂笑道:“也沒做什麼,就是在聽彆人講故事呢。”

王憐花氣忿忿地在賈珂肩頭咬了一口,問道:“又是誰向你告密了?”

賈珂想了想,說道:“那人姓常,至於叫什麼名字,我倒沒問。”

王憐花略一思索,才想起這人是誰來,反正當年他做下的最丟人的事情,已經由熊貓兒告訴賈珂了,餘下的事情,他倒不怕賈珂知道,不由好奇心起,笑道:“他跟你說什麼了?”

賈珂笑道:“也沒說什麼,就是說起當年你在甘泉書院中的舊事,比如你一入書院讀書,就被一個姓馬的人看上了。”

王憐花道:“姓馬?”他竟然已經忘了這人是誰,略一沉吟,然後笑嘻嘻道:“不錯,確實有這麼個人

。怎麼,難道你連這種陳年老醋都要喝嗎?”

賈珂苦笑道:“他全家都死的那麼慘,我即使想要喝醋,也喝不起來啊。”

王憐花聽了此言,知道賈珂已然猜到,馬吉燕的死,和他家有關。但他既不在意賈珂猜到這件事,也不在意馬吉燕一家十六口人的死法都如此淒慘,點了點頭,笑道:“他確實死的很慘,不過這也沒辦法,誰叫他正好觸了我媽的黴頭。”

賈珂雙目望向牆壁上的圖畫,立時便猜到王憐花所說的黴頭,指的是什麼。

王憐花微微笑道:“當年我剛剛進那甘泉書院讀書,沒過幾天,那姓馬的膿包就來找我,和我說了些汙言穢語,我本想狠狠地教訓他一番,不料還沒等我出手,那膿包就來找我,讓我自己去亂葬崗中過上一夜。我自然不怕在亂葬崗中過夜,但他又不是你,憑什麼命令我去做事?”

賈珂聽到這裡,忍不住噗嗤一笑,說道:“原來王公子這麼聽我的話啊,我讓你做什麼,你就會乖乖去做。”

王憐花臉上一紅,他心念一轉,已然生出一個主意,當即揚起下頦,理直氣壯地道:“不錯,十三歲的我自然聽你的話,無論你讓我做什麼,我都會乖乖去做!但是現在的我麼,如此的成熟穩重,嘿嘿,自然不會像十三歲時那樣任你拿捏了!往後隻有你聽我的話的份,而不是我聽你的話,你要怪,就怪當年的你不來揚州找我吧!”

賈珂聽了此言,笑得彎了腰,說道:“成熟穩重?哈哈,成熟穩重!”說到最後,忍不住縱聲大笑。

在他的笑聲之中,王憐花的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燙,險些便要燒著了。過了片刻,賈珂笑聲漸止,他才找回理智,氣忿忿地道:“賈珂!你剛剛不是說,昨晚的事你已經忘了嗎?”

賈珂好不容易停下了笑,這時聽到這句話,又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渾身無力,索性抱著王憐花,一起倒在了床上。

王憐花羞憤交加,最後忍不可忍,便要推開賈珂,轉過身去,賈珂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他抱得更緊,過得片刻,賈珂終於停下大笑,這時已是臉頰酸痛,滿眼淚水。

賈珂在王憐花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笑吟吟地道:“今天

晚上,哥哥就給你講一個王小花做賊心虛的故事。”言下之意說,他並不是因為昨晚的事情,才對“成熟穩重”這四字反應這般激烈。

王憐花聽了此言,登時滿臉尷尬,他將臉埋在賈珂胸口,過了半晌,聲音悶悶地繼續道:“他敢這麼命令我,我自然很生氣了。那天回到家後,我就找來了幾個我媽的手下,命她們變成厲鬼,晚上鑽入那膿包的房間,把他嚇個半死。我本打算慢慢地折磨他,不料當時我媽在家,我說的話,都給她聽見了。

她一來對她的兒子居然喜歡男人這件事厭惡之極,二來對水母陰姬這麼多年來對她的癡纏憎恨之極,聽說居然有男人敢打她的兒子的主意以後,就安排了這麼一場滅門。其實我根本不知道她的計劃,還是次晨一早,我回家以後,她才把她的所作所為告訴了我。”

他說了這麼多句話,居然始終不曾抬起頭來,賈珂隻覺胸口癢癢的,熱熱的,就仿佛王憐花呼出的每一口氣,都透過皮肉,鑽進了他心房。

兩人靜靜地相擁在一起,過了一會兒,王憐花又輕輕地道:“其實馬家之所以死的這麼慘,還有一個原因。”

他抬起頭來,看向賈珂,繼續道:“當年薑太公輔佐姬發建立西周,聽聞齊國有兩個名士,一個叫狂矞,一個叫華士,很得齊人推崇,他三次登門拜訪,想請他們為武周辦事,兩人卻都閉門不見,於是薑太公就將他二人殺了,之後他又去各地拜訪名士,無人再敢閉門不見。”

他說到這裡,握住賈珂一縷頭發,在手中把玩片刻,然後用發梢在賈珂的臉頰上滑來滑去,微笑道:“我媽這麼做,便是效仿薑太公,殺死那姓馬的膿包,以便殺雞儆猴,讓我不敢給你送信,也不敢去京城找你,除非我希望榮國府變為第二個馬家。當年她就跟我說,我要多少個女人,她都會滿足我,但是男人麼,這人僅僅隻是覬覦我,她就滅了這人滿門,倘若我和你在一起,那她自然會用更殘酷的手段來對付你。”

昨晚賈珂聽了那常公子的述說,雖然覺得王雲夢的做法,實在太過狠厲,但是一來她從前就用這種極為殘忍的手段,殺過不少人,二來她對自己這

個親兒婿,和王憐花這個親兒子都下得去手,何況是彆人了。因此賈珂並沒多想,這時聽了王憐花這番話,才知道其中居然還有如此隱情。

賈珂想到這裡,心中登時酸酸的,澀澀的,問道:“當時你怕不怕?”

王憐花聳了聳肩,故作瀟灑地道:“不然我怎麼會這麼多年,都不給你寄一封信?”說著又用手中的那一縷頭發,在自己的臉上掃來掃去,然後笑了笑,說道:“若非當年我媽去了西域,一時半會兒顧不上我,說不定我還要等上好幾年,才敢去找你呢。”

賈珂大笑,說道:“這樣說來,咱倆之所以能早早團聚,全賴吳明挑撥朝廷和明教的關係了!等下次見到他,定要請他喝一杯酒,權當喜酒了。”

他二人這般說說笑笑,一直沒起床,到得中午,才覺得肚裡空空。王憐花畢竟在揚州住過將近兩年,對揚州的美食了如指掌,於是兩人換好衣服,又戴上麵具,正待出門吃飯,不料剛走到院中,就聽得敲門聲響,將門打開,就見熊貓兒站在外麵。

熊貓兒見到這兩張陌生麵孔,不由一怔,隨即抱拳笑道:“兩位兄台,不知王憐花是不是在這裡?”

王憐花合攏折扇,用折扇一指熊貓兒的身後,故意換了一種聲音,笑道:“王公子可不就在你的背後麼。”

熊貓兒聞言一怔,連忙轉過頭,向後看去,但見身後好大一叢梨樹,一陣清風吹來,樹葉輕輕顫動,發出簌簌之聲,除此以外,隻見一片磨得光滑的青石板路,消失於梨林深處,又哪有王憐花的身影?

熊貓兒很快反應過來,自己這是上當了,他回過頭來,正想質問那人,為何要戲弄自己,卻見耀眼的陽光下,兩個少年站在麵前,笑吟吟地望了過來,竟似比陽光還要耀眼,卻不是賈珂和王憐花,又會是誰?:,,.,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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