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珂故作驚奇,“咦”了一聲,笑道:“你叫不出口?這可奇了,每天晚上叫我‘
哥哥’‘老公’叫個不停的人,究竟是誰啊?”
王憐花登時漲紅了臉,連忙伸手捂住賈珂的嘴,以防賈珂再說出什麼令他羞惱的話來。他將嘴唇湊到賈珂的耳邊,輕輕地道:“哥哥!”隨即咬了一口賈珂的耳朵,恨恨地道:“你稱心如意了吧?”
賈珂嘻嘻一笑,低聲道:“如意!如意極了!嘿嘿……好孩子,廚房在哪呢?哥哥這就帶你去廚房。”
王憐花哼了一聲,低聲道:“你可不要得意忘形,被我家裡的人發現了,不然從今往後,你都不一定能聽到我叫你哥哥了。”
賈珂嗯了一聲,笑道:“我明白的。”
王憐花低聲道:“你向右前方斜角走。”
賈珂依言而行,穿過花園,來到一條長廊,沿著長廊向西走,又穿過一片花叢,已經來到後院。王憐花伸手一指斜對麵一間屋子,低聲道:“那就是廚房了。”
廚房裡寂靜無聲,顯然是沒有人在裡麵,賈珂笑道:“沒有人守在這裡,看來咱們的運氣,倒很不錯啊!”
王憐花歎道:“傻孩子,這有什麼好的?廚房裡既沒有人,也沒有菜肴的香氣,可見裡麵什麼飯菜都沒有,縱使裡麵放著油鹽醬醋,菜蔬米糧,但是沒有精於烹煮的巧婦,這些食材變不成飯菜,又有什麼用呢?可憐我這空空的肚子,隻能繼續挨餓了。”
賈珂這才明白王憐花為什麼要帶他到廚房來,笑道:“這裡雖然沒有精於烹煮的巧婦,但是有一個勉強會做幾道飯菜的好哥哥啊。隻要你不嫌我手藝太差,那我就親自動手,給你做幾道菜,你看怎樣?”
王憐花哈哈一笑,道:“妙極,妙極!那我就等著吃你做的菜了!”
賈珂笑道:“你彆抱太大希望就好!可惜這裡沒有烤架,不然我給你烤幾串肉,倒是簡單得很。”說著背著王憐花走進廚房。
揚州雖是繁華之地,但王雲夢偶爾才會來此小住,這宅子平日裡隻住著隨情、秋菱幾人,廚房裡的食材自是十分簡單。近日賈珂與王憐花來這裡小住,隨情和秋菱買了不少果蔬肉食,名茶細點,都放在廚房裡麵,以備不時之需。
賈珂自小住在榮國府,吃穿用度,從不用自己費心,後來他搬出來
住,府上仆婢並不算多,眾人各司其職,一應瑣事,也不用他費心。除了少年時獨自一人在野外過夜,以及與王憐花享受二人世界以外,賈珂還真沒自己做過飯。
這時走進廚房,他看著櫥櫃中的果蔬,心頭一片茫然,問道:“憐花,你想吃什麼?”
他們剛剛吃過早飯不久,王憐花一點也不餓,他提出這個要求,不過是因為當年他住在這裡的時候,每次吃飯,都會幻想賈珂也在這裡,和他一起吃飯罷了。
這時聽了賈珂的話,王憐花也是一怔,他先前倒沒考慮過這件事,要是讓賈珂做上幾道大菜,他八成吃上幾口,就吃不下去了,但是浪費了賈珂做的這幾道菜,又委實太過可惜。
他想了想,笑道:“我倒不是真的餓了,你正兒八經地做上幾道菜,我可吃不下去。這樣好了,你給我做一道甜點吧,不拘用什麼東西,隻要能吃就行,最好再新奇一點,倘若是我從沒見過的東西,那就更好了!”
賈珂略一沉吟,笑道:“好啊,不過我要先把你送回屋去,等我做好了,再去找你。咱們先說好了,你可不許過來偷看。”便回到臥室,將王憐花放到床上。
王憐花望著賈珂的背影,心中大為好奇,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得安寧,幾次想要偷偷潛入廚房,向賈珂瞧上一眼,不過腳剛落到地麵,又收了回去,然後重新躺回床上,望著牆壁上的龍陽圖,想起當年的自己,再想到現在的自己,不禁暗暗得意。
直過了一炷香時分,賈珂終於笑吟吟地提著一隻食盒走了過來。王憐花一個鯉魚打挺,躍下床去,快步走到桌旁,坐了下來,笑道:“做了這麼久,好讓本公子心急!”
賈珂笑道:“唉,你彆抱太大希望。”
王憐花心想:“隻要你做的能吃,我就很高興了。”隻不過這話可不好說出來,省得打擊到賈珂,當下向他一笑。
賈珂揭開蓋子,取出一樣東西,放到桌上。這一樣東西看上去圓滾滾,黃橙橙,竟然是一隻橙子。
王憐花一怔,隨即發現橙子上麵有一圈鋸齒形的傷痕,於是抓起橙子一端,向上一提,大約五分之一大小的橙皮被他揭開。橙子的果肉已經剜出,
裡麵裝著乳白色的奶凍,奶凍中凝固著五六顆殷紅的櫻桃,上麵落著幾片散開的花瓣。
王憐花心想:“不管好不好吃,模樣倒很好看。”便誇讚了賈珂幾句。
賈珂又拿出一隻橙子來,放到自己麵前,揭開橙皮,然後向王憐花一笑,說道:“還不嘗嘗我的手藝怎麼樣。”
王憐花拿起匙羹,舀了一勺奶凍,送入口中,隻覺奶凍嫩滑清涼,既有牛乳之醇美,又有橙子之甜香。又舀了一顆櫻桃,在口中一嚼,隻覺這櫻桃極甜,顯然在蜜水中泡過,櫻桃核已經剜了出來,另行嵌了一樣東西,略有些硬,又有鬆樹清香,不禁一笑,說道:“你在櫻桃之中,嵌進去鬆子了?”
賈珂點了點頭,笑道:“這還是蓉兒做的那碗‘好逑湯’給我的靈感,隻不過麼,她那是正兒八經的一道菜,用了荷葉、筍尖、櫻桃和斑鳩肉,我知道你吃不下去,就偷工減料,自己研究了這一道‘露華濃’。”
王憐花奇道:“‘露華濃’?為什麼叫這名字?”
賈珂笑道:“這白色的奶凍,看著像雲,是不是?”
王憐花微笑道:“莫非你這‘露華濃’,化用的是李白那句‘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欄露華濃?’”
賈珂笑道:“正是!怎樣,這名字還不錯吧!”
王憐花笑道:“你先彆急著得意,我問你,這雲有了,花也有了,但是春風和欄杆在哪裡?”
賈珂微微一笑,說道:“我就知道你沒有留意這幾朵花瓣的位置。”說著將自己那個還沒有動過的橙子遞到王憐花麵前,繼續道:“你再仔細看看,這幾片花瓣像不像被風吹過的樣子?”
王憐花噗嗤一笑,說道:“很是,很是,這春風也有了,那欄杆在哪裡呢?”
賈珂微微一笑,拿起羹匙,舀了一顆櫻桃,遞到王憐花嘴邊。
王憐花大笑道:“怎麼,想不出來了,就要賄賂本公子嗎?我跟你說,本公子的眼界可高得很啊,區區一顆櫻桃,可收買不了本公子的心!”說完這話,一口咬住櫻桃,將櫻桃要成兩半,隨即便聽到賈珂道:“等一下!”
王憐花滿臉無辜地看向賈珂。
賈珂笑道:“欄杆就在你的嘴裡啊。”
王憐花眨
了眨眼睛,隨即反應過來,大笑道:“你的意思是說,這櫻桃和嵌在其中的鬆子,指的就是欄杆,是嗎?”
賈珂點了點頭,笑道:“既然鬆樹和櫻桃樹都可以砍下來做欄杆,鬆子源於鬆樹,櫻桃源於櫻桃樹,為什麼不能用它們來代指欄杆?”
王憐花略一沉吟,搖頭笑道:“縱使鬆子和櫻桃可以指代欄杆,但是有一件事情,你還是忘了。”
賈珂笑道:“什麼事?”
王憐花笑道:“雲想的是衣裳,而不是花卉,花想的是容貌,而不是白雲。這兩樣事物,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彼此之間,互不影響,所以你用奶凍代指白雲,用花瓣代指花卉,倒沒什麼不妥。但是春風和欄杆卻是互相影響的,你將欄杆藏在白雲之中,到時春風吹來,又怎能拂過欄杆?所以麼……”他看向賈珂,不懷好意地笑了一笑。
賈珂微一沉吟,然後走到王憐花麵前,低下頭去,似乎是要親吻他的嘴唇。
王憐花咯咯笑道:“你這是發現櫻桃賄賂不了我,就改用你自己來賄賂我了嗎?你這樣做,本公子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說著閉上眼睛,哪知等來的卻不是賈珂的嘴唇,而是一陣柔柔的暖風。
王憐花呆了一呆,睜開眼來,就見賈珂湊在他麵前,笑眯眯地看著他,卻不過來吻他。
他忍不住在賈珂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哼哼道:“乾嗎?沒瞧過嗎?”
賈珂強忍笑意,正色道:“其實我隻是想要趁你嘴裡的櫻桃還沒咽下去,往你嘴裡吹一口氣,來湊成這春風拂攔的情景。不過麼,王公子這麼想讓我親你,我也不是不可以……啊喲,好疼!”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有嗎?我一點也不疼。”
賈珂在他的嘴唇上輕輕一吻,笑道:“其實我的意思是說,你每吃一顆櫻桃,我都親你一下,這樣算不算春風拂攔啦?”:,,.,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