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1 / 2)

阿紫一覺醒來,就覺肚裡好餓,她走下床去,推開窗子,登時一陣熱風撲麵而來。

阿紫仰頭一看,見太陽微微偏西,知道正午剛過。於是走下樓去,找了張靠牆角的桌子坐下,然後叫店小二送來兩斤牛肉,一隻肥雞,還有酒糟鯉魚,孜然羊肉等拿手好菜,每樣都要了一份。

那店小二伸了伸舌頭,笑道:“姑娘,你小小的人兒,吃得了這麼多嗎?”

阿紫眉毛一揚,說道:“誰說這些飯菜,我是自己吃啊?和我同行的那位張公子,住在地字三號房中,你去把他叫醒,讓他下來吃飯。”說著從袖中拿出二兩碎銀,扔到那店小二手上,說道:“阿姨賞你的,去吧!”“阿姨”二字,自然是對這店小二叫她“小小的人兒”的回擊。

那店小二得了賞銀,心中很是開心,笑道:“是,是,小的這就去叫那位公子!”說著轉身離開,突然“咦”的一聲,又看向阿紫,笑道:“原來姑娘是和那位張公子一起來的啊!”

阿紫心下有些奇怪,問道:“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難不成我睡覺的時候,他做了什麼事,成為你們店裡的名人啦?

那店小二笑道:“倒不是張公子做了什麼事。今天一早,賈侯爺下來吃飯,放著那麼多空桌子不坐,非要和張公子坐在一起,一看就是熟人。所以我們都知道張公子了。姑娘既是和張公子同行,想來你也和賈侯爺認識了?”

阿紫一怔,問道:“賈侯爺?賈珂嗎?”

那店小二點頭應是。

阿紫更覺驚奇,心想:“賈珂怎麼會在這裡?”大概因為這些天來,她除了去想如何找到綠衣姊姊,如何抓住田伯光以外,便是去想如何殺死賈珂,不免做賊心虛,尋思:“難道他已經發現我的身份了?他在跟蹤我?”想到這裡,臉色刷的白了,握著茶杯的手也在輕輕顫抖。

那店小二見她臉上全無血色,隻道她身體不適,不由生出擔憂,問道:“小姑娘,你還好嗎?”

阿紫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說道:“你要叫我姑娘,就叫我姑娘!好端端的,乾嗎加個‘小’字!彰顯自己年紀一大把嗎?哼,阿姨好得很,你快去叫他下來!”

那店小二本想和阿紫套套近乎,不料自己隻是說了一句關心她的話,就被她毫不留情地嗬斥一番,不由大感沒趣,訕訕地道:“是,是,小人這就去叫張公子。”剛轉過身,又聽得阿紫在身後叫他:“你等一下!”

那店小二隻得轉過身來,看向阿紫,問道:“姑娘還有什麼事嗎?”

阿紫道:“賈珂現在在哪裡呢?”

那店小二笑道:“賈侯爺一早就走了。”

阿紫不由鬆了口氣,心想:“原來他已經走了!看來——”還不等她想完,就聽那店小二補充道:“似乎去蘇州了。”

阿紫聽到這話,臉上又即全無血色,心想:“他乾嗎要去蘇州?莫非他從張無忌口中,得知我要去蘇州的事,就提前趕去蘇州,在那裡布下天羅地網,等我自己送上門嗎?”

那店小二見阿紫不說話,叫道:“姑娘……”

阿紫回過神來,擺了擺手,說道:“你去罷!也不用叫張公子了,讓他自個兒睡個痛快罷!”

又想:“倘若賈珂真的發現我的身份了,那蘇州我是萬萬去不得了!不知他有沒有把我的身份告訴張無忌。嗯,張無忌又不擅長演戲,想來應該沒有。”

阿紫想到這裡,心下稍定,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想:“無論賈珂有沒有發現我的身份,張無忌都不可能知道。這樣正好,我先填飽肚子,有力氣打架了,再去探探張無忌的口風,然後決定接下來應該怎麼做。隻要賈珂行事有一點違背常理之處,我就立刻和張無忌分開,沒有張無忌在身邊,賈珂自然也不會找到我啦!”

阿紫既已想出主意,心中也輕鬆許多,正巧那隻肥雞先送上來了,阿紫撕了一隻雞腿,就著米飯吃起來。吃了幾口,紅燒牛肉、酒糟鯉魚、孜然羊肉、醬大骨等菜肴一樣樣送了上來。

阿紫夾起一塊羊肉,正待放進嘴裡,忽覺背心上一痛,竟已被人點中了穴道。她心下駭然,就見一個人自顧自地坐在她對麵,是個臉色頗白的中年漢子,雙目炯炯有神,頷下長了一把胡子,身形略矮,很是健壯,穿一身錦袍,腰間懸著一柄長刀,笑道:“小姑娘長得這樣好看,自己吃飯,不寂寞嗎?”竟和先前那富戶家的小姐描述的田伯光的長相一模一樣。

阿紫瞧見這人,第一個念頭卻是:“難道他是田伯光?看來那晚將姊姊擄走的人,當真不是田伯光!”接著想:“他剛剛誇我好看?啊喲,不好!倘若他是田伯光,他說這話,他……他這是看上我了!”霎時之間,想起那些被田伯光殘害過的女子的故事,臉上又是全無血色。

隨即轉念,又想:“他悄無聲息地走到我身後,點住我的穴道,看來他的武功,可比我的武功厲害多了。縱使他沒有偷襲我,我也決計不是他的對手,張無忌隻怕也不是。為今之計,隻有設法給張無忌留下訊息,讓他知道我是被誰帶走的,又被他帶去了哪裡。他自己一人不是田伯光的對手,但是加上賈珂,就一定打得過田伯光了。縱使賈珂已經知道我是誰了,他心裡再記恨我,也會想從我口中問出‘七月十五’的事情,他非來救我不可!”

阿紫想到這裡,心下稍定,但是又想:“但若他們找到我之前,田伯光已經得手了,那可怎麼辦?”她一想到這個可能,險些便要惡心的嘔吐出來。不過她自幼在西域四處流浪,為了活命,在好幾個人手下討過飯吃,對她來說,隻要能活下去,做什麼不行?

於是心一橫,安慰自己:“便是他得手了,那又怎樣?我隻當自己被惡狗咬了一口,不就好啦?嗯,真說起來,被惡狗咬上一口,傷口要過上好久才能痊愈,還會留下一道終身的疤痕,畢竟那裡少了一塊肉嘛!被田伯光這條狗咬了一口,咬完就好了。不用怕!阿紫,你真的不用怕!”

她在心裡連連安慰了自己幾句,又想:“如何讓張無忌知道帶走我的人是誰,這倒不難,畢竟大堂中人來人往,剛剛跟我說話的店小二就站在櫃台旁邊,等張無忌發現我不在客店,下來找人一問,很快就能問清是誰把我帶走了。這件事難就難在如何讓張無忌知道我被他帶去了哪裡。我現在不僅不能走,不能跑,不能跳,連說話也不能,我該怎麼告訴他,田伯光要帶我去哪裡?”

便在此時,幾個客人在阿紫旁邊的桌子坐下,剛剛和她說話的店小二走到這幾人麵前。阿紫的眼角餘光瞥見了他,忍不住在心裡大喊:“你這個傻子!呆子!你生眼睛了嗎?我被人點住了穴道,一動也不能動,你怎麼連看也不看我一眼!……唉,也是我的錯,不該選個靠牆角的位子坐下!”

她盼著這店小二能看她一眼,繼而發現她的處境,哪知田伯光卻半點也不怕店小二過來看她,向那店小二叫道:“酒保,再打五斤酒來。隻吃菜不喝酒,怎能吃得儘興?”

阿紫萬料不到田伯光居然會叫人過來添酒,不由心頭一震,尋思:“這人也真怪,不怕那店小二發現我被他點住穴道了嗎?”又見他神色悠閒,顯是有恃無恐,不由心頭一沉,心想:“看來他的武功要比我想象的還高。”

那店小二適才吃了阿紫的苦頭,雖然心下好奇:“和這小姑娘同行的人,不是那位張公子嗎?這大胡子又是什麼人?”但他唯恐再遭到阿紫或者田伯光的嗬斥,因此既不敢向他們詢問,也不敢去看阿紫,應了一聲,便轉身走了,一會兒送上一大壇酒來。

阿紫自然不知道這店小二是不想被她罵,才一直不敢看她。她見自己坐在桌旁,抬手將羊肉送到嘴邊,始終不曾改變姿勢,這店小二過來兩趟,居然一直沒有察覺到不對,不由氣得臉都白了,在心裡恨恨罵道:“好個有眼無珠的呆瓜!蠢材!”

田伯光拿起酒壇,斟滿兩碗酒,將阿紫手中的筷子取了下來,又端起酒碗,遞到阿紫的手中。

但是阿紫這隻手原本拿的是筷子,如何拿得住酒碗?田伯光一鬆手,酒碗立時向一側傾斜,大半酒水自碗中潑出,灑在阿紫的衣襟上,順著她的衣角,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阿紫心中又氣又恨,忍不住瞪了田伯光一眼。

田伯光笑嘻嘻地道:“小美人,美酒有的是,你何必這麼著急喝呢?”說著端起酒碗,送到阿紫嘴邊。

阿紫生性善於變通,什麼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和她絲毫沒有關係。這時見田伯光將酒碗遞到麵前,阿紫心想:“我若是不喝這碗酒,他還不一定要怎麼整我呢!”便鬆開牙齒,任由田伯光將這碗酒倒進她的嘴中。

田伯光見她這般配合,不由吃了一驚,嘿嘿一笑,說道:“好姑娘,你剛剛脾氣不還挺大的嗎?怎麼現在這麼乖啦?”

阿紫向他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說:我既已落入你的手中,無論我聽話也好,不聽話也好,最後都要為你所迫,做些不願做的事情。那我乾嗎不聽你的話,白白受那麼多罪呢?

田伯光哈哈一笑,說道:“你這樣乖巧,我還真舍不得為難你!”用筷子夾起一塊紅燒牛肉,送到阿紫嘴邊,阿紫一口吞下。

這般吃了幾口,田伯光一扔筷子,說道:“這家店的飯菜都是臭的,很不中吃!哥哥這就帶你去上好的酒樓,吃山珍海味去!”說完這話,突的站起身來,拔出長刀,當當當響了十幾聲,大堂中的掌櫃的、夥計、客人,皆是一聲不吭地倒在地上,身上多了一個破口,鮮血自破口中湧出來。

田伯光又回到桌旁,拿起酒壇,送到嘴邊,直接一飲而儘。他手執長刀,刀尖直指地麵,血珠自刀尖滑落,一滴滴落在地上。霎時之間,大堂中除了田伯光咕嘟咕嘟喝酒的聲音以外,再無第二個聲音。

阿紫雖然殺過不少人,但是她也好,她身邊的人也好,每次殺人,都是有原因的,如田伯光這般毫無預兆地殺這麼多人,她還是頭一回見到,不由嚇得花容失色,一顆心撲通撲通地便要從喉嚨跳了出來。但她略一凝思,便已明白,田伯光將這些人通通殺死,其實是為了滅口。

阿紫心中愈發害怕,尋思:“他把這些人通通殺死了,那我呢?他是不是也要殺我滅口?”

正想到此處,忽聽得“咚”的一聲脆響,卻是田伯光飲儘酒後,將酒壇扔到了地上。

阿紫恐懼之極,極力保持鎮定,含笑看著田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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