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1 / 2)

王憐花既然生出這個念頭,自然不願待在這裡等待賈珂。他展開輕功,徑自去了廚房,找來一包辣椒粉,倒在自己右手的五根手指上,然後找來一盒東瀛來的芥末膏,讓廚子抹在自己左手的五根手指上。他擔心賈珂現已回到花廳,也不敢在廚房多待,剛一塗完芥末,便又回去花廳。瞧見花廳中空無一人,這才鬆了口氣,施施然地坐回椅子。

不多時賈珂回到花廳,手中拿著一條粉緞,笑道:“先把眼睛蒙上,然後我帶你過去。”

王憐花站起身來,笑道:“不急。”說著走到賈珂麵前,將右手手指伸到他嘴邊。

賈珂雖不明白王憐花這是要做什麼,卻也不疑有他,張開了嘴,咬住王憐花的手指,立時感到一股辣意順著舌尖直衝上來。

賈珂連忙吐出王憐花的手指,倒吸一口冷氣,也來不及問王憐花乾嗎要在手指上塗辣椒,叫道:“好辣!有水沒有?”

王憐花瞧見他這副模樣,險些笑破了肚子,裝模作樣地向四周看了看,笑道:“當然有了。你再嘗嘗我這根手指,我就給你水喝。”說著將左手手指遞到賈珂嘴邊。

賈珂倒吸著冷氣,問道:“你真要我嘗?”

王憐花點了點頭,笑道:“不然我說這話乾嗎?”

賈珂一口咬住王憐花的手指,隻覺一股澀然的辣味直衝上來,他鼻子一酸,便要哭了出來。

王憐花收回手指,哈哈大笑,說道:“怎麼樣,我給你準備的驚喜不錯吧?”還不等他說完這句話,已被賈珂摟在懷裡,伸嘴吻了上去。

不過須臾,賈珂放開王憐花。

王憐花淚流滿麵地道:“給老子水!辣死老子了!”

賈珂也淚流滿麵地道:“你不是說有水嗎?水在哪呢?”

王憐花淚眼婆娑地道:“哪有水!老子騙你玩的!”

賈珂一麵哭,一麵笑,眼淚順著臉頰流到嘴唇上,說道:“當真是天作孽,有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你從前也騙我吃過可怕的東西,我每次吃了,都會做什麼事,你也不是不知道,怎麼總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呢?”

王憐花聽到這話,很是生氣,想要白賈珂一眼,但是他受了刺激,眼淚流的滿臉都是,他用現在這副模樣去翻白眼,未免失了氣勢,於是抬起手來,擦了一下眼睛。

哪想到手指剛碰到眼皮,他就感到眼睛一陣火辣辣的刺痛,隨即鼻頭一酸,忍不住又流起淚來,這才想起自己手指上還摸著芥末膏,隻得閉著眼睛,叫道:“賈珂!”

賈珂連忙將王憐花的兩隻手握在手中,眼見淚珠自他眼中滾滾而下,越流越多,整個人看上去又滑稽,又可憐,賈珂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王憐花閉著眼睛,憑感覺摸到賈珂耳邊,咬了他的耳朵一口,惱道:“你看我哭成這樣,怎麼還笑得出來?”

賈珂不禁又是一笑,隨即強忍笑意,一本正經地道:“我不笑就是。你閉好眼睛,千萬彆睜開,我抱你去洗眼睛。”

王憐花哼了一聲,站直身子,果然沒有睜眼。

賈珂將他打橫抱起,徑自回到臥室。

王憐花閉著眼睛,靠在賈珂肩頭,隻覺賈珂走路的姿勢,和平時很不一樣,不由得好奇心起,問道:“你這麼走路乾嗎?”

賈珂笑道:“這是秘密。等我給你洗好眼睛,你就知道了。”

王憐花笑道:“我知道了,是你給我準備的驚喜嘛!”

賈珂微微一笑,走到架子前麵,將他放了下來。

架子上放著一隻木盆,盆中盛著清水。王憐花俯下身去,賈珂捧起清水,給王憐花洗臉,又打了香皂,再用清水衝洗一遍,然後拿起麵巾,給他擦乾淨臉上的水,扶他站起身來,問道:“怎麼樣?還疼嗎?”

王憐花睜開眼睛,看向賈珂,說道:“好像不疼了!”不等賈珂說話,便迫不及待地轉過頭去,向身後張望,一看之下,登時驚得呆了。

隻見陽光從窗格中灑將進來,一片暖光,鋪在桌上,椅上,地上,床上,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粉茫茫的一團。就連他和賈珂的腳下,也擠滿了茫茫的粉色。

王憐花隨即定了定神,發現這粉茫茫的一團,其實是一個個表情各異的圓球形布偶,有的在微笑,有的在大笑,有的在含淚,有的在大哭,有的在說話,有的在發呆,有的在生氣,有的在睡覺,有的滿臉天真,有的滿臉陰險,有的滿臉害羞,有的滿臉驚喜,有的在洋洋得意,有的在委屈巴巴,有的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鐘,鐘裡麵是一根小小的毛筆,有的身體比其他玩偶要大上一倍,嘴裡含著一隻小小的皮袋子,睜著大大的眼睛,臉上滿是無辜……

王憐花俯下身去,撿起一隻布偶,然後直起身來,將這隻布偶拿到麵前。但見這隻布偶身體是淡粉色的圓球形,生著小小的手和腳,沒有鼻子,但有一雙又大又圓的湖藍色眼睛,上眼皮微微壓了下來,眼睛裡蓄滿了白色的淚水,嘴巴看上去像是兩條被揉得皺巴巴的直線。它有兩隻貓一樣的尖耳朵,外麵是粉色的,裡麵是黑色的,額頭中間生著一團軟綿綿的淡粉色,就好像一大撮劉海,一小塊花卷,亦或是軟踏踏的犀牛的角。

王憐花素來喜歡粉色,也喜歡漂亮的東西,他看著這些布偶,心下登時蕩漾起來,隻覺這些布偶看上去又可愛,又柔軟,真想抱在懷裡,好好地揉捏一番,或者躺進布偶之中,讓身子深深地陷進去。

但他隨即想起賈珂正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著他,不由尋思:“這些東西雖然可愛,但是和街上賣的那些小老虎,小白兔之類的布偶,哪有什麼區彆!這都是給小孩玩的,像我這樣成熟穩重的男人,絕不能喜歡這些東西!尤其在賈珂麵前,我更不能喜歡這些東西!我若是在他麵前流露出一丁點喜歡來,那麼往後我再跟他說自己十分的成熟穩重,他一定會拿這些東西取笑我的!”

霎時之間,他的心在“這些布偶好可愛”和“老子在賈珂麵前要做成熟穩重的男人”之間來回搖擺,他想了一想,還是覺得後者更重要一些,於是手指一鬆,忍痛將布偶扔回地上。

這些布偶是賈珂照著前世看的一部動漫中的胖丁的模樣,吩咐針線上的人做的。一來王憐花喜歡粉色,胖丁通體粉紅,模樣可愛,應該十分符合王憐花的審美,二來動畫片裡胖丁的性格,和王憐花的性格真的很像。賈珂隻道王憐花看見這些胖丁以後,一定會愛不釋手,這時瞧見王憐花扔掉胖丁,不由吃了一驚,問道:“怎麼,不喜歡嗎?”

王憐花眼睛一翻,看也不看賈珂一眼,說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麼會喜歡這種東西?”他本就生了一雙瀲灩多情的桃花眼,剛剛又被芥末辣出了眼淚,哭得太久,眼睛和鼻尖都是紅的,看上去又可憐,又可愛,這時想要裝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當真半點說服力也沒有。

賈珂哪會看不出王憐花的口是心非,他撿起那隻被王憐花扔到地上的眼含淚水的胖丁,笑道:“可是我就很喜歡啊,難道我是小孩子?”

王憐花看向賈珂,就見賈珂將布偶抱在懷裡,一人一布偶,兩雙大眼睛,一齊看向自己。他們一個是他最愛的人,一個是他最愛的布偶,他如何不愛?不由得心中一蕩,伸臂將賈珂抱住。

王憐花一抱住賈珂,就感到胖丁軟軟的身子橫在他和賈珂之間。他心中更覺蕩漾,忍不住將賈珂抱得更緊,然後鬆開一些,那隻胖丁也跟著膨脹開來,感覺有趣極了。但他擔心賈珂發現,便沒有繼續玩,笑嘻嘻地道:“在本公子這樣成熟穩重的男人麵前,你可不就是一個小孩子嘛!”

賈珂真想不通王憐花對做成熟穩重的男人的執念,究竟是因何而起。好在他早已聽慣王憐花這話,此時又聽了一遍,也沒有笑場,當下在王憐花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笑道:“是啊,王公子一直是我見過的這麼多人中,最成熟、最穩重的一個。”

王憐花幾乎沒聽過賈珂稱讚自己成熟穩重,這時聽到賈珂這麼說,隻覺賈珂這句話當真說不出的悅耳動聽,不由得大為得意,笑道:“你今天怎麼突然轉性,改說真話啦?”

賈珂笑道:“當然是因為王公子今天格外的成熟穩重,在下已經被王公子迷得神魂顛倒,哪還能昧著良心說假話啊?”

王憐花登時滿臉喜色,笑得彎了眼,將賈珂越抱越緊,還是覺得不夠,索性跳到賈珂身上,像樹袋熊一樣抱住賈珂。

賈珂連忙鬆開胖丁,去抱王憐花的腿。

王憐花笑道:“我今天怎麼格外的成熟穩重了?你且說說。”

賈珂一時之間,倒被王憐花問住了。王憐花起床不久,做的事卻不少,但是賈珂思來想去,愣是沒想起他做的這些事之中,有一件事能稱得上成熟穩重,幼稚可愛的倒是不少,賈珂嘴裡現在還殘留著淡淡的辣椒味和芥末味呢。

賈珂略一沉吟,還是沒想出王憐花做過什麼成熟穩重的事,隻得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今天一早醒來,就發現王公子的臉上,寫著‘成熟穩重’這四字。”

王憐花一愕之下,失聲道:“你是說我變老了?”說著從賈珂懷裡跳下來,快步繞過地上的胖丁,走到鏡子前麵,上下打量自己,似乎很想找出自己頭上,是不是長出了一根白頭發,或者臉上,是不是長出了一條皺紋。

賈珂咯咯笑了起來,走到王憐花身後,將他抱在懷裡,下頦搭在他的肩上,說道:“你才多大啊,就開始擔心自己變沒變老啦?”

王憐花看著鏡子裡的賈珂,鼓起了腮,說道:“是你說我現在臉上就寫著‘成熟穩重’這四個字。你的言下之意,不就是說我變老了嗎?”

賈珂覺得他鼓起腮的模樣,和胖丁鼓起腮的模樣當著一模一樣,忍不住格格一笑,回過身去,從眾胖丁中,找出那個照著胖丁生氣的模樣製作的布偶,抱在懷中,回到王憐花身後,笑道:“原來成熟穩重在王公子心裡,就是變老的意思啊!”

王憐花望著鏡子,見賈珂懷中的布偶,也是一副鼓起腮幫,很是生氣的模樣,就好像是照著自己製作的布偶似的,不由得臉上一熱,將嘴裡的氣放了出去,哼了一聲,說道:“你要用這四個字去形容一個人,那自然不是說他這人很老。但是你用這四個字去形容一張臉,可不就是說他長得很老麼!”說著轉過身來,看向賈珂,忿忿地道:“老子究竟哪裡變老了?”

賈珂輕輕一笑,說道:“想知道嗎?”

王憐花道:“當然了!”

賈珂笑道:“好吧,我告訴你。”說著將生氣模樣的胖丁塞到王憐花的懷裡,然後將他打橫抱起,緩步走到床上,將他扔了過去。

床上也堆著數十個胖丁,王憐花一落到床上,就落入了胖丁的海洋。胖丁是淡粉色的,他身上的衣衫也是淡粉色的,全身淡粉色衣衫襯著遍床淡粉色胖丁,乍一看去,就好像他也是個胖丁似的。

賈珂站在床前,看得心花怒放,當即俯下身去,攏起十幾隻放在地上的胖丁,向王憐花扔了過去,就好像打雪仗似的,很快便用胖丁將王憐花蓋住。

直到王憐花隻露出一張臉來,賈珂才心滿意足地撲到床上,伸出手腳,壓住王憐花身上的那些胖丁,探頭在王憐花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笑道:“憐花,你十九歲的生日都還沒到,乾嗎急著去當成熟穩重的老頭子啊!”

王憐花被胖丁埋了起來,臉上裝得不屑一顧,其實早就忍不住東摸摸,西摸摸,一顆心軟得快要化了。這時聽到賈珂的話,他收回了手,很不服氣地道:“誰說隻有老頭子才能成熟穩重啦?”

賈珂哈哈一笑,說道:“我說的啊!不然你給我舉個例子,讓我也長長見識,知道天下間哪個年輕人,能用‘成熟穩重’這四個字來形容,”

王憐花心想:“若非我總聽彆人誇你成熟穩重,我又怎麼會特彆想當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他一雙桃花眼,向賈珂斜睨一眼,眼光中似笑非笑,問道:“我若舉了一個讓你心服口服的例子,你待如何?”

賈珂略一沉吟,笑道:“那就準你今天晚上挑一隻胖丁抱著睡,怎麼樣?”

王憐花笑道:“我又不是你這等乳臭未乾的小鬼,怎麼會對抱著布偶睡覺這種事感興趣?”

賈珂拿起一隻胖丁大哭的布偶,遞到王憐花麵前,學著動畫片裡的聲音,說道:“布哩,布布哩。”

王憐花心下一蕩,尋思:“好……好可愛!”隨即裝出不以為意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原來你不僅給它取好了名字,連它的叫聲,你都想好了啊。果然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鬼。”

賈珂伸了伸舌頭,抱住大哭的胖丁,問道:“那你想要什麼?”

王憐花心想:“我的賈姑娘被人偷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來,我現在最想要的,當然是賈姑娘了!其實重新雕刻,倒也不難,但是賈珂昨天才因為玉像生氣,我總不能再氣他一次。可是直接跟賈珂說,我想要照著賈姑娘的模樣,再雕刻一座玉像,他一定不會答應。須得想個辦法,騙他一騙。”當下微微一笑,滿臉單純地道:“我現下想不起來,什麼時候想到了,再跟你說,行不行?”

賈珂卻不假思索地道:“不行!”

王憐花一怔,沒想到賈珂這麼不好說話,笑道:“為什麼不行?”

賈珂理所當然地道:“萬一你提的事情,是要我同意你照著賈姑娘的模樣,重新雕刻一座玉像怎麼辦?”

王憐花沒料到自己的用心,居然會給賈珂猜到了,忍不住乾笑一聲,說道:“怎麼會呢?”

賈珂笑道:“原來不是啊!好,隻要你提的事情和賈姑娘無關,那我一定儘力做到。”

換作平時,王憐花聽到這句話,定會十分得意。畢竟他有了賈珂這句承諾,就可以時不時去威脅賈珂,要賈珂去做什麼事了。但是他向來性子霸道執拗,一旦他想要什麼東西,那就說什麼也要得到它。如今他最想要的東西,就是那座被彆人偷走的玉像,那他自然不會把其他東西放在眼裡。

因此聽了賈珂的話,王憐花悶悶不樂地將臉埋進胖丁的海洋裡,問道:“倘若我就想要賈姑娘呢?”

賈珂聽他聲音委屈,心下立時軟了,問道:“你就真的這麼想要賈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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