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滿臉鄙夷,打手勢道:“這手段有什麼高明的?倘若我是沈浪,李莫愁敢跟我說這種話,那我當即跟她說一聲‘好啊’,然後伸手扭斷她的脖子!畢竟是她哭著求著要我殺她的嘛!”
賈珂不由一笑,打手勢道:“是啦,倘若有人對你用這手段,那她一定是得失心瘋了!”
王憐花哼了一聲,打手勢道:“也就是說,倘若有人對你用這手段,那你一定很受用了?”
賈珂向他一笑,正待回答,忽聽得朱七七抽噎道:“然後……然後穆姊姊就見屋門打開,李莫愁被沈浪推了出來。”
賈珂和王憐花本以為沈浪就這樣順水推舟地和李莫愁共赴巫山了,不料沈浪居然把李莫愁推出屋來,不禁稍感吃驚。
隻聽朱七七繼續道:“穆姊姊連忙跑回自己屋裡,剛關上門,就聽得李莫愁道:‘你這是做什麼?’沈浪就笑了笑,說道:‘你剛剛不是說,倘若你今天從這裡出去,那咱倆自此恩斷義絕嗎?好啊,我答應你,今天晚上,我就待在這間屋裡,一步也不會踏出去,也請你遵守諾言,既不和我恩斷義絕,也不會出去殺人。我忙了一天,現在身子疲乏,想要歇下了。李姑娘,你請便吧。’
他說完這話,就把門關上了。李莫愁見屋門關上,就在門外怔怔地站了半晌,既不離開,也不說話。後來夜深了,客棧裡一片安靜,她就坐在門外發呆,穆姊姊放心不下,也坐在房裡,陪她一起發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聽得門呀的一聲打開,穆姊姊連忙將眼貼在門縫上,向外張望,就見沈浪站在門前,歎了口氣,說道:‘李姑娘,這麼晚了,你還不去休息嗎?’李莫愁坐在地上,雙手抱膝,仰頭看他,問道:‘我睡不著,你陪我聊聊天嗎?’
沈浪坐在她身邊,低聲道:‘聊什麼?’李莫愁這時倒沒有先前那喊打喊殺的氣勢了,她澀然一笑,說道:‘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麼?留在杭州,和那朱小姐成親嗎?’”
朱七七說到這裡,突然間想起她先前聽到穆念慈轉述這句話時,心裡是多麼的緊張和期待,接下來聽到沈浪的回答,心中又是多麼的失落和傷心,忍不住“嘿”的一聲冷笑,說道:“沈浪聽到這話,搖頭微笑,說道:‘誰說我要和朱姑娘成親了?’”最後這句話,朱七七說的咬牙切齒,顯然心中恨極了說這句話的沈浪。
朱七七繼續道:“李莫愁道:‘你這幾日從早到晚,一直待在朱府,不是因為你愛極了朱姑娘,一刻也舍不得與她分開嗎?’沈浪微微一笑,說道:‘朱姑娘曾經救過我一命,如今她受了重傷,需要人用內力幫她打通經脈,我才天天待在朱府。並不是你說的什麼一刻都不舍得與她分開。’
李莫愁歎了口氣,說道:‘朱小姐救了你一命,依我看啊,她這輩子隻怕都忘不了你了。沈浪,你也救了我一命,你要是也能這輩子都忘不了我,該有多好?’沈浪也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你放心,便是我沒有救過你的性命,我這輩子,也不會忘了你的。’
李莫愁聽到這話,眼睛一亮,就聽到沈浪輕輕一笑,繼續道:‘畢竟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是給男人用春|藥,並且用的春|藥還是假藥的傻蛋,除了你以外,我再沒見過第二個人、了。’
李莫愁聽到這話,登時臉上一紅,低聲道:‘我從前沒用過春|藥,不知道服下春|藥以後,究竟會是什麼感覺,這才上了彆人的當!你放心,下次我再給你下藥,用的一定是真正的春|藥!’沈浪微微一笑,說道:‘李姑娘,你追求彆人的手段,就是給他下春|藥嗎?究竟是誰告訴你,這個法子很有用的?’”
賈珂聽到這裡,斜睨王憐花一眼。
王憐花很理直氣壯地回瞪他一眼,打手勢說:“連對自己投懷送抱的女人都能推出去,看來沈浪十有八|九是個太監,這個法子對太監來說,當然不能奏效啦!”
賈珂心下好笑,伸手去捏他的臉頰。
隻聽朱七七繼續道:“李莫愁臉上一紅,說道:‘你也知道,我自小在古墓長大,隻見過師父、孫婆婆和孟婆婆,跟誰學追求彆人的手段啊?當然是病急亂投醫,誰給我出主意,我就聽誰的話了。’然後她向沈浪微微一笑,說道:‘聽你這麼說,想來你在追求彆人這件事上,一定經驗豐富啦?那你做做好人,教我怎麼追求你,成不成啊?’
沈浪輕輕一笑,說道:‘這個麼……’李莫愁不等他說完,已經取下鬢邊的一朵珠花,放到沈浪的手上,又按著他手指,讓他握住珠花,笑吟吟地道:‘這是學費。你既已收下,可不能再退回來了!沈先生,還請你賜教啦!’沈浪低下頭去,眼望珠花,輕輕一笑,然後站起身來,向李莫愁微微笑道:‘如今天色已晚,等天亮了,我再教你,好不好?’
李莫愁笑道:‘那也成啊!往後我有問題找你請教,你可不許推辭!’沈浪含笑點頭,說道:‘好,我絕不推辭。’李莫愁麵露喜色,稍稍站起身來,突然又坐了回去,說道:‘沈浪,我的腳麻了,站不起來。’沈浪便伸手抓住她的手臂,輕輕用力,將她拽了起來。
李莫愁剛一起身,就撲到沈浪懷裡,踮腳在他的下巴上輕輕一吻,然後嘻嘻一笑,轉身想要離開。但是她沒走兩步,腳下一個踉蹌,眼看便要摔倒。沈浪連忙上前,伸手將她扶住。李莫愁輕呼一聲,看向沈浪,滿臉痛楚地道:‘沈浪,我崴著腳了。’沈浪歎了口氣,說道:‘我屋裡有傷藥,我扶你回屋,然後拿傷藥過來,好不好?’”
朱七七說到這裡,已是淚盈於睫,忍不住歎了口氣,然後說道:“沈浪說完這句話,就扶著李莫愁回到客房,然後去自己房裡拿了傷藥,給李莫愁敷上。敷完藥後,沈浪回了自己的房間,穆姊姊也睡下了。
第二天穆姊姊起來,沈浪和李莫愁都不在客棧,等到下午,沈浪去了朱府。他知道我的傷已經大好,不需要他了,就跟我說了那些狠心的話,然後和李莫愁離開了杭州,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去了哪裡。”
朱七七說到後來,聲音又已嗚咽,眼淚一滴滴地流了下來,但還是堅持著說完了最後的話:“賈大人,先前你給我出了一個主意,我照著你說的做了以後,沈浪確實對我好了很多。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厚顏請賈大人再給我出個主意,幫我奪回沈浪。”
王憐花微微一笑,心想:“李莫愁之所以能夠反敗為勝,全靠我給她出謀劃策。你過來找賈珂幫你出主意,那不是隻有一敗塗地的份嗎?”其實他也知道,無論那晚究竟是什麼打動了沈浪,總歸不可能是那包春|藥,但他還是厚顏無恥地將這份功勞,記在了自己的頭上。
賈珂道:“朱姑娘,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居八|九。既然沈兄已經做出選擇,天下間男人這麼多,你又何必非要他呢?”
朱七七搖了搖頭,說道:“賈大人,你還記得先前我跟你提過的那對寶石鐲子嗎?”
賈珂點點頭,說道:“我自然記得。”
朱七七道:“雖然我得到它以後,玩了一個多月,就不稀罕了,但是我沒得到它的時候,天天都在掛念那對鐲子,想著若是拍到它的人是我,那我把它戴在手腕上,會有多麼好看,想著它上麵鑲了那麼多顆寶石,隻要磕到哪裡,就可能有寶石掉下來,不知道它的主人有沒有好好待它。
那時爹爹見我悶悶不樂,給我買了好幾對比那對鐲子更昂貴、更漂亮的鐲子,可是我卻不喜歡它們,隻對那對鐲子念念不忘,還大哭了幾次。對我而言,沈浪就是那對鐲子,就算這世上的男人,個個都比他好,我也不稀罕他們,我隻想要沈浪。”
賈珂歎了口氣,說道:“朱姑娘,鐲子無知無覺,無論戴它的人是誰,對於鐲子來說,都沒什麼差彆。但是沈兄並不是鐲子。”
朱七七滿臉執拗之色,說道:“是啊,他不是鐲子,所以他會拋下我,但我也不是鐲子,我可以去搶他回來!隻是……隻是我實在想不出來,應該怎麼做,才能將他搶回來。”
其實照賈珂看來,辦法實在不少。李莫愁和朱七七都性子偏激,愛走極端,和炸|藥桶似的,隻要一點火星濺上去,她們自己就會爆炸了。但是一來他和朱七七沒什麼交情,乾嗎要替她想這種陰損的法子?二來朱七七性情魯莽衝動,素來藏不住話,日後沈浪等人稍一詢問,她十有八|九便會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將今天的事通通說出來,自己枉做小人,又有什麼好處?
當下搖了搖頭,說道:“朱姑娘,實在抱歉得很,我這輩子既沒追過彆人,也沒搶過彆人。你要問我**的手段,我還能幫你出出主意,但是你問我如何搶回沈兄,這我實在是愛莫能助了。”
送走朱七七,王憐花轉過身來,笑道:“賈公子,你現在總該心服口服了吧?”
賈珂大奇,問道:“心服口服?對誰心服口服?”
王憐花整了整衣領,得意洋洋地道:“當然是本公子了!”
賈珂心下更奇,拉著王憐花的手,向臥室走去,一麵走,一麵笑道:“你且說說,我為什麼要對你心服口服?”
王憐花微微一笑,問道:“這場朱七七和李莫愁爭奪沈浪的大戰,是不是李莫愁贏了?”
賈珂笑道:“或許吧。”
王憐花哼了一聲,說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乾嗎要模棱兩可地說一句‘或許吧’?”
賈珂輕輕一笑,說道:“我幫朱七七出主意,教她如何去追沈浪的時候,就沒想過李莫愁會這麼做,眼下沈浪和李莫愁離開了杭州,誰知道朱七七接下來會怎麼做?說不定她兵行險著,直接將李莫愁踢出局了呢。”
王憐花眉毛一揚,笑道:“怎麼,你幫朱七七想出搶回沈浪的辦法啦?這裡沒有彆人,你且說來聽聽。”
賈珂笑道:“我這法子太陰狠了些,回到臥室再說。”
王憐花“嗯”了一聲,兩人走回臥室,重新倒在堆滿了胖丁的床上。
賈珂找出一物,遞到王憐花懷裡,笑道:“憐花,你看這像不像你?”
王憐花接來一看,原來這是一隻淡粉色的布偶小豬,細細的下撇的眉毛,閉著的眼睛,粉紅的鼻子,兩頰上還有兩個粉色的圓形,似乎是腮紅,一手捧腮,一手揚起,看上去又臭美,又自戀。
王憐花按著這隻小豬的腦袋,在賈珂的臉上連著親了十幾下,然後將這隻小豬舉在麵前,微笑道:“這怎麼會像我?這分明是你啊!你是不是叫賈珂啊?”又裝出賈珂的聲音,回答道:“憐花,我當然是賈珂了!”
賈珂咯咯笑了起來,然後將王憐花摟在懷裡,笑道:“說的也是!畢竟你是一隻小豬,我既然是你的老公,當然也要是一隻小豬了!”
王憐花弄了弄耳朵,故作茫然地道:“賈珂,你剛剛說了什麼?”隨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滿臉震驚地道:“啊!我聽到了,你說你是一隻小豬!真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你這樣承認自己是隻小豬的小傻瓜!”
賈珂噗嗤一笑,說道:“是啦,我是小豬,卻不知每天被我日的王公子——”還未說完,就被王憐花用嘴唇堵住了嘴。
過了片刻,王憐花鬆開賈珂的嘴唇,忿忿地咬了他一口。想到兩人剛剛說的話,不禁臉上發熱,於是轉移話題,問道:“對啦,你剛剛說過,你幫朱七七想出奪回沈浪的辦法了。那是什麼辦法?你說來聽聽。”
賈珂微微一笑,說道:“李莫愁性情偏激,出手狠辣,先前她為了讓沈浪過來找她,在街上連傷數十人人,倘若哪天她又受了什麼刺激,出手連殺數十人,也不是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吧。”
王憐花點了點頭,笑道:“這倒不錯。”
賈珂繼續道:“假如這數十人都是陌生人,也許沈浪雖然心下自責,發誓要看好李莫愁,卻不會與她分開。但若這數十人之中,有沈浪的朋友,那麼我想,沈浪一定不會原諒她。”
王憐花笑道:“而這就是朱七七趁虛而入的最好時機了,是不是?”
賈珂笑道:“對啦!這辦法我隻跟你說,可不告訴彆人,畢竟這辦法太過陰狠,若是傳出去,咱們隻會枉做小人。再說了,倘若這是對付仇人,用這種手段,自然是問心無愧,但是為了搶個男人,就用這種手段,可就太說不過去了。縱使用這手段搶到了男人,每日與他同床共枕,又哪敢安心閉眼呢?”
他說到這裡,突然間想起王憐花上次因為他隨口一句“一個人若是因為這種事殺人,誰還敢做他的枕邊人”生出的糾結,於是在王憐花的臉上輕輕一吻,笑道:“我這輩子隻喜歡過你一個人,你可不要再當曾子,發愁自己能不能安心閉眼了!”
王憐花向賈珂一笑,卻不去吻賈珂,反而轉過頭,在那隻小豬的鼻子上輕輕一吻,然後看向賈珂,笑嘻嘻地道:“怎麼樣,這個吻你喜歡嗎?”言下之意是說,這隻小豬就是賈珂的本體,他在小豬的鼻子上輕輕一吻,就相當於在賈珂的鼻子上輕輕一吻,賈珂應該感覺到這個吻了才是。
次日上午,賈珂正處理公務,一名下屬走到門前,敲了敲門,朗聲道:“大人,王公子派人過來找您,說是段公子正在府上。”
賈珂一怔,尋思:“段公子?莫非是段譽?”他本就想要向段譽打聽慕容複的事,這時聽段譽過來找自己,不禁心下一喜,微露笑容,說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那下屬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賈珂交代幾句,便離開府衙,回到家裡。
隻見兩位青年公子坐在前廳,笑吟吟的說話,其中一人正是段譽,另一人自然是王憐花。
段譽見賈珂過來,站起身來,拱手見禮。
賈珂忙道不敢,請段譽坐下,笑道:“不知段王子來了杭州,下官有失遠迎,還請贖罪。”
段譽笑道:“賈兄何必這麼客氣?今日我來貴府,便是就當日賈兄在曼陀山莊中,將我從那惡僧手中救出來一事,來向賈兄道謝的。我本應早點過來,但是我剛離開蘇州,朱叔叔就找了過來,將我帶回大理。這一來一回,花了不少時間,因此直到今日,我才得空登門拜訪,還請賈兄不要見怪。”
他用“賈兄”來稱呼賈珂,顯然是告訴賈珂,我今天登門拜訪,是用段譽的身份和你賈珂打交道,可不是用大理國王子的身份,和你這個衛國的大臣打交道。
賈珂笑道:“這有什麼好見怪的?段兄你實在太客氣了!”
王憐花坐在旁邊,微微一笑,說道:“段兄還帶了幾位從者,我準備了酒飯,請他們去偏廳用了。咱們這邊人少,不如去水閣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