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幾根手指的指尖上,還沾著血和藥膏。
王憐花想到這是賈珂的血,想到若非自己隻顧逞一時意氣,若非自己疏忽大意,反應不及,賈珂又怎會受傷?一時之間,心中懊惱之極,簡直恨死自己了。
他蜷縮手指,指尖在掌心上用力摩擦幾下,然後淡淡地道:“既然你不願意,那我就不做了。”
賈珂聽王憐花話中大有自責之意,不由得心中一陣憐惜。
雖然賈珂也在自責,但是他瞧見王憐花這副情緒低落的模樣,就不舍得讓王憐花也因為此事自責,隻想讓王憐花開心起來。
他一隻手正與王憐花十指相握,便用另一隻手摸了摸王憐花的臉頰,待王憐花抬頭看他,他向王憐花一笑,然後道:“憐花,你看我現在身上受了點傷,並且正好傷在腰上,實在不好用力。倘若現在把木婉清弄醒,她對我滿腔怨恨,醒過來後,隻怕還會與我大打出手。你幫個忙,將她帶出絕情穀,好不好?”
王憐花很不情願,說道:“你剛剛還在因為她叫我‘郎君’喝醋,現在就要我將她帶出絕情穀,難道你不喝她的醋啦?”
賈珂微笑道:“喝醋歸喝醋,總不能耽誤正事啊!”
他這句話卻是一語雙關,明麵上是說“我雖然喝她的醋,但也不能把她自己留在絕情穀啊”,暗地裡卻是說“不論你如何討厭木婉清,也不要當著金瑤公主的麵,說得這般直白,等咱們回到客棧,你願意怎麼罵她,就怎麼罵她。”
王憐花自然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雖然很不情願,卻也隻能點了點頭,走到床邊,伸臂將木婉清打橫抱起。
木婉清本就生得秀麗絕俗,加之受傷過後,臉色過於蒼白,沒有半點血色,便如花樹堆雪,明月照湖,確實是一位世上罕見的美人兒。並且她體有異香,香味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王憐花將她抱在懷中,隻覺周身都被這陣幽幽沉沉,甜甜膩膩的香氣縈繞。
王憐花雖對木婉清極為厭煩,但他畢竟天性風流,並且他天生喜歡女人,而不是男人,絕色美女對他的誘惑力自然不小。這時鼻端嗅到陣陣幽香,王憐花不覺心中一動,尋思:“她可比李莫愁美麗多了。”他這時想起李莫愁,自是因為不久之前,他摟過李莫愁。
金瑤公主見王憐花雙手抱著木婉清,騰不出空去牽賈珂的手,不由心中一喜,看向賈珂,說道:“你身上的傷嚴不嚴重?要不然,我扶著你走吧!”
金瑤公主貴為公主,向來是走到哪裡,都有一堆人伺候她。她這時提出扶著賈珂,自覺是給了賈珂一個很大的麵子,賈珂應當感到榮幸之至,連忙答應才是。
王憐花本在琢磨木婉清身上的異香究竟從何而來。
他既見過木婉清的母親秦紅棉,也見過她的父親段正淳,他二人都不似木婉清這般體有異香,原來做父母的身上沒有香味,做兒女的身上卻可能有香味嗎?
但他隨即轉念,想起段譽和鐘靈身上也沒有香味,不由得起了疑心,尋思:“難不成木婉清其實不是段正淳的女兒?他的生父另有其人?若是如此,她的生父一定是一個身上很香的男人。比如……楚留香?”王憐花自從認識楚留香以來,就沒見他身上缺過香味,因此想起身上很香的男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楚留香。
此刻聽到金瑤公主的話,王憐花不由臉色微變,也顧不上去思考木婉清的身世之謎了,當即向賈珂望了一眼,眼中滿是威脅之意,顯然是說:“你若是敢讓她扶你,我就把木婉清扔到地上,然後自己來扶你!”
賈珂忙道:“多謝公主抬愛!但公主是千金之軀,微臣何德何能,勞煩公主攙扶?還請公主放心,微臣身上這傷,不過是點輕傷,不礙事的。”
金瑤公主格的一笑,說道:“你怕什麼?我攙著你走,是我自己樂意,誰會因為這件事,指責你啊?這樣吧,我向你保證,若是有人因為這件事,向父皇告你的狀,父皇若要責罰你,我一力承擔便是。”
便在此時,忽聽得王憐花微笑道:“公主,你很閒嗎?”
金瑤公主自然聽出王憐花的言下之意是說:賈珂已經謝絕你的提議了,你乾嗎非要一意孤行,攙扶他走路?
公主隻覺他話中大有嘲諷之意,不由臉上微微一紅,隨即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確實挺閒的。”
王憐花走到金瑤公主麵前,微笑道:“既然公主有一身力氣,亟待發泄,何不將力氣用在這位姑娘的身上?這位姑娘身段苗條,體格輕盈,公主練過武功,雙手托起這位姑娘,絕不是一件麻煩的事情。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金瑤公主自出生以來,就沒有聽過這樣無禮的要求,不由地又驚又氣,厲聲喝道:“大膽!王憐花,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公主,但是你可曾把我當成公主對待了?這種抱人的粗活,你怎敢交給我做?”她胸口起伏,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若非她理智尚存,不願與賈珂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就撕破了臉,隻怕她現在就要罵王憐花了。
王憐花哈哈一笑,說道:“公主何必動怒?在下也隻是見你連攙扶賈珂走路這種粗活都願意做,所以誠心誠意地過來問你,要不要做這件事的。畢竟這位姑娘身上很香,容貌很美,又哪裡比不上賈珂了?既然公主不願做這種粗活,料來攙扶賈珂走路這件粗活,公主也是改變心意,不願做了?”
金瑤公主小嘴一撇,白了王憐花一眼,說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不就是在與我爭風喝醋麼,何必把這兩件事相提並論?哼,在你心裡,這位姑娘因為長得貌美,就和賈珂一般無二。但我可不是你這個色胚,在我心裡,賈珂可要遠遠勝過她。所以我扶賈珂樂意,抱她卻不樂意。哼,你這個見色忘義的色胚,隻怕不會懂我在說什麼吧!”說完這話,當先轉身走出屋去,衣擺在空中輕輕顫動。
王憐花給金瑤公主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心裡倒真有幾分忐忑。
他側頭看向賈珂,說道:“賈珂,我不是這個意思。”
賈珂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說道:“是嗎?那你是什麼意思?”
王憐花見賈珂反問自己,隻覺賈珂這是不相信他的話,忙道:“我這麼說,隻是為了斷絕她攙扶你走路這個念頭,並不意味著,在我心目中,木婉清能和你相提並論!”
賈珂點了點頭,微笑道:“原來如此。”
王憐花見賈珂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不由得又心虛,又著急,隨即轉念,心想:“由我帶木婉清離開絕情穀,這個主意可是賈珂想出來的,我隻是照著他的吩咐做事,他憑什麼生我的氣啊?”言念及此,十分理直氣壯地橫了賈珂一眼,說道:“就是如此!怎麼,你有意見嗎?”
賈珂居然又是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說道:“你說我有沒有意見?”
王憐花見到賈珂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心中很是生氣。他明明是聽了賈珂的吩咐,才將木婉清打橫抱起,否則他恨木婉清還來不及,怎麼會去抱她?當下哈哈一笑,然後沉下臉色,說道:“你既有意見,直說便是,藏著掖著,是要留給誰聽?”
賈珂點了點頭,微笑道:“你既然要我直說,那我就跟你說說。王公子剛剛告訴公主,木婉清容貌又美,身上又香,並且身段苗條,體格輕盈,抱起來花不了多少力氣,看王公子說得這樣具體,料來你已經發現將木婉清抱在懷裡的樂趣了,是也不是?”
王憐花一怔,然後氣哼哼地道:“賈珂,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不是你要我把木婉清橫抱在懷的嗎?怎麼我照你的話做了,你反倒生我的氣了?哼,是不是我現在把木婉清摔到地上,把她活活摔死,你才會心滿意足啊?”
賈珂微微一笑,反問道:“我什麼時候讓你把木婉清橫抱在懷了?”
王憐花又是一怔,便即開始回憶賈珂說過的話,這才發現,當時賈珂說的是“你幫個忙,將她帶出絕情穀,好不好”,而不是“你幫個忙,將她抱出絕情穀,好不好”。
王憐花心知自己十有八|九理解錯了賈珂的話,難怪他會生氣自己將木婉清橫抱於懷。
但是這件事應該怪他嗎?當然不應該,誰叫賈珂不把話說清楚!
於是王憐花理直氣壯地道:“你要我將木婉清帶出絕情穀,卻既不許我將她叫醒,也不許我將她抱出絕情穀,那你是想要我用什麼法子帶她離開絕情穀?”
賈珂卻比他還要理直氣壯,說道:“這有什麼難的?你可以拎著她的衣領,將她拖出絕情穀:你可以勾著她的手臂,將她扶出絕情穀;你還可以將她放在肩頭,將她抗出絕情穀……
你明明有這麼多個法子可以將她帶出絕情穀,為何你就知道將她橫抱於懷這個法子呢?並且你將她抱起來後,就低下頭,一雙眼盯著她看,好一副情致纏綿,難舍難分的模樣。嘿,若是哪個不知情的人,瞧見了這一幕,一定會認為你抱在懷中的這個女子,是與你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的戀人。”
王憐花本是氣勢洶洶地來找賈珂興師問罪,哪想到賈珂這番話還沒有說完,他已經越聽越心虛,越聽越慚愧。
這卻不是因為賈珂這番話如何的震耳發聵,不過是因為王憐花做賊心虛罷了。畢竟他將木婉清抱起來後,確實在心裡比較過她和李莫愁的容貌和身段,還在心中感慨木婉清要比李莫愁美麗多了。
待賈珂這番話說完,王憐花乾笑幾聲,說道:“誰和她情致纏綿,難舍難分了?我和你才是情致纏綿,難舍難分呢!”
賈珂微微一笑,說道:“是嗎?請問和我情致纏綿,難舍難分的王公子,既然你和她沒有情致纏綿,難舍難分,那你當時乾嗎要直勾勾地盯著人家看?連我向你望了十幾眼,你都沒有察覺到?”
王憐花哈哈一笑,說道:“怎麼會呢!賈珂,你向我望的那十幾眼,我一下不漏,全看見了,隻是當時懶得和你對視罷了。”
賈珂“哦”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懷疑,說道:“你真的一下不漏,全看見了?”
王憐花向賈珂拋了一個飛吻,笑嘻嘻地道:“當然了,我怎麼會騙你呢?”
賈珂皮笑肉不笑地微微一笑,說道:“但我其實隻向你望了兩眼。既然你不會騙我,那我隻向你望了兩眼,餘下的十幾眼,又是誰望向你的啊?”
王憐花聽到這話,知道自己又被賈珂戲弄了,不由得又尷尬,又氣惱,一張俊臉,也漲得通紅。
賈珂“哼”了一聲,忿忿地道:“我就知道你當時在一心一意地欣賞木婉清的美貌,根本沒有察覺我也在看你。”
王憐花見賈珂生他的氣了,心下大為慌亂,於是病急亂投醫地道:“賈珂,我當時真的沒有在欣賞木婉清生得如何貌美,畢竟她生得再出眾,也比不上我的賈姑娘嘛!我隻是看見她的臉蛋兒以後,想起了一個人而已。”
賈珂不給他思索的機會,問道:“是誰?”跟著又補充了一句:“你昨天可答應過我,往後隻跟我說真話的。你不會一覺醒來,就跟我說,你要毀約吧?”
王憐花心想:“我跟著我媽去西域對付柴玉關,卻跟賈珂謊稱我們要去長白山,這本就是在欺騙賈珂。他現在對我十分信任,認定我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欺瞞他,倘若我現下為了這樣一件小事,就撕毀約定,向賈珂撒謊,日後我媽過來找我,賈珂說不定也會懷疑,我是真的要去長白山嗎,那就糟糕得很了!
我可不能因小失大,為了一時的口舌之爭,就讓賈珂知道,我根本沒把這個約定放在心上,繼而對我大起疑心!”他想得雖然清楚,但他心裡也清楚,他告訴賈珂真相,賈珂少不得會生他的氣,可是為了柴玉關,他這句實話,卻是必須得說。
霎時之間,他心中“讓賈珂崇拜我”和“不惹賈珂生氣”這兩件事來回交戰,終於歎了口氣,說道:“我要告訴你了,你可不許生氣!”
賈珂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隻要你跟我說實話,不論這實話有多麼難聽,我都不會生你的氣。其實我不僅不會生氣,還會獎勵你一番,畢竟你終於在這種事上,都跟我說實話了,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稀罕事。”
王憐花噗嗤一笑,說道:“什麼‘太陽打西邊出來的稀罕事’?你也太誇張了吧!我有騙你這麼多次嗎?”
賈珂笑道:“難道沒有嗎?我總感覺,每天你都樂此不疲地跟我說上一堆謊話,然後被我揭穿,仿佛隻要你說了謊話,我就不會生氣似的。”
王憐花伸了伸舌頭,說道:“好吧,我跟你說!我當時低頭去看木婉清,就想到了李莫愁,自然而然地就在心裡,比較起她二人誰更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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