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珂笑道:“然後我要在船底捅一個洞。”
王憐花奇道:“你乾嗎要在船底捅這樣一個洞?”
賈珂微微一笑,說道:“有這樣一個洞,湖水就能進來,有湖水進來,我就可以幫王公子洗一下——”
王憐花臉上微微一紅,不等賈珂說完,就抬起頭來,伸嘴堵住賈珂的嘴唇。
賈珂向後一傾,避開王憐花的嘴唇,格格笑道:“王公子這是要封住我的口嗎?隻是我的口雖能封住,但王公子的——”
王憐花臉上更紅,打斷他的話,凶霸霸地道:“既然知道,你還不趕快帶我回去?”
賈珂微微一笑,柔聲道:“回哪裡啊?”
王憐花眉毛一揚,說道:“當然是回你家了!”
賈珂鬆開王憐花的手腳,坐起身來,伸手一拽王憐花,將他摟在懷裡,柔聲道:“是咱倆的家。”
王憐花怔了一怔,一顆心幾乎要從胸腔中跳了出來,似有一個聲音在耳邊不住響起:“王憐花,你從家逃出來之後,一直在江湖上四處漂泊,最盼望的事情,不就是有一個自己的家嗎?你隻需點一點頭,從此以後,你就有家了。王憐花,你真不點頭嗎?”
王憐花向賈珂一笑,說道:“我剛剛得罪了家裡的侍女,她一定很生我的氣吧。”
賈珂聽到“家裡”二字,立時明白王憐花的心意,喜不自勝地道:“你放心,我臨走之前,跟她道過歉了。我說你是和我鬨了彆扭,想要氣我,才這麼做的。回家以後,我再準備一份禮物,你拿著禮物,向她陪個罪就是了。”
這一番話隻把王憐花聽得驚奇無比,嗤的一聲笑,說道:“你待下人也太好了吧!”
賈珂微微一笑,說道:“他們來我家做事,我給他們的錢,買的是他們的勞力,又不是他們的尊嚴,怎能不對他們好一點?所以剛剛你為了氣我,就想去親彆人的臉,我可真有些生你的氣。”
王憐花聽到這話,也想起適才的事情,雖知是自己做的不對,但想到賈珂那時對自己麵上如罩嚴霜,絲毫不假辭色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又委屈,又生氣,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有些生我的氣?不止吧!當時你的臉色那麼可怕,而且你不叫我‘王公子’,不叫我‘王兄’,卻叫我的大名,我看你是十分生我的氣才是!”
賈珂見他把自己的臉色和叫他大名這兩件事放在一起說,問道:“憐花,你不喜歡我叫你的大名嗎?”
王憐花點了點頭,卻不做聲,拿起那株荷花,伸出小船,用花瓣在湖水中輕輕地劃了幾下,綠水紅花,十分好看。
過了一會兒,王憐花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其實你叫我‘王憐花’也好,叫我‘憐花’也好,這兩個稱呼,沒有多大差彆,隻是我不喜歡你這麼叫我。因為……唉,因為我媽從前一直叫我‘花兒’,直到後來……
在我分化之前,我媽一直以為我是乾陽,對我抱有很大期望,後來見我是個坤澤,不由大失所望。她大概覺得我分化成了坤澤,不配做她的兒子,所以她一改往日對我的態度,還要我幫她做一件……一件事,她跟我說那件事的時候,就管我叫‘王憐花’,而不是‘花兒’。
她要我做的那件事,實在太過可怕,我接受不了,就從家裡逃了出來。也是因為她跟我說那件事的時候,她的語氣實在太過可怕,所以聽到你叫我‘王憐花’,我就會下意識覺得,你生我的氣了,你對我失望了,我心中就老大不是滋味。”
賈珂吃了一驚,心道:“他是從家裡逃出來的?難怪他十四歲就離開了家,為了糊口,還加入了殺手組織。”當下點了點頭,柔聲道:“你放心,以後我再生你的氣,也不會這麼叫你了。你媽讓你做的那件事,是什麼事?你願意告訴我嗎?”
王憐花聽到這話,登時熱血上湧,漲得滿臉通紅,隨即一張臉又變得慘白,心想:“我媽讓我到柴玉關身邊做西施這件事,決不能讓賈珂知道,否則賈珂定會看不起我!”他自己因為這件事,對分化成坤澤一事引以為恥,這時推己及人,自然認為賈珂也會像他一樣,因為這件事看他不起。
賈珂雖然對這件事十分好奇,但見王憐花臉上充滿了難堪的神色,心想即使王憐花被人脫掉衣服,扔到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也不會露出這種無地自容的神情吧!忙道:“你不願講就不講,我雖然好奇,也不會逼你告訴我的。憐花,不論她要你做什麼事情,眼下你沒有吃她的,也沒有穿她的,自然不用按照她的吩咐做事。”
王憐花聽到賈珂最後這句話,不禁觸動心事,心想:“我媽見我分化成坤澤以後,就要我和白飛飛一起去找柴玉關,看柴玉關先喜……”想到這裡,一股惡心湧上胸口,雖然隻是在心中想想,卻也想不下去,於是越過此節,繼續尋思:“還是白飛飛。
她想出這個法子,是因為我和白飛飛一樣,都是坤澤。如今我被賈珂已被標記,除非除掉身上的標記,否則一生一世,我都要跟賈珂在一起,自然沒法去做那勞什子的西施了!不論我媽多麼想要我做西施,隻要我身上的標記還沒有除掉,這西施,我就做不了!賈珂說的沒錯,我一日沒有除掉身上的標記,我一日就不用害怕我媽,更不用按照她的吩咐做事!”
先前他對賈珂沒什麼情意,一心隻想除掉身上的標記,省得淪為賈珂的所有物,眼下他對賈珂充滿情意,幾次猶豫要不要就這樣一輩子跟賈珂在一起,隻是他心有不甘,覺得就這樣跟賈珂在一起,實在太對不起自己,所以一直在給自己尋找理由,以便說服自己,自己與賈珂親熱,是為了大局著想,絕不是因為他喜歡賈珂。
這時想到隻要他不除掉身上的標記,王雲夢就沒法逼他去做西施,王憐花好生歡喜,心想:“是了!我不除掉身上的標記,不僅是因為有人要算計我,我若除掉身上的標記,就中了那人的奸計,更是因為我媽要我做西施,隻要我一日不除掉身上的標記,她就一日沒法逼我去找柴玉關。總而言之,我不除掉身上的標記,決不是因為我喜歡賈珂,不想與他分開,我做的這些事,都是為了大局著想!”
王憐花想到這裡,隻覺自己與賈珂親熱,與賈珂談情,都是為了大局著想,自己沒有資格指責自己,所以他大可以跟賈珂說自己想說的話,做自己想做的事。
當下看向賈珂,微笑道:“這件事我確實不想跟你講,你知道有這件事就好了。”然後靠在賈珂肩頭,抓住賈珂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低聲道:“我身上好難受,你那些東西,還留在我……”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抬起頭來,向賈珂一笑,顯然是說:你知道我說的是哪裡。
賈珂在王憐花額頭上輕輕一吻,笑道:“是我不對,明知你沒有洗澡,還在這裡耽誤時間。咱們這就回家!”說著拿起木槳,向岸邊劃去。
節度使府與西湖相距甚近,兩人回到岸邊,過了兩條長街,見左首一座大宅,正是節度使府。
這時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門口,一個大漢坐在車夫位上,一個紅衣少女從車上下來,走到守門的官兵麵前,微笑道:“這位大哥,請問王憐花公子在不在這裡?”
這一句話大出賈珂和王憐花意料之外。
賈珂心想:“憐花雖是昨晚被我標記的,但他初來杭州,沒有人認識他,更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麼。直到我和他一起回家,向我家的仆人介紹他,大家才知道昨晚被我標記的那個人,是王憐花啊。這一夥人怎會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了?”
王憐花心想:“這兩個人看著麵生,我應該沒有見過他們,他們來節度使府找我做什麼?”
那官兵聽到這話,也大出意料之外,問道:“你們找他有什麼事?”言下之意是說,王憐花就在這裡。
那官兵當然知道王憐花眼下不在這裡,不過適才王憐花和賈珂一前一後地離開節度使府,顯然賈珂就是去追王憐花的,加上王憐花已被賈珂標記,聽說孩子都有了,否則莫管家送什麼安胎藥啊,那官兵心想王憐花遲早都會回來,便沒有否認王憐花就在這裡。
那紅衣少女嫣然一笑,說道:“他果然在這裡,好極了!大哥,還請你進去通報一聲,王公子的母親,就坐在這輛馬車裡,大少爺好久都沒回家,夫人隻有他這一個兒子,對他想念得很。
也是巧了,夫人來杭州辦事,聽彆人說有個年輕公子在街上與賈大人一見鐘情,不僅被賈大人標記了,還被賈大人帶回家裡,又聽說那個年輕公子仿佛叫王憐花,和我家大少爺一個名字。夫人聽說以後,疑心這位王憐花公子,就是大少爺,所以特意過來,想要與王公子見上一麵。”
紅衣少女這一番話說得溫柔斯文,但聽在王憐花耳中,直如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般驚心動魄。
由於王雲夢十幾年來的積威,再加上王憐花對去柴玉關身邊的恐懼,王憐花對王雲夢一直十分畏懼,每每聽到王雲夢的消息,便如老鼠聽說貓的消息一般膽戰心驚,若是聽說王雲夢就在附近,更是嚇得毫無鬥誌,隻想逃跑,生怕跑得慢了,就被王雲夢抓回家去,打扮成西施,送到柴玉關身邊了。
此刻王憐花聽說王雲夢就在車裡,登時嚇得魂飛魄散,竟忘了自己已被賈珂標記,暫時不用擔心做西施了,心想:“我媽來了!我媽來抓我了!”下意識地便要帶賈珂逃跑。
他本就與賈珂手牽著手,這時一驚之下,手指用力,將賈珂的手抓得更緊,隨即轉過身去,拉著賈珂,向來時的方向發足狂奔,生怕慢上一步,兩個人都要被王雲夢抓住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