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目送趙明一行人走進莊園,忽聽得腳步聲響,回頭看去,隻見上百人走上山來,都是女子,身披淡青色鬥篷,遠遠望去,宛如一片青雲。
張無忌見這群女子之中,最年輕的十七八歲,最年長的已有四五十歲,年齡不同,容貌各異,卻穿同樣的衣服,不由吃了一驚,心想:“不知這是哪個門派,掌門也太嚴厲了!”
轉眼間這群女子走到近前,隻見她們鬥篷胸口都繡著一頭黑鷲,形貌威武,神態猙獰,當先一人玉頰微瘦,眉彎鼻挺,清麗不可方物,是個比張無忌年紀稍小的妙齡麗人。
張無忌一見這女郎,胸口就宛若給人重重地捶了一拳似的,雙眼不自禁地紅了,心想:“媽媽!這是我媽媽!媽媽回來看我了!”
張無忌忍不住上前一步,真想撲在這女郎懷裡,摟住她的脖子,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幸而下一瞬他便反應過來:“不對!媽媽已經死了!即使她要回來看我,也隻能變成鬼魂回來看我。她有影子!她不是鬼魂,不是媽媽!”
那女郎見張無忌向前一步,向他瞥了一眼,見他怔怔地望著自己,眼光中滿是溫柔和親切之意,就好像自己是他久彆重逢的親人似的,不由一怔,問道:“你乾嗎這樣看我?”
那女郎的容貌雖和殷素素極為相似,聲音卻是大不相同。
張無忌聽到這話,怔了一怔,又失望,又釋然,心想:“她果然不是我媽媽!”忙道:“你和我一個朋友長得好像,我看到你,有些驚訝,一時無狀,還望——”
他這句話還未說完,突然之間,身旁噗嗤一聲,響起一聲輕笑。
那女郎和張無忌一愕之下,皆轉頭看去,就見一個朱家門的弟子站在門口,捂著嘴偷笑。
那女郎問道:“你笑什麼?”
那弟子與那女郎兩道清澈明亮的目光相觸,突然間臉色煞白,臉上隱隱露出恐懼之色,就好像那女郎是一個凶神惡煞的歹人似的,陪笑道:“不……不,小人沒在笑。”
那女郎秀眉微蹙,還沒說話,那弟子就改口道:“不,不,小人笑了!您老人家不知道,蓬萊派的趙公子,剛剛經過這裡,這小子一見趙公子,就呆呆地望著人家,仿佛失了魂似的。
趙公子問他乾嘛一直盯著自己的臉看,他就跟人家說,趙公子和他一個朋友長得很像,他心裡驚訝,這才忍不住盯著趙公子看。
嘿,剛剛他跟趙公子說這句話,我和趙公子都相信了他的話,哪知現在,他竟又跟您老人家說這句話來。
哼,趙公子模樣平平,這世上有人和他長得很像,那倒不足為奇。但您老人家生得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一枝梨花壓海棠,這世上怎會有人和您長得像呢?這小子撒謊都不知道多打幾個草稿,一句謊話用上好幾遍,實在太過滑稽,所以我才忍不住笑了一下。”
張無忌初時聽到那弟子說“您老人家”四字,不由吃了一驚,心想:“這位姑娘如此年輕,他乾嗎這麼稱呼人家?”
他雖覺十分不妥,但見那女郎沒有說話,也隻好將這困惑壓在心裡。待得聽那弟子說“這小子撒謊都不知道多打幾個草稿”,張無忌很不服氣,說道:“我沒有說謊,這世上真有一個人,和那位趙公子長得很像,也有一個人,和這位姑娘長得很像。”
那女郎好奇心起,問道:“真的嗎?那人是誰?”
張無忌道:“是武當派張五俠翠山公的夫人。”
那女郎抿嘴一笑,說道:“她當然和我長得像了,她可是我姑姑,不想你居然見過她。”
殷離拜入靈鷲宮不久,張無忌就聽殷素素說過這件事。
武當山和縹緲峰畢竟相隔太遠,張無忌隻在小時候和殷離見過幾麵,後來就隻有書信來往了,在他心裡,殷離還是小時候那個又任性,又霸道的小姑娘,沒想到轉眼之間,她竟已出落成這樣一個亭亭玉立的女郎。
張無忌細細打量殷離,又驚訝,又歡喜,又是感慨,心想:“原來她是阿離啊!唉,這麼多年沒見,她都長成這樣一個大姑娘了!”笑道:“我當然見過她了,還見過她不止一次。”
那朱家門弟子雖然不想在外人麵前拆同門的台,但聽到張無忌這句話,還是忍不住橫了他一眼,心想:“張翠山一直住在武當山,武當山在中原,和咱們這裡相距何止萬裡?你什麼時候見到殷素素了?我怎麼沒聽說你去過中原?哼,為了討靈鷲宮的人開心,連這樣不切實際的謊話,你都能說出來,我還真是佩服你!”
殷離聽到這話,喜道:“真的啊?你快跟我說說她的事。”一麵說話,一麵走進莊園。
張無忌自然願意和這個許久不曾見麵的表妹親近,當即含笑點頭,陪著殷離走進莊園,正好給殷離引路,一眾青衫女子跟在後麵,一齊走進莊園。
這時離那片大廣場還有些距離,殷離向張無忌瞥了一眼,見張無忌看著自己微笑,有些莫名其妙,說道:“你快跟我說啊。”
張無忌微微一笑,低聲道:“阿離,我是你哥哥。”
殷離白了張無忌一眼,說道:“嗯,我是你媽媽!”
張無忌一噎,知道她這是不信自己的話,說道:“我真是你哥哥,咱倆小時候每次見麵,你都不肯叫我哥哥,非要我叫你姐姐。”說到這裡,不禁莞爾一笑:“你這喜歡壓人一頭的性格,還真是和從前一模一樣。”
殷離怔了一怔,也想起這件往事來,終於相信了張無忌的話,不由又驚又喜,又是激動,抓住張無忌的手,笑道:“張無忌,原來是你!我先前就聽賈珂說,他在岩雀峰上,給我準備了一個驚喜,原來驚喜就是你!”
張無忌笑道:“你小時候不肯乖乖叫我哥哥,怎的這麼大了,還是不肯乖乖叫我哥哥?”
殷離抿嘴一笑,說道:“你現在這副模樣,我就算想叫你哥哥,也說不出口啊。你扮成這樣乾嗎?你們武當派沒來人嗎?若是來人了,你去做賓客多好,一直站在門口迎客,看著就好累!”
張無忌吐了吐舌頭,笑道:“我沒法做賓客啊!在大家眼中,哥舒姑娘同時擒住了我和小叔叔,如今小叔叔還是哥舒姑娘的階下囚,我這個階下囚,又哪能大搖大擺地過來參加英雄會?”
那屠珂英雄會的請貼寫的十分含蓄,連英雄會的重頭戲,也就是屠龍刀和賈珂,都沒有明白提起,更不用說張無忌了。
殷離雖在這件事上出了很大力氣,畢竟一直沒與賈珂碰麵,這個計劃的很多細節,她都不怎麼了解,聽了張無忌的話,她才知道,原來張無忌也被哥舒冰抓住了。
不過眼下這件事倒不是重點,殷離聽了“小叔叔”三字,驚得目瞪口呆,說道:“哥,你說的小叔叔是誰?”
張無忌早已叫“小叔叔”叫習慣了,這時聽到殷離的話,臉上不禁微微一紅,說道:“是賈珂啊。”
殷離道:“你乾嗎叫他小叔叔啊!他比我還小,更比你小,你叫他小叔叔,不是把他叫老了嗎?”
張無忌聳了聳肩,說道:“這也沒法。他和我六嬸是結義兄弟,我當然隻能叫他小叔叔了。”
殷離一怔,問道:“他和你六嬸是結義兄弟?嗯,他們怎麼會是結義兄弟?不該是結義姐弟嗎?”
張無忌笑道:“我六嬸是個男人。他和我六叔的關係,就像小叔叔和小花叔叔的關係。”
殷離這些年來,從未回過中原,她一直住在靈鷲宮,靈鷲宮僻處天山縹緲峰,鮮少與中原互通往來,她對中原的所有了解,都來自她小時候的經曆。
這時聽到張無忌的話,殷離不由一怔,心想:“是我離開中原太久了嗎?現在中原都流行男人和男人成婚,不流行男人和女人成婚了?難道葉孤城也是因為我是一個女人,他沒法和我成婚,所以一直不來找我?他該不會……該不會已經順應中原的風俗,找了一個男人成親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