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1 / 2)

柴玉關見王憐花一邊和賈珂眉來眼去,把賈珂吹得跟朵花兒似的,一邊對自己冷嘲熱諷,把自己貶得跟花朵下麵的土塊似的,氣得臉都白了,卻也隻能裝作沒有聽見,淡淡地道:“既然你們這麼有信心,本王也隻能預祝你們馬到成功了。”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你當然要祝我們馬到成功了,我們若是失敗了,你的解藥也彆想要了。我這蠟燭是用七種毒物配製而成,雖然煉製解藥需要的東西,算不上多麼罕見,但要配好解藥,可得做不少瑣碎事情,即使我親自來配,也得花上半年時間,才能湊齊所有東西,要將解藥煉好,又得用上三四個月。加起來就有大半年的光景,但是你中的毒,可等不了這麼久。”

柴玉關恨得咬牙,哼了一聲,說道:“這麼珍貴的毒藥,用在本王身上,本王可要多謝你了。不知這毒藥叫什麼名字?”

王憐花眼珠一轉,麵露笑意,一句“這個毒藥嘛,就叫‘痛打落水狗’”的譏諷,正要說出口,卻不知怎的,忽然又不想說了,哈哈一笑,說道:“你不必向我打聽,這毒藥叫什麼名字,這是公子爺自己研製出來的,世上隻此一份,彆無分毒。你若是計劃向我問明毒藥的名字,然後拿著這個名字,去找大夫幫你解毒,那可真是癡心妄想。”

柴玉關神色從容,微笑道:“你何必多心。本王隻是好奇,自己中的是什麼毒。”

王憐花嗤的一聲笑,說道:“我何必多心?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我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柴玉關啊柴玉關,咱倆都這麼熟了,你何必在我麵前惺惺作態,假裝自己是一個沒有絲毫壞心的正人君子。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你這般惺惺作態,我看都看累了,你還沒有演累啊。”

柴玉關一時語塞,隨即若無其事地嗬嗬一笑,說道:“如今本王中了你的毒,也隻好鐵了心跟你們一路走下去了。隻是隨你們同行的這些中原雜碎,可都是衝著本王的項上人頭來的,本王若是也隨你們同行,隻怕不太方便。”

王憐花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這件事,我們早已想過。這樣吧,你給我們畫一幅通往大光明境的地圖,然後咱們約個地方,今晚暫且分開,到時在那裡碰麵,如何?”

柴玉關麵帶微笑,眼中冷光一閃,尋思:“約個地方,和本王碰麵,不怕本王提前在那裡布下陷阱,恭候你們大駕嗎?”便即欣然應允。

當下三人回到帳篷,小幾上放著筆墨紙硯,柴玉關提起毛筆,畫了一幅地圖,三座連在一起的高峰,時不時畫上一個叉號,代表機關陷阱,每一個叉號旁,都會寫下平安通過這處機關的法子。

畫完地圖,柴玉關放下毛筆,伸手一指其中一個叉號,說道:“這處機關的西北方三十裡處,是一個村子,村子裡有二十七戶人家,都是當地的獵戶,沒有練過武功。

從村子向西走十裡,然後向東南方走二十裡,繞過一片森林,就會看見一座莊園。這是慕容世家的莊園。慕容家的人,已經很久沒來過這裡了,所以本王常常會去這裡小住一段時間。到時本王就在這裡等你們。”

賈珂好奇心起,微笑道:“慕容世家?這還真是稀奇,慕容世家常年住在中原,怎會在昆侖山上建一座莊園?”

柴玉關搖頭道:“慕容家是怎麼想的,本王怎會知道?不過現在看來,他們要麼已經後悔在昆侖山上建了這座山莊,要麼已經不再需要這座山莊了。本王是在五年前發現的這座山莊,自那以後,每年都會去那裡住一段時間,從沒在那裡見過慕容家的人”

賈珂聽到這話,低頭看向地圖,尋找慕容山莊的方向。

王憐花見賈珂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便沒打擾他,送柴玉關走出帳篷,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遞了過去,說道:“你什麼時候手心發黑了,就吃上一粒。”

柴玉關一聲不響地接了過來,放入懷中,一時不知說些什麼。

他整了整衣襟,終於找回往日的口才來,說道:“本王這就走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王憐花本在目不轉睛地瞧著麵前的篝火,一雙琥珀色的眼珠,都快被火焰烤成煤球了,這時聽到這句“你自己照顧好自己”,親切得猶如一個慈愛的父親在與兒子分彆之際,跟兒子交代的話語,猛地側頭向柴玉關看了一眼,隔了半晌,才收回目光,淡淡地道:“你走吧。”

柴玉關“嗯”了一聲,轉身便走。

走了兩步,忽聽得王憐花在身後道:“對了,你的心上人,就在左邊那個帳篷裡。你把她一起帶走吧。”

柴玉關聽到“心上人”三字,隻覺頭皮發麻,心臟怦怦直跳,整個人宛如一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也顧不上在王憐花麵前假裝對王雲夢舊情難忘了,回過頭來,說道:“你是說飛飛?”

王憐花卻沒有回答,隻是側頭向左手邊斜睨一眼。

柴玉關順著王憐花的目光看去,觸目所及,是一個帳篷,一片草地,還有幾棵堆滿了雪的鬆樹,燈光從帳篷裡透了出來。

他鑽進這帳篷,就見五六個女人坐在帳篷裡,還有一個白衣女子,躺在厚厚的毛氈上,身上蓋著一條藍色的棉被,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卻不是白飛飛是誰?

柴玉關連忙將白飛飛抱了起來,她嬌柔單薄的身子,靠到他火熱的胸膛上,他心中說不出的歡喜,連對王憐花這個對他幾次冷嘲熱諷,還用毒藥暗算他、脅迫他的陰險小人,都不自禁地生出幾分感激之意。

柴玉關擔心白飛飛受涼,便將這條棉被留了下來,抱著白飛飛,俯身走出帳篷,就見王憐花還如先前一般,站在帳篷之前,靜靜地望著麵前的篝火。

柴玉關一時又不知說什麼,不自在地咳嗽一聲,說道:“本王走了。”

王憐花又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扔了過去,說道:“她的解藥,口服即可。”

柴玉關還以為白飛飛之所以昏迷不醒,是被點住了睡穴,哪想得到是和自己一樣,中了王憐花的毒手。

他知道了這件事,心中的感激之情,登時煙消雲散,接住錦囊,攥在手裡,說道:“多謝!”便即抱著白飛飛身子,轉身離去。

柴玉關擔心王憐花還有後手,找到自己的馬以後,便躍上馬背,縱馬向南行去。

奔了五六十裡,他想賈珂和王憐花再怎麼陰險狡詐,也不至於在這裡布下陷阱,便即勒住韁繩。

他的馬停了下來,他抱著白飛飛躍下馬來,找了一塊岩石坐下。

他扶著白飛飛的上身,讓她的腦袋枕在自己肩頭,擔心她會覺得不舒服,又將她的雙腳挪到岩石上,然後拆開錦囊,見錦囊中隻有一粒朱紅的藥丸,便取了出來,取出水壺,和水喂她服下。

他一生之中,還從沒這樣伺候過彆人,這時卻是甘之如飴。

做完以後,他將水壺放到腳邊,側頭過去,靜靜地凝視著白飛飛的臉蛋兒,心中說不出的歡喜,說不出的滿足,看著看著,忍不住曲起手指,在白飛飛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說道:“飛飛,該醒來了。本王還要帶你回去成親呢。”

他生平情人無數,與每一個女子熱戀之際,那個女子都會纏著他,要他娶她為妻,他對此都是煩不勝煩。

白飛飛卻和那些女子不同,她從沒要求他娶她為妻,反倒是他一心惦記著和白飛飛成親,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放進白飛飛的心口,然後將白飛飛的心掏出來,放進自己的心口,這樣他倆永遠都不會分開了。

柴玉關說完這話,見白飛飛還沒動靜,又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當他的手指來到白飛飛的鼻尖上,白飛飛突然悶哼一聲,身子在他懷裡顫抖幾下,便即停止不動。

柴玉關大驚失色,叫道:“飛飛,你怎麼了?”便即抓住白飛飛的手腕,去搭她的脈搏,但是剛一抬起她的手腕,就見她的手指無力地垂了下來。

他心中突然生出莫大的恐懼,幾次去搭白飛飛的脈搏,可是手指顫抖得太過厲害,竟然每次都從白飛飛的手腕上滑了下去。

他沒有辦法,隻好去看白飛飛的臉,就見白飛飛嘴角邊流出一條黑紅色的血絲,仿佛有人將墨汁融進白飛飛的血液裡了似的。

柴玉關瞧見這一幕,恍惚之間,回到了十四歲。

當時他也是這樣,驚慌失措地將母親抱在懷裡,看著她閉上了眼睛,嘴角邊流出一條黑紅色的血絲。

唯一的區彆,就是他當時的驚慌失措,是裝出來的。

而他現在的驚慌失措,卻是發自內心,半點也不作偽。

柴玉關瞧著白飛飛蒼白的臉蛋兒,心中真如被千八百鋼刀同時捅穿,手指顫抖了幾下,終於搭在白飛飛的手腕上,找了半晌,這才找到經脈。他將手指搭在上麵,過了好久,都沒有感到一絲脈搏。

柴玉關雖然瞧見白飛飛嘴角邊流出一條血絲,身子再不動彈,便知白飛飛大概已經毒發身亡了,但他終究心存僥幸,不願相信這是真的,這時再也沒法自欺欺人。

他瞧著心上人的屍體,心中痛得說不出話來,隻道王憐花又騙了他一次,把見血封喉的毒藥說成解藥,讓他親手將心上人送上了黃泉路。

他越想越恨,越想越痛,突然仰天大笑,笑聲響徹樹林,恨恨地道:“王憐花,你好啊!你真好!你害死我的飛飛,總有一日,我也要害死你的賈珂!柴某人今日遭遇的痛苦,他日定要你十倍償還!”

其實王憐花給的是貨真價實的解藥,隻是那天賈珂用的毒針的毒性十分特彆,算是一種無藥可解的毒藥,隻能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將體內毒素逼出來。

既然是以毒攻毒,毒針有毒,解藥也有毒。

本來白飛飛服下解藥以後,每日忍受腹部一陣劇痛,吐上幾口鮮血,連著三日,便可將毒素驅儘,但真正的白飛飛,已經被王雲夢帶走了,柴玉關麵前這個白飛飛,隻是王雲夢抓來的一個柴玉關的侍妾。

這侍妾中了王雲夢的迷藥,始終昏迷不醒,這時服下解藥,毒氣攻心,便即一命嗚呼了。

隻怪王雲夢這張麵具做得太過精妙,選中的人的身形和膚色,又都和白飛飛幾無差彆,戴上麵具,活脫脫就是第二個白飛飛。

賈珂和王憐花或許能瞧出這侍妾臉上的破綻,但白飛飛已經中了賈珂的毒針,即使有人能想出解毒的法兒來,也得用上好幾個月,才能煉出解藥,但那時白飛飛早就毒發身亡了。

賈珂二人心裡都恨極了白飛飛,卻又不便親手殺死白飛飛,賈珂說要給白飛飛編個身世,讓她痛徹心扉,也是不得已的報複法子。他們的潛意識裡,其實都盼著有人能將白飛飛偷走,若是白飛飛在那人手中毒發身亡了,可就省下他們的麻煩了。

因此昨天晚上,他們離開房間之時,壓根就沒想過,將白飛飛藏到一個安全地方,今天中午,出發之前,他們回到宅子,見白飛飛安然無恙地躺在床底下,心裡還挺失望的,也沒檢查白飛飛的臉蛋兒,直接將白飛飛交給手下照看。

柴玉關本就對易容很不在行,遇到的又是王雲夢這樣的大行家,他將這侍妾抱在懷裡,深情款款地瞧了人家半晌,一直都沒有發現,她其實不是白飛飛。

良久良久,柴玉關抱著侍妾的身子,站起身來,找了一片空地,將侍妾放了下來。

他取出寶劍,挖了一個淺坑,然後脫下侍妾的衣服,捧起地上的白雪,將她的身子擦了一遍,再脫下自己的外袍,將她裹了起來,放進坑裡,最後用泥土堆上。

他的動作很慢很慢,直到那侍妾的臉龐完全給泥土蓋住,再沒留下一絲縫隙,他終於看不見那張清麗無雙的臉蛋兒了,這才加快速度,沒一會兒就將淺坑填平。

他伸手在土堆上摸了摸,大概是那侍妾臉蛋兒的位置,然後曲起手指,又在土堆上刮了一下,宛如在刮那侍妾的鼻梁。

隻是這一次,他的手指碰到的,不是滑膩溫暖的肌膚,而是冰冷堅硬的土壤。

他緩緩收回了手,突然哈的一笑,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躍上馬背,揚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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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憐花回到帳篷,見賈珂盤腿坐在金盆旁邊,仰起頭來,看著他直笑,不由也是一笑。

他將帳篷拉好,用東西將入口擋住,然後坐到賈珂身邊,笑道:“你剛剛聽到柴玉關說,慕容家在昆侖山上建了一座宅子,就低頭去看地圖,是想到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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