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衣少女站在一旁,給兩人斟了酒。
王雲夢嫣然舉杯,笑道:“那我這一杯酒,就祝咱倆心想事成。”
沈浪跟著飲了一杯。
王雲夢放下酒杯,向那兩個少女瞥了一眼。那兩個少女便抬著白飛飛,離開了這間屋子。
王雲夢笑道:“公子可知道,賤妾為何要她們離開嗎?”
沈浪微笑道:“在下以為,夫人是要跟在下交代,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吧。”
王雲夢搖了搖頭,微笑道:“這些事,有的是時間說,現在說,未免太煞風景了。沈公子,你可知道,我為何不遠萬裡,將你帶到這裡來嗎?我事先可沒有想到,快活王會對沈飛飛出手的。”
沈浪笑道:“願聞其詳。”
王雲夢悠悠道:“每個女孩子,都有一個夢想,有朝一日,和自己心愛的男人,穿著大紅喜服,披著鳳冠霞帔,走進禮堂,參拜天地。我雖然連兒子都有了,但是這個夢想,卻始終沒有實現。我本來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直到那天,我在青蔓院見到了你,隻是一眼,我心頭就突然一跳,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沈浪笑道:“在下何德何能,竟得夫人青睞,當真受寵若驚。”
他的聲音聽起來從容不迫,夾帶著三分驚喜,若非他臉上的笑容實在有些僵硬,誰能發現他心中的慌亂來?
李莫愁當然不能。
沈浪剛剛因為要看白飛飛,挪了一下姿勢,李莫愁這時根本看不見沈浪的臉。
她隻能聽見沈浪的聲音。
那和世間任何一個聽說心上人願意嫁給自己的傻小子一模一樣的滿含欣喜的聲音。
她淒淒涼涼地坐在椅上,淚珠不知流了多少,臉上緊繃繃的,冷冰冰的,早已哭不出來了,隻覺除了殺死麵前這對狗男女以外,世間再無可戀,隻想:“沈浪,我恨你!我恨你!”
王雲夢站了起來,笑道:“這世上的情愛,本就沒有道理可言。你年輕,英俊,武功不錯,說話風趣,做事從容,這些就已經足夠我想要嫁給你了。何況,我需要你給我一個承諾,一個你不會背叛我,一走了之的承諾。”
沈浪微笑道:“沈飛飛留在夫人這裡,夫人還擔心在下會一走了之嗎?”
王雲夢搖頭微笑,說道:“倘若沈飛飛是你的同胞妹妹,或是與你一起長大的親生妹妹,那我當然相信,你不會不顧她的性命一走了之。但你和沈飛飛,一共隻說過幾句話,要我相信,你一定不會不顧她的性命,一走了之,這我可就做不到了。
雖然我不相信,你一定會為了沈飛飛回來,但我相信,你和我成親以後,一定不會舍得一走了之。
沈公子,你知不知道,江湖上的人,為什麼叫我‘雲夢仙子’?是因為‘天雲五花綿’與‘**攝心催夢**’嗎?
不,不是!他們叫我‘雲夢仙子’,是因為我的身子,猶如白雲一般柔軟,而我在某一方麵的技巧,可以令任何一個男人□□,體會做夢都想不到的樂趣。
現在我將我寶貴的身子,我寶貴的技巧,通通交給你,來交換你對我的忠誠。我嫁給你,你做我的丈夫,往後我隻服侍你一個男人,往後你的心也隻屬於我一個人,如何?”
她一麵說話,一麵從容不迫地脫下自己的衣服,姿態優雅之極,宛如牡丹花的花瓣在風中一片片落了下來。
隻是牡丹花瓣落下來以後,露出的是不怎麼好看的花蕊、萼片和花托。
而王雲夢的衣裳落下來以後,露出的卻是她纖細嫋娜的身子,當真比玉還潤,比雲還白,比緞還柔。
沈浪沒想到王雲夢說脫就脫,更加驚得呆了。
他去過這麼多地方,見過這麼多人,卻也是第一回遇見這樣的事,這樣的人。
他甚至想起了王憐花,他有這樣一個母親,還能長成一個舉止瀟灑,言辭斯文的正常人,也太不可思議了。
王雲夢向前走了兩步,伸手去摸沈浪的臉頰,咯咯笑道:“你在發什麼呆呢?隻要你點一下頭,這不都是你的了嗎?”
李莫愁也顧不上傷心了,瞧著王雲夢雲朵似的身子,氣得目眥欲裂,一張秀美的臉蛋,此刻肌肉扭曲,猙獰得宛如吃人的夜叉。
她想沈浪一定不會答應的。
都是這女人不要臉,這女人自作多情。
沈浪一定不會答應的。
她一遍遍地安慰自己,腦海中亂糟糟的,什麼聲音都有。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破開這些亂糟糟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入她的耳中。
“好。”
沈浪是這麼回答的。
李莫愁登時猶如五雷轟頂,一口血湧了上來,竟然暈了過去。
朦朦朧朧中,隻聽得王雲夢笑道:“好極了!鳳冠霞帔,大紅喜服,我早已經備好了。咱們今天就在這裡簡單拜個天地,你以後若是還有雅興,咱們再廣邀賓客,補辦一個婚禮,你說好不好?”
又聽沈浪道:“現在就辦?隻怕不合適吧!”
王雲夢笑道:“哦?那什麼時候合適?”
沈浪笑道:“當然要等你丈夫死了以後。我不知姨太太是什麼滋味,但想來一定很不好受,我對這姨丈夫,自是敬謝不敏了。”
王雲夢笑道:“我丈夫?難道你是說柴玉關?你放心吧,我和他從沒有拜過天地,我不是他的妻子,他也不是我的丈夫,我倆隻是當過一段時間的情人。
最重要的是,如果你不和我成親,我就不敢讓你離開,你不去找柴玉關,沈飛飛就隻能毒發身亡。那麼事情又回到一開始了。
可是你已經答應和我成親了,咱倆成親以後,沈飛飛便算是我的小姑子。我這個做嫂子的,當然要好好照顧小姑子,當然不能眼看小姑子毒發身亡,卻袖手不理,你說是不是?”
她這是在提醒沈浪,沈浪和白飛飛的性命,如今都在她的手上。
無論她的語氣是多麼的溫柔,無論她的態度是多麼的謙卑,現在下棋的人,都是她,而不是沈浪。
沈浪若是不聽她的話,她可以去找彆人合作。
但沈浪和白飛飛,卻未必能活過今天。
沈浪目不轉睛地瞧著王雲夢,笑道:“夫人說的是。我不想今天成親,隻是覺得這場婚事太過簡陋,委屈了你。既然你不在意這些事,那咱們就在這裡成親吧。”
王雲夢嫣然一笑,拍了拍手,幾個仆人走了進來,為他二人換上大紅喜服,又給王雲夢披上鳳冠霞帔。
這喜服不怎麼合身,鳳冠和霞帔,也不怎麼華麗。
幸而男俊女美,身上隻披一條破床單,都好看得不得了,穿上這等寒酸的喜服,也勝過這世上絕大多數的新郎新娘了。
那紅女少女換了一身青衣,走了進來,將兩枝紅燭點在桌上。
燭光映在牆壁上,燭光閃動,牆上的春宮圖在光影中栩栩如生,更增添了幾分溫柔旖旎的氣氛。
王雲夢側頭向沈浪一笑,紅燭映在她的臉頰上,當真容光照人,豔麗無雙。
沈浪心下歎息,麵上笑容不改,握住王雲夢的手,兩人跪在地上。
他向左麵牆壁上的一個女子的右眼瞧了一眼,隱約覺得有人待在牆壁後麵看他們。
那是誰?
王雲夢的手下嗎?
這並不奇怪,剛剛就有人站在門口,等著王雲夢傳召他們。
他決不會想到,那其實是李莫愁。
一個大漢站在他們旁邊,朗聲道:“一拜天地!”
沈浪和王雲夢同時拜了下去。
李莫愁的心也同時碎了。
她聽著那大漢的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入洞房!”
然後她聽到王雲夢嬌笑道:“我們都要入洞房了,你們還不走嗎?”
她聽到這話,本以為痛到麻木的心臟,又一次生出尖銳的疼痛來。
她忍不住閉上眼睛。
但是她的眼睛可以閉上,耳朵卻不能。
那令人作嘔的聲音,源源不絕地傳入她的耳朵裡。
她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醜惡的聲音呢?
四下裡漸漸安靜下來,沈浪和王雲夢都離開了這間屋子。
在一片朦朧如夢境般的寂靜之中,李莫愁忽聽得屋門聲響,跟著眼前一亮,有人走了進來,將屋裡的燈燭點亮。
李莫愁睜開眼睛,向來人斜睨一眼,待得看清來人的麵容,登時心中一凜,眼中露出凶獸一般充滿仇恨的光芒來。
王雲夢走到李莫愁的身邊,將她的椅子轉了過來,麵朝自己,給她喂了一粒白色的藥丸,然後找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對麵,嫣然道:“李姑娘,你很恨我,是嗎?”
李莫愁對她怒目而視,雖然不能說話,但此刻的神情,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王雲夢卻是一笑,說道:“你恨就對啦!但你恨的人,不應該是我!而是賈珂!”
李莫愁心中一驚,脫口而出:“什麼?”說完這話,才發現自己說話已經能發出聲音來了。
她冷笑道:“你以為我是傻瓜嗎?你剛剛和沈浪說的話,做的事,我都看的清清楚楚,你彆妄想推到彆人身上!”
王雲夢笑道:“小妹妹,我教你一件事。雖然俗語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但有的時候,親眼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相。更可能是人家想讓你知道的真相。
我和你不一樣,你年紀還小,沒見過幾個男人,所以見到一個稍微像模像樣的男人,就對他死心塌地,以為你沒有了他,就活不下去了。我在你這個年紀,追求我的男人,就能從洛陽排隊排到京城了。你以為我真會對沈浪這樣一個年紀可以做我兒子的小男孩,一見鐘情嗎?”
李莫愁冷笑道:“你對他一見鐘情也好,沒有一見鐘情也好,和我有什麼關係?你特意安排我坐在這裡,看你們做不要臉的事,不就是要我心灰意冷,往後再也不去找沈浪了嗎?”
王雲夢點了點頭,笑道:“全對!我這麼做,就是為了讓你心灰意冷,往後再不去找沈浪。而且沈浪日後知道,今天你就坐在這裡,將他和我做的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也沒臉再來找你了。但是咱倆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李姑娘,難道你不曾感到奇怪,我為何會這麼對你嗎?
我剛剛也跟你說過,我對沈浪並沒有一見鐘情。我這輩子都沒有穿過嫁衣,今天卻為了這個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的男人,穿上了嫁衣,還在這麼寒酸的一間屋子裡,拜了天地,難道你沒有想過,我為何會這麼做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