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2 / 2)

李莫愁將瓷瓶塞入懷中,說道:“你們等我一會兒,我來清理道上這些鐵蒺藜和冰魄銀針。”便轉身走進大殿,不一會兒走了回來,手中提著一把鐵鍬,上麵鐵鏽斑斑,顯然已經有些年頭。

李莫愁從腰間的袋子裡,取出一把鹽粒子,灑在冰麵上,然後拿起鐵鍬,將路麵上的冰雪鏟起薄薄一層,堆在一邊,又從懷中取出一塊磁石,將冰雪中的冰魄銀針和鐵蒺藜吸了出來。她將鐵蒺藜扔進一個大口袋裡,大口袋隨意扔到地上,冰魄銀針則放進一個錦囊裡。等到最後一根冰魄銀針,也被她收起來了,她便將錦囊塞入懷中。

路麵上再無阻礙,大夥兒一擁而前,衝進了大殿。

殿內十分空曠,幾根極粗的柱子,分散在大殿的四處,支撐著屋頂,地板都是方方正正的青石磚,舉起燈籠,依稀可見牆壁上繪著彩色的壁畫。

走進一看,隻見東麵牆壁上畫的是各種密宗男女雙修的圖,畫風寫實,用色大膽,動作極為露骨,有的是一男一女,有的是一男幾女,還有的是一女幾男。

燈光一照在上麵,眾人的目光登時給牆壁上這些春宮圖吸住,隻看得血脈賁張,麵紅耳赤。

西麵牆壁上畫的卻是各種地獄酷刑,畫麵極為血腥,令人不寒而栗。

黃藥師走進大殿,第一眼看見的是西麵牆壁上的壁畫。

他走到牆壁前麵,提著燈籠,欣賞一會兒,一回頭,就瞧見東麵牆壁上這一幅幅春宮圖,登時臉色大變,去找黃蓉。

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在人叢中找到了黃蓉。

隻見黃蓉站在東麵牆壁的前麵,和小魚兒手挽著手,腦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偶爾側頭向小魚兒一笑,滿臉紅暈,眉眼間又羞又喜。

黃藥師看了黃蓉許久,想要過去捂住黃蓉的眼睛,跟她說,這不是她這樣一個小孩子應該看的東西,但遲疑許久,還是覺得自己這時候過去,實在太過尷尬,最後還是轉過頭去,繼續欣賞西麵牆壁上的壁畫了。

就在這時,有人叫道:“把燈油拿來!大殿裡有燈台!”

很快便有人扛著燈油,奔進大殿,將燈油倒進大殿的燈台裡。

殿內一共有十四座燈台,底座的形狀,酷似一個姿勢古怪的女人,隱約能看出這女人身上穿著寬袍,但沒有五官,兩手舉過頭頂,捧著一個銅盆,裡麵盛著一些還未燒儘的膏脂,還有半根燈芯。

大夥兒將燈油一一倒進這些石盆中,將燈芯點亮。

燈光之下,隻見大殿深處放著一個石頭佛台,上麵的佛像不知被誰搬走了,佛台上依稀可見佛像留下的劃痕。大殿的角落裡,卷著幾個破舊的鋪蓋,裡麵的棉絮都露了出來,顯是從前在這裡過夜的旅客,留下的東西。

還有人在靠近門口的角落裡,找到了大火灼燒地磚,留下的痕跡,以及幾塊燒得焦黑的木炭,應是從前在這裡留宿的旅客,取暖做飯留下的痕跡。

眾人趕了一天的路,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檢查了一遍大殿,沒找到什麼機關暗道,便紛紛去外麵收集木柴,然後回到大殿,將木柴堆在一起,生火燒水做飯。

玉無缺抱著一堆木柴,走進大殿,就見李莫愁迎麵走來,說道:“賈公子。”

玉無缺剛剛一直沒來得及跟李莫愁解釋,自己是賈珂的兄弟,不是賈珂,這時見李莫愁還把他當成賈珂,歉疚一笑,說道:“李姑娘,你認錯人了,在下不是賈珂。”

李莫愁一怔,心想:“賈珂怎會不承認他是賈珂?難道他真的不是賈珂?哼,他和賈珂長得這般像,即使不是賈珂,也一定和賈珂有莫大的乾係。誰和賈珂有乾係,誰就該死!他們都該死!”

她心中是這樣想的,臉上卻露出迷茫之色,凝目瞧了玉無缺一會兒,微笑搖頭,說道:“賈公子,你在跟我開玩笑,是不是?咱倆上次見麵,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我怎會這麼快就忘記你的長相,將你認錯了呢?”

隨即眼圈一紅,低下頭去,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我明白啦。賈公子,你大概已經猜到,我是因為什麼事過來找你。你心中為難,你不願幫我,所以跟我說,你不姓賈,我認錯人了,是不是?”

玉無缺柔聲道:“李姑娘,你真的誤會了。在下姓玉,名無缺,是賈珂的兄長,確實不是賈珂本人。”

李莫愁又凝目瞧了玉無缺一會兒,臉上露出將信將疑的神色,說道:“你真的不是賈公子?”

玉無缺微笑搖頭。

李莫愁沉默片刻,似是相信了他的話,說道:“玉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我竟然認錯人了。你知道賈公子現在在哪裡嗎?可否帶小妹過去,和賈公子見上一麵?”

玉無缺心知賈珂現在還沒回來,扮成賈珂的孟成海,不一定認識李莫愁,隻是孟成海和薑南雲,如今正頂著賈珂和王憐花的臉,大搖大擺地坐在大殿裡,他不帶李莫愁去見賈珂,李莫愁也可以找彆人帶她去見賈珂,他若推三阻四,反倒惹人生疑。

玉無缺略一遲疑,微笑道:“李姑娘,你跟我來吧,我帶你去見賈珂。”

李莫愁立時臉露喜色,笑道:“多謝你了!”

她跟在玉無缺身後,向大殿的東側走去,走了一會兒,來到火堆之前。

這一路上玉無缺都走在李莫愁前麵,李莫愁一直沒有看見壁畫,直到這時,玉無缺俯下身去,將木柴放進火中,沒有他在前麵阻擋視線,李莫愁一瞥眼,便即瞧見牆上這些春宮圖,不由想起王雲夢那間畫滿春宮圖的密室,還有沈浪和王雲夢纏在一起的身子,一股惡心登時湧上胸口,險些便要吐了出來。

李莫愁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舌頭上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總算將這股惡心壓了過去。

她收回目光,向火堆看去,隻見火堆旁邊坐著六人,是賈珂、王憐花、小魚兒、黃蓉、黃藥師、張無忌。

除了賈珂和王憐花以外,李莫愁誰也不認識。

她滿臉堆歡,向他們斂衽施禮,笑道:“小女子剛剛多有得罪,還望各位勿予見怪。”然後看向賈珂,說道:“賈公子,小妹有一事,想要私下跟你說,可否出來和小妹說幾句話?”

孟成海確實不認識李莫愁,好在他們早就商量過應對之策,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盤問出李莫愁的底細來。當即不慌不忙地學著賈珂的聲音,微笑道:“李姑娘,我今天趕了一天的路,身上又饑又冷,實在不想動彈。你若想私下跟我說話,還是等我用完晚飯以後,再來找我吧。”

李莫愁臉上露出焦慮之色,時不時向門口瞧一眼,遲疑許久,說道:“我隻怕等不了那麼久了。”

黃蓉本在火上翻烤雞翅,聽到這話,將雞翅交到小魚兒手中,抬起頭來,看向李莫愁,問道:“李姊姊,你剛剛就跟玉大哥說,以為我們是來追你的惡人,所以在山路上撒下一把鐵蒺藜和冰魄銀針,來阻擋我們上山。你說的這個惡人是誰?你說你隻怕等不了那麼久了,是因為這個惡人正在找你嗎?”

李莫愁既已聽信王雲夢的話,自然認為,賈珂現在隻知道,她親眼目睹了沈浪和王雲夢是如何成親,如何洞房的,卻不知道,她已經知道這一切的幕後主謀,就是他了。

李莫愁要讓賈珂對她放下戒心,以便找到機會,在賈珂的食物中下毒,應該說的事情,她當然得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她點了點頭,咬牙切齒地道:“我本來有個相好的男人,那個大惡人將我和他抓了起來,讓我坐在一麵設有小孔的牆壁前麵,他倆坐在那麵牆壁後麵的密室裡,然後當著我的麵,和他**,跟他說些不三不四的話,跟他穿上大紅吉服,在我麵前拜堂成親,最後……最後甚至脫光了衣服,跟他做起這麵牆壁上畫的事情了!”

大夥兒何時聽過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人人聽得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聽到最後,忍不住轉頭去看牆壁。

牆壁上所繪的男女的動作火辣之極,大夥兒隻看一眼,便不禁麵紅耳赤,隨即想到李莫愁看到的,是她的心上人在和彆人做這種事,都不由對她大為同情。

李莫愁恨恨地道:“我氣得當場嘔血,還暈過去一次。醒過來以後,見那個大惡人似乎不把我當一回事,竟沒派人看守我,我便趁機逃了出來。這一路上,我一直覺得有人在後麵跟蹤我,雖然我還沒有確定,他們到底是不是那個大惡人的手下,但這是我第一次來西域,除了那個大惡人以外,我哪和彆人有過過節?

所以我想,他們一定是那個大惡人的手下。那個大惡人從我身邊搶走了那個負心人,仍然不滿足,她還要將我抓回去,狠狠地折磨我,直到我死在她的手上,她才肯善罷甘休。”

黃蓉大為同情,說道:“李姊姊,這個大惡人是誰?武功有多厲害?你自己不是她的對手,就跟著我們好了。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會打不過那個大惡人嗎?”

李莫愁聽到這話,臉上露出遲疑之色,偷偷向王憐花瞧了一眼。

雖然她隻向王憐花瞥了一眼,便即收回目光,但這時大夥兒的眼光都落在她的臉上,又怎會察覺不到她的動作?

小魚兒大吃一驚,乾笑兩聲,說道:“你說的那個大惡人,不會姓王吧?”

李莫愁心想:“哼,一個姓王,一個姓賈。姓賈的還是主謀!”麵上卻不動聲色,肩膀輕輕地顫了兩下,滿臉震驚道:“你……你怎麼知道?”

李莫愁說完這話,向王憐花瞥了一眼,見王憐花眼中微露慌亂之意,心中大為奇怪,隨即反應過來:“他大概已經猜到我說的這個大惡人,就是他母親了。他沒想到他母親竟會做下這等醜惡之事,更沒想到我還當著他這些熟人的麵,將他母親的所作所為,通通揭露出來,他擔心他們會因為他母親的所作所為,看不起他,所以現在這般驚慌。”

李莫愁從來隻記彆人的壞處,不記彆人的好處,這時隻想到自己受沈浪背叛,被沈浪無情拋棄,全是拜賈珂和王雲夢所賜,不僅盼著賈珂和王雲夢不得好死,與賈珂和王雲夢有關係的人,她也都盼著他們不得好死。

王憐花是賈珂的相公,王雲夢的兒子,自然是第一個被她記恨上的。她一心隻盼王憐花不得好死,見他眼中流露出慌亂之意,心中還微覺快意,竟然忘了,若非王憐花在揚州出手相助,她現在還是一個醜陋無比的活死人,說不定早就活活餓死了。

薑南雲心中暗暗叫苦,尋思:“這件事和花爺的母親有關,我和孟成海哪有資格處理這件事!可是如今爺和花爺還沒回來,這場戲,我倆應該怎麼唱下去?爺,花爺,您二位快回來吧!”

小魚兒見李莫愁承認那個大惡人姓王,登時頭皮發麻,心想:“還真是我想的那個人啊?”乾笑兩聲,說道:“她的名字是不是叫雲夢?”

李莫愁裝出一副震驚的模樣,“啊”的一聲驚呼,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是她?她已經找過你們了?已經將這件事告訴你們了?”

黃蓉歎了口氣,說道:“李姊姊,你放心吧。她沒來找過我們,在你之前,也沒人跟我們說過這件事。隻是你剛剛一直在偷看王大哥,還要找賈大哥私下說話,明明我們有幾千人,你和賈大哥、王大哥還是熟人,你若是遇到危險,他們不會袖手不理,你卻一點都不放鬆,不覺得大惡人會拿你沒轍。這個大惡人的身份,挺顯而易見的,不是嗎?”

李莫愁沉默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咬牙道:“不錯。那個大惡人,就是王公子的母親。我從沒得罪過她,連見都沒見過她,沈浪也和她素不相識,真不知她為什麼這樣對我!”

李莫愁說完這話,就去看王憐花,見王憐花垂下了頭,露出一副慚愧之態,不禁暗暗冷笑,尋思:“貓哭耗子假慈悲!若非你花心放蕩,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明明已經成親了,還去招惹朱七七,賈珂就不會為了讓朱七七不理你,去拆散我和沈浪,這些事情,也都不會發生。哼,這件事算來算去,你才是罪魁禍首,現在又在這裡惺惺作態!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把你當做好人嗎?”

孟成海知道賈珂早就和王雲夢撕破了臉,如今王雲夢做下這等不要臉的事情,賈珂定會跟她劃清界限,撇清關係。

當即歎了口氣,學著賈珂的語氣,說道:“李姑娘,我嶽母做下這等惡事,其實一點也不奇怪。你沒有得罪過我嶽母,我又何嘗得罪過我嶽母?因為王公子的關係,我和她本該是一家人,但是她算計起我來,可從不曾手軟。”

然後將賈珂當日在公堂上提到的事情,還有王雲夢綁架王憐花,給王憐花安排私生子等已在江湖上傳得人儘皆知的事情,一一複述出來。

其實賈珂說起這些事的時候,會用“憐花”而不是“王公子”來稱呼王憐花,但孟成海雖在假扮賈珂,終究沒有這麼大的膽子,說出“憐花”這兩個字來,因此全程都用“王公子”來稱呼王憐花。

這次聽得目瞪口呆的人,就變成李莫愁了。

李莫愁自幼在古墓長大,見過的人,不過隻有她師父,還有孫婆婆幾個仆婦罷了。

她的師父是林朝英的侍女,孫婆婆等人隻是普通的仆婦,她們能有多大的見識?

她們很少跟李莫愁講外麵的事情,李莫愁雖然聰明,但對世事半點不明,見識和一個五六歲的孩童沒什麼區彆。後來離開終南山,在江湖上四處闖蕩,這才長了一點見識。

但是王雲夢的所作所為,即使是天下最見多識廣的人,聽說以後,也會覺得匪夷所思,大開眼界,何況是李莫愁這樣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了?

李莫愁怔怔地望著孟成海,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說道:“你……你在騙我吧!那個大惡人是王公子的母親,不是都說‘虎毒不食子’嗎?她怎會處心積慮地害自己的兒子呢?”

孟成海歎了口氣,繼續模仿賈珂的聲音,說道:“李姑娘,你若是不信我說的話,儘管去問彆人。有些事情,我拿不出證據來,但我嶽母派自己的手下,冒充王公子的外室,還找了一個嬰兒,冒充王公子的私生子這件事,我嶽母的手下已在公堂上招認,可說人贓並獲。即使我嶽母現在就在這裡,她也沒法否認我的話。”

李莫愁心裡亂糟糟的,尋思:“倘若賈珂說的都是真的,王雲夢派人殺過他好幾次,還給兒子潑臟水,仿佛隻有兒子身敗名裂,眾叛親離了,她這個做母親的,心裡才能快活。她這麼恨賈珂,這麼恨她的兒子,她這次莫非也是栽贓嫁禍?其實這件事和賈珂一點關係都沒有,都是她做的,主意也是她自己想出來的?”

李莫愁素來心高氣傲,雖不在意殺害無辜,哪怕他們是她的恩人,但她絕不肯被人當成傻瓜,玩弄於股掌之中。

她略一沉吟,心想王雲夢先前其實跟她說過,她和賈珂關係極差,在這件事上,王雲夢並沒有對她撒謊,她因為王雲夢做過這些事情,就認定王雲夢說的是假話,實在太過草率。她想知道真相,還是得試探王憐花一番,隻要王憐花對朱七七有意,那麼王雲夢說的話,應該就不是假話。

李莫愁歎了口氣,臉上露出豔羨之意,說道:“賈公子,那個大惡人,雖然對你們做過很多惡事,但你和王公子直到現在,都還在一起,感情也十分要好,我真羨慕你們。古人有言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我從前一直以為沈浪會是我的有情郎,哪裡想到他答應和那個大惡人成親,答應的這般痛快,當真半點也沒有把我放在心上。

我在杭州的時候,以為是我贏了,朱七七輸了,還覺得朱七七有些可憐。現在我倒羨慕起朱七七來了。朱七七沒有經曆過這些不堪的事情,她還和從前一樣,以為天上地下,隻有沈浪一個好男人,日後沈浪若是和那個大惡人分開了,他一定不會來找我,隻會去找朱七七。我想朱七七一定會如獲至寶,高高興興地和沈浪在一起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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