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第二百六十八章(1 / 2)

王憐花看向坐在烏老大旁邊的人,問道:“你又是從哪裡聽說百鬼盛宴的?”

這是一個很英俊的年輕人,劍眉星目,英氣逼人,一張可愛的娃娃臉上,總是帶著一種討人喜歡的笑容。

他的臉上現在也帶著笑容。

那娃娃臉青年道:“我是在一家賭坊聽人說的。”

王憐花道:“一家賭坊?”

那娃娃臉青年道:“那天我手氣很好,連著贏了十幾把,和我一個桌賭錢的老頭,欠了我二十多兩銀子。他把他身上的錢都掏了出來,加在一起,也不到十三兩銀子。

我見他把所有家底都掏了出來,晚上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就跟他說:‘你隻給我十兩銀子就好了,餘下的錢,你自己收著吧。小賭怡情,大賭傷身,這個道理,賭坊的老板當然不想讓咱們明白,因為如果人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就不會有人過來給他送錢了,但是咱們自己總得明白。’

那老頭就跟我說,這可不行,他一生從不欠彆人的情。他欠我多少兩銀子,就是欠我多少兩銀子,哪能因為我可憐他身無分文,就把這筆賬一筆勾銷了。他家就在附近,他要我跟他一起回家,去他家裡取錢,還說他女兒做了一手好菜,晚上我可以留在他家裡吃飯。

我覺得他這人挺有意思,想跟他交個朋友,就跟著他回家了。那天晚上,他女兒做了一桌好菜來招待我,她的人長得很好看,做的菜也很好吃。唉,那天晚上,我多喝了幾杯酒,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被人捆在了椅子上。那老頭站在旁邊,一邊用磨刀石磨刀,一邊哼著小曲,見我睜開了眼,笑著跟我聊起天來。

原來他是地火門的弟子,前些時候,有個小賊溜進了地火門,把門派至寶搶走了。地火門的掌門為了找回門派至寶,就跟自己的幾個弟子說,誰能把門派至寶找回來,他就把掌門之位傳給誰。

那老頭在江湖上尋訪了兩年有餘,始終沒有打聽到半點消息,後來他來昆侖山探望一個隱居多年的老朋友,這位老朋友知道他在為什麼事情發愁以後,就建議他來百鬼盛宴碰碰運氣。

這位老朋友也和這位烏先生一樣,好幾年前,在一個地方遇見了這瞎子,這瞎子知道這位老朋友正在找一些珍貴稀罕的草藥,好煉製長生不老的仙丹,但是始終都找不到,就推薦這位老朋友來這裡試試運氣。當時這位老朋友就在這裡買到了他想要的東西,所以見那老頭發愁,就把這地方推薦給了那老頭。

想要參加百鬼盛宴,就得給自己編一個來曆,來證明自己是一個真實存在過的惡鬼,雖然人人心知肚明,這隻是編出來的故事,但要想參加這宴會,就得這麼做。除此之外,還要殺死一個或者幾個人,把他們的屍體帶過來,然後在那片樹林裡,把他們擺成先前給自己編的死狀。

當時那老頭就跟我說:‘嘿嘿,小兄弟,真是對不住了。我本來是想隨便找個人殺了,可是你這麼有錢,我把你殺了,不僅屍體有了,路費也有了。反正你是一個好人嘛,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老夫當上掌門以後,定會給你立個長生牌,逢年過節,也都會給你供奉香火的。’

我當時真的被他的話氣得半死,但是我被繩子緊緊地捆在椅子上,根本掙脫不開。我隻好大吹牛皮,滿嘴胡說,說我是一個富家公子,我父親經商,我外公做官,現在我家裡長輩都已經過世了,家裡隻有我一個人,家產加在一起,少說也得有三四百萬兩銀子。

然後假裝惋惜地跟他說:‘你也知道我有錢,你現在把我殺了,你隻能拿到我放在身上的錢,我放在家裡的錢,你就一個銅子都拿不到了。’那老頭聽得眼睛都冒出了綠光,一個勁兒地舔著嘴唇,搓著雙手,就差沒有流下口水來了。

我知道他對我瞎編出來的這三四百萬兩銀子十分垂涎,於是說得更加天花亂墜。他聽得心動不已,又自恃武功不錯,而我如今已經落入他的手中,隻要他小心一點,我自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於是將我身上的繩子解開,卸掉我的雙肩關節,要我在前麵帶路。

我在路上的時候,終於找到機會,甩掉了那老頭,找人幫我裝上關節,然後殺了回去,將那老頭和他女兒關在了一起,向他們逼問這百鬼盛宴的事。問清楚以後,就把他們殺了,帶著他們的屍體,過來赴宴了。”

王憐花凝視著那娃娃臉青年,心想:“我明明沒有問得這麼詳細,他卻回答得這麼詳細,究竟是他特彆知情識趣,知道這些事情,我遲早都會問到,他不如主動說出來,也好討我歡心,還是他說的這個故事壓根兒就不是真的,是他剛剛編出來的。他擔心我會想到什麼,就問他什麼,他一句一句地回答,容易前後矛盾,所以自己編了一個完整的故事出來。”

然後嘴角邊現出一絲冷笑,心想:“倘若這故事是你臨時編出來的,我就不信你回答的時候,真能回答地天衣無縫。哼,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在騙我。”

王憐花微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娃娃臉青年道:“我叫周平。”

王憐花微笑道:“你會武功?”

周平道:“如果我不會武功,我根本來不了這裡。”

王憐花微笑道:“那也未必。我就認識一個女人,她一點武功也不會,但已經在昆侖山上,生活了好幾年了。”

周平笑道:“她一定很美,在外麵的時候,不是坐著馬車,就是坐著轎子。”

王憐花微笑道:“不,她是一個醜八怪。”

周平一怔,笑道:“但她是一個女人,而我是一個男人。沒人會給我這樣的男人準備馬車的。”

王憐花微笑著點頭,說道:“想不到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周平從前經常和人打交道,但他還從沒遇見過這樣聊天的人,不由一怔,笑道:“我這人優點很少,好在還有這樣一個優點,才不至於走到哪裡,都招人討厭。”

王憐花撫掌笑道:“你這句話說的半點不錯,看來你這人果然很有自知之明。”言下之意,自是說周平除了有自知之明之外,再沒有第二個優點了。

周平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但又打不過王憐花,隻好嗬嗬乾笑,附和道:“是啊,是啊!”

王憐花又道:“你的武功是跟誰學的?”

周平道:“我師父姓陳,從前在沈家堡做護衛,後來腿上受了傷,傷好以後,走路有些跛腳,沒法再做護衛了,就離開了沈家堡,回到老家,和一家當鋪的老板娘成親了。我叔叔是那家當鋪的夥計,我小時候去那家當鋪找我叔叔玩,我師父看中了我,就問我父親,要不要把我送過去跟他學點武功。

我父親也沒想要我長大以後,能夠出人頭地,成為大俠,隻是覺得男孩子學點武功,一來強身健體,少生點病,二來長大以後,好找個活乾,三來如果有人欺負我們,我也能站出來保護家人,就把我送了過去。

我跟著我師父學了十幾年的武功,每天練功不輟,也沒什麼長進,長大以後,也沒有如我父親所願,找一份穩定的活乾,然後娶一個賢惠的老婆,生幾個孩子。我整日遊手好閒,在一個地方待上一段時間,就會心生厭煩,想去新的地方,能活到現在,全靠我賭運還不錯。”

王憐花道:“那你這次來百鬼盛宴,是做什麼的?”

周平沉默片刻,說道:“我是來找一個女人的。”

王憐花道:“女人?”

周平道:“她叫衛鳳娘,是大風堂少堂主趙無忌的妻子。”

王憐花微笑道:“繼續。”

周平道:“衛鳳娘自小父母雙亡,在大風堂長大,大風堂的二老爺趙簡很喜歡她,幾年前就給她和趙無忌定下了婚約。”

“趙無忌也很喜歡衛鳳娘,但是,”周平臉上露出又痛苦、又嫉妒的神色,“他在外麵還有一個情人,叫作香香。趙無忌很喜歡衛鳳娘,也很喜歡香香姑娘,香香姑娘當然也很喜歡他。隻是香香姑娘很小就被父母賣去了妓院,她做了好幾年妓|女,才被趙無忌從妓院裡贖了出來。”

“趙無忌知道,趙簡是不會允許他娶一個妓|女為妻的,因此他從來不把香香姑娘介紹給彆人,也從來不在彆人麵前提起香香姑娘。幾個月前,趙無忌要和衛鳳娘成親了,他們成親的前一天,趙無忌找到香香姑娘,在她那裡過了夜,第二天跟香香姑娘說,他往後要做一個好丈夫,再也不會來這裡了。這真的讓香香姑娘傷透了心。

所以香香姑娘找到了我,要我幫她殺死衛鳳娘,她還答應我,隻要我幫她殺死衛鳳娘,她就忘記趙無忌,做我的老婆。但是就在趙無忌和衛鳳娘成親的那一天,趙簡就在他的密室裡,被大風堂的三老爺上官刃割下了腦袋。

上官刃帶著趙簡的腦袋,投奔唐家堡,沒過多久,趙無忌就離開了大風堂,從此不知所蹤,我找去大風堂的時候,衛鳳娘也已經不在大風堂了,連大風堂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要在茫茫人海裡找衛鳳娘,無異於要在大海裡撈一根繡花針,我實在沒有絲毫頭緒,但我不殺死衛鳳娘,香香姑娘就不會嫁給我,所以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在找衛鳳娘,生怕我過了太久,才找到衛鳳娘,香香姑娘已經等得不耐煩,嫁給彆人做老婆了。

後來我聽了那老頭的話,就想來這百鬼盛宴碰碰運氣。就和這位烏先生說的一樣,我先寫了一封信,說我在找大風堂趙無忌的妻子衛鳳娘,然後把那封信送去了山莊。初九那天,我又去了一躺,見我的信已經被人拿走了,就過來赴宴了。”

王憐花正要說話,突然覺得一根手指落到他的背上,然後在他的背上寫起字來。

這是賈珂的手指。

是賈珂在他的背上寫字。

這一行字很快就寫完了,王憐花一怔之下,笑了起來,說道:“你知道你那封信,是被誰拿走的嗎?”

周平一怔之下,笑道:“莫非是被公子拿走了?”

王憐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向那瞎子瞧了一眼,笑道:“是被他拿走的。”

他此言一出,周平反應不大,隻是有些吃驚地看著他,似是在說:“你怎麼知道,是這瞎子拿走了我的信?”其餘人心中驚訝卻著實不小。

烏老大一拍大腿,隨即身子一晃,這才想起來,自己如今坐在什麼地方。

他心中慌亂,連忙抓住桌子,直到椅子不再亂晃,才道:“這瞎子一直跟我們說,他隻做中間人,決不會跟我們做生意。這封信怎會是被他拿走的?”

王憐花緩緩地道:“誰知道呢。說不定他貪圖賞銀,又恰好知道衛鳳娘的下落,就把那封信拿走了。也說不定他隻是想要知道,到底是誰在尋找衛鳳娘,等他把這個人找了出來,這個人的死期也就到了。你覺得呢,曲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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