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說話聲已經停止了,眼前的賈珂卻沒有消失。
王憐花卻希望眼前這個賈珂是假的,是他的幻覺,外麵的賈珂才是真的。
明明再等一會兒,他就回到那條白色毛毯上,賈珂卻偏偏在這時候進來了!
王憐花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隻覺他哪怕稍微動那麼一下,此刻這微妙的平衡就會打破了。
小老虎似乎也知道他此刻窘迫的恨不得鑽到它那小小的肚皮底下的心情,乖乖地呆在王憐花的手掌下麵,任由他輕輕按著自己,沒有亂動,也沒有亂叫,就像是和王憐花一起凝固在了原地。
王憐花和小老虎一動也不敢動,賈珂卻動了。
他脫了鞋子,走進帳篷,幾步來到王憐花的身後,向王憐花伸出了手,誰知他的手指一碰到王憐花,王憐花便如突然活過來了一般,抓起小老虎,忙不迭地回到那條白色毛毯之上。
毛毯周圍放滿了金銀珠寶,王憐花慌亂之下,沒有留意腳下的東西,一腳踩在一個藍色碧璽所製的八音盒上,身子前傾,便要摔倒。
以他現在的武功,遇到這種情況,完全不必驚慌,隻需向地下拍上一掌,便可借力重新站起,但是地上不是金銀珠寶,就是白色毛毯,哪一樣都打不得。
王憐花情急之下,左手在地上一撐,身子在空中水平轉了半圈,同時翻了個身,然後收回左手,“砰”的一聲輕響,側躺著落在白色毛毯上,右手抱著小老虎,左手支著太陽穴,看著賈珂,微微而笑,說道:“你回來啦。”
賈珂忍笑忍得很辛苦,故作鎮定地道:“嗯。”心想:“回來看你跳體操了。”
王憐花雖然不會讀心術,但看賈珂如此反應,哪會猜不到賈珂在想什麼。
他又尷尬,又氣惱,恨不得把手裡的小老虎向賈珂砸過去,如果不是賈珂突然回來,哪會有後麵這些事情?但他還是決定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畢竟這件事說來說去,到頭來尷尬的隻會是自己。
當下微微一笑,說道:“那你還站在那裡乾嗎?還不趕快把衣服脫下來。難道你沒有看出來,我在等你嗎?”
賈珂繼續忍笑,說道:“嗯,我先把這小東西送回去。”
王憐花向鐵籠子瞧了一眼,笑道:“何必把它送回去,你看那是什麼。”
賈珂一進帳篷,目光便被王憐花牢牢吸住,還真沒有注意帳篷裡有什麼東西,聽到這話,順著王憐花的目光看去,見角落裡放著一個鐵籠子,忍不住笑道:“你把它留在這裡,不是教壞小孩子嗎?”
“而且,”他看向王憐花,微笑道,“你在床上的可愛模樣,給其他人或者動物看見了,我可是會吃醋的。”
王憐花哈哈一笑,鄙視道:“賈珂,這才是你把它趕走的真正原因吧,什麼教壞了小孩子,你真把老虎當成你兒子啦?”
然後揉了揉小老虎的腦袋,裝腔作勢地歎了口氣,說道:“可憐的小東西,我本來想把你留在這裡,讓你感受一下家庭的溫暖的。可惜你珂珂爸爸不同意,你隻好回你那冰冷的小窩,自己睡覺了。”說著把小老虎放在那些金銀珠寶上麵。
賈珂蹲下身,將小老虎抱在懷裡,然後走到角落,拿起鐵籠子,走到帳篷出口前麵,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向王憐花一笑,說道:“憐花,其實我剛剛就有一件事想要問你了。”
王憐花知道賈珂接下來問的事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不然他不會剛剛不問,卻要拖到現在來問。想到剛剛發生的事情,王憐花又羞窘的恨不得鑽進這些金銀珠寶的下麵,但他知道自己若是這麼做了,賈珂定會笑得更加開心,隻能絲毫不動聲色,微笑道:“哦?”
賈珂笑道:“你把那麼多顆寶石壓在身下,難道不會覺得硌嗎?”說著轉過頭去,一手抱著小老虎,一手提著鐵籠子,哈哈笑著走了出去,留下王憐花滿臉通紅,忿忿地道:“怎麼可能不覺得硌!”
適才王憐花險些摔倒,匆忙之間,尚未來得及將手臂上、腰上、腿上、腳腕上的寶石撥去一邊,就落到了毛毯上,那幾顆本來懸掛在他身側的寶石,都被他壓在身下,滋味自然很不好受。偏他為了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直保持著這個一手支撐太陽穴,側躺在毛毯上的姿勢,躺在那些寶石上麵,所以那些寶石到現在也沒有移開。
本來賈珂走出帳篷之後,王憐花立馬就會換個姿勢,把這些寶石從身下移開,豈知賈珂離開之前,還要多嘴問他一句,把他的小心思都揭穿了,這叫王憐花怎能不氣?
王憐花向賈珂離開的方向扮了個鬼臉,然後翻了個身,趴在毛毯上,小腿抬了起來,腳腕上的幾顆寶石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他本來想要一手撫摸小老虎,一手拿著幾顆寶石,擺出這個姿勢給賈珂看,現在小老虎被賈珂拿走了,就顯得手裡空蕩蕩的,若是兩隻手都去拿珠寶,又顯得有些庸俗了。
王憐花沉吟片刻,站起身來,把小幾搬到毛毯上麵,然後找了一瓶葡萄酒和一隻水晶杯,放在小幾上,又在包袱裡找了找,翻出了賈珂從前在西域某個小鎮上買的一本龍陽圖。
他拿著這本龍陽圖,坐回毛毯上,把小幾放在自己的右手邊,拿起那瓶葡萄酒,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放回小幾上,然後把龍陽圖放在自己腿上,隨手翻開一頁,打量一下自己,覺得自己手上太空了,於是找了七個寶石戒指,分彆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一切準備就緒,他就拿起水晶杯,一邊翻開腿上的龍陽圖,一邊慢慢啜著杯中的葡萄酒。
賈珂走進帳篷,就見王憐花盤腿坐在毛毯上,一手拿著盛著葡萄酒的水晶杯,一手一頁頁地翻看放在腿上的小冊子。
他的頭發披散下來,掛滿了顏色各異的寶石,身上不著寸縷,脖子上、手臂上,手腕上、腰上,腿上、腳腕上,也都掛滿了顏色各異的寶石,燈光下寶光流動,耀眼生花,更襯得他皮膚潔白如玉。
本來賈珂在路上還在想,回來以後,定要好好取笑王憐花一番,此刻一見王憐花這副模樣,不由得心頭一跳,口乾舌燥,哪還記得取笑這事,心想:“這是哪個西域國家來的王子啊。”
他來到王憐花麵前,屈膝跪在地上,伸手抓住王憐花的右腳,在他腳腕上掛著的那些寶石上輕輕一吻,低聲笑道:“王公子在看什麼呢,看得這麼入迷。說給我聽聽吧。”
王憐花微微抬頭,目光在賈珂臉上轉了幾轉,臉上淡淡一笑,忽然右手一揚,一條繩子猶如長蛇一般蜿蜒而出,將賈珂緊緊捆住。
賈珂一怔之下,就見王憐花伸出左手,捏住自己的下頦,似笑非笑地道:“珂奴——”
賈珂差點吐血,心想:“這是什麼稱呼啊!你就不能給我想個好聽點的稱呼麼。”
王憐花卻絲毫不覺得這個稱呼有問題,說道:“本王給你一個活下來的機會,隻要你能取悅了本王,本王不僅放你自由。”
“而且,”他伸出了左腳,腳尖在周圍這些珠寶上麵點了幾下,微笑道,“這些財寶,也都歸你了。”
王憐花一條腿被賈珂抓著,一條腿去點那些財寶,此刻門戶大開,他卻毫不在意,似乎不僅不覺得羞恥,還覺得賈珂能夠看到,那是賈珂的榮幸。
他舉起水晶杯,又啜了一口葡萄酒,然後微笑道:“你做不做?”
賈珂笑道:“我應該怎麼做,才能取悅王呢?”
王憐花看著賈珂,忽然把葡萄酒倒在了自己的鎖骨上,然後看向賈珂,說道:“在它落到毯子上之前,你把它舔乾淨了,若是有一滴落到毯子上,本王可就要重重地懲罰你了。”
賈珂雙手被縛,沒法去抱王憐花,隻能爬到王憐花麵前,將臉湊過去,去舔流下來的美酒,舔完以後,突然在王憐花身上咬了一下。
王憐花抓住賈珂的頭發,讓他看向自己,說道:“該死的奴隸,你怎敢弄痛本王?”
賈珂一笑,說道:“我以為王會喜歡痛一點的呢。”
王憐花微笑道:“是嗎?”突然將賈珂輕輕踢到在地,然後和賈珂玩起了遊戲來。
王憐花精通**手段,用腳來施展這**手段,當然也不在話下,不過幾下,就讓賈珂叫苦不迭。
賈珂暗罵王憐花這個小混蛋心眼好壞,心想:“我的褲子要是臟了,明天就穿你的褲子。”
他本來還想顯得有骨氣一點,起碼得被王憐花折磨半盞茶時分,再向王憐花求饒,想不到這麼一會兒功夫,就已經受不了了,隻能向王憐花求饒道:“王,讓我來繼續取悅你吧。”
王憐花停下了腳,微笑道:“你要怎麼繼續取悅本王?說來聽聽。”
賈珂心想:“還能怎麼取悅你,當然是把你乾了!咦,我這算不算是奴隸起義?”向王憐花一笑,說道:“請王賜給我一塊冰塊。”
王憐花道:“你把水壺給本王叼過來。”
賈珂難受極了,隻希望王憐花能夠早點讓自己解脫,當即站起身來,走到水壺旁邊,俯下身去,咬住水壺,然後回到王憐花麵前。
王憐花伸手接過水壺,往手心倒了一點水,倒轉內力,凝結成冰,遞給了賈珂。
賈珂將這塊冰含在嘴裡,然後向王憐花一笑。
******
滅絕師太和丁敏君在樹林中站了很久,營地終於安靜下來。
丁敏君側頭看向滅絕師太,心想:“現在營地裡的人都睡覺去了,咱們總該過去了吧。”但見滅絕師太仍然雙目緊閉,一動不動,若不是站得十分筆直,丁敏君真要以為,滅絕師太已經睡著了。
丁敏君心下老大不耐煩,心想:“她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不會是要等到天亮吧!”
正自在心中抱怨不休,忽聽得腳步聲響,有兩人走了過來。丁敏君心中一凜,向前看去,就見兩個人從營地方向走了過來,看著十分麵熟,不過丁敏君和他們並無來往,這時看清楚了他們的麵容,隻知道他們是營地裡的人,卻想不起他們的名字來。
丁敏君心想:“他們兩個向這裡走過來了,若是給他們發現,我和師父半夜不睡覺,偷偷摸摸地站在樹林裡,峨嵋派可真要淪為江湖上的笑柄了!”她心中著急,連忙去拽滅絕師太的衣袖,想要說服滅絕師太趕快離開這裡。
滅絕師太睜開眼睛,向前麵這兩人瞥了一眼,臉上絲毫不動聲色,然後斜睨丁敏君一眼,意思是說:“有事?”
丁敏君倒也不笨,見滅絕師太見到來人如此反應,也猜到了這兩人這時候過來,是在滅絕師太的意料之中,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向滅絕師太打了個手勢,詢問這兩人的身份。
滅絕師太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意思是說:“這兩人是我安排好的,你不用緊張。”
那兩人很快走了過來,向滅絕師太打了個手勢,丁敏君看不出來這是什麼意思,滅絕師太又點了點頭,然後向丁敏君瞥了一眼,示意丁敏君跟著自己走。
丁敏君隻得點頭,跟著滅絕師太離開樹林,走了七八步,回頭向樹林望了一眼,就見那兩人站在樹林裡,似乎不打算離開,心想:“原來如此,師父是要我和她頂替這兩人的身份回到營地,即使是王憐花那樣的武功,他聽到有兩人離開了營地,不一會兒,又有兩人回到了營地,心中也不會起疑。”
營地中當然有負責守夜的人,不過滅絕師太和丁敏君在營地中住了好幾天,對地形和守夜的人巡邏的規律早就了如指掌,兩人的輕功又不差,輕輕鬆鬆就避開了守夜人的目光,潛入了營地。
滅絕師太和丁敏君一前一後,來到賈珂和王憐花所在的帳篷附近,擔心賈珂和王憐花會發現她們,不敢靠的太近,遠遠瞧見帳篷裡亮著燈光,不過燈光不亮,應該隻有一盞燈亮著。
丁敏君暗暗叫苦,心想:“都這時候了,他們怎麼還不睡!他們不睡,我們怎麼把倚天劍和屠龍刀拿到手?”言念及此,側頭看向滅絕師太,想要看看滅絕師太有什麼主意。
但見滅絕師太神色冷然,看著賈珂和王憐花的帳篷,顯然也沒有想到他們兩個這時候還沒睡覺,這時察覺到丁敏君的目光,無聲地說了一個字:“等!”
這一等就是一晚上,直到天色放亮,賈珂和王憐花的帳篷中的燈光也沒有熄滅。
滅絕師太也知道不能繼續等下去了,現在天已經亮了,起來的人越來越多,到時再想離開營地,可就來不及了,雖然心裡很不情願,但也隻能側頭看向丁敏君,無聲地說了一個字:“走!”
丁敏君鬆了口氣,連忙跟著滅絕師太離開營地,向峨嵋派駐紮的地方行去。
行了三四裡路,丁敏君覺得王憐花應該聽不見她們說話了,便道:“師父,難道咱們就這樣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