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珂道:“萍萍姑娘,你還記得你從家裡逃出來,身上都帶著什麼東西嗎?”
萍萍一怔,咬住嘴唇,問道:“姑爺,你……你是在審問我嗎?是我做錯什麼事了嗎?”
賈珂微笑道:“你不必多心,我確實是在審問你。”
王憐花聽到這話,忍不住噗嗤一笑。
萍萍卻笑不出來,說道:“我……我是做錯什麼了嗎?”
賈珂道:“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柴玉關為什麼這麼容易就愛上了白飛飛。”
萍萍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說道:“姑爺,難道你以為,是我讓王爺愛上白姑娘的嗎?我若是有這種本事,為何不讓王爺愛上我自己呢?”
賈珂微笑搖頭,說道:“你當然沒有本事讓柴玉關愛上白飛飛,但你有彆的本事。白飛飛年輕漂亮,性情溫柔,談吐不俗,確實很吸引男人,換個時間,柴玉關愛上白飛飛,甚至愛她愛得如癡如狂,那一點也不奇怪。
可是柴玉關見到白飛飛的時候,他體內劇毒發作,天天痛不欲生,完全沒有精力去找白飛飛談情說愛。
那時白飛飛剛被色使送到山穀,山穀裡有五十幾個柴玉關的姬妾,白飛飛在這裡無親無故,孤立無援,根本比不上那些在山穀中經營多年的姬妾,按理來說,照顧痛不欲生的柴玉關的機會,她壓根兒搶不到才對。
我實在想不明白,白飛飛是怎麼打敗那五十幾個姬妾,得到和痛不欲生的柴玉關獨處的機會,還讓柴玉關愛上她的。除非有人在暗中幫她,讓她輕輕鬆鬆就能貼身照顧柴玉關。”
“而且,”賈珂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白飛飛有一份西方魔教的地圖,上麵記載了通往大光明境的道路,還標注了一些道路上的機關,但並沒有說,應該怎麼通過這些機關。
我想白飛飛這份地圖,就是你給她的吧。你跟著柴玉關上過幾次大光明境,所以你知道怎麼走,但你不知道如何通過那些機關,所以你給她的地圖上麵,並沒有標注通過機關的辦法。”
萍萍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姑爺,我承認,我確實幫了白姑娘一個小忙,幫她找機會照顧王爺。
我從第一眼見到白姑娘起,就知道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樣,她一定能成為王爺的摯愛。但是你說的地圖,真的和我沒有關係。
是,我確實跟著王爺去過幾次大光明境,我這一手調酒的絕活,玉教主也很喜歡,還跟我說,如果我不是王爺的人,他早把我要走了。但這並不代表,你說的地圖是我畫的啊。在白姑娘過來之前,我根本不認識她,怎會給她畫大光明境的地圖?”
王憐花微微一笑,說道:“那幅地圖是不是你給白飛飛的,要證明還不容易?”
走到書桌旁邊,拿起筆架上的毛筆,扔給萍萍,說道:“那幅地圖,如今就在我懷裡。你現在就找一張紙,在紙上寫上幾行字。一個人的筆跡,就和他的武功招式一樣,不用上十年八年,是根本改不過來的。我呢,恰好最會辨認彆人的筆跡了,是不是你寫的,我一看便知。”
萍萍握住毛筆,說道:“少爺要我寫什麼?”
王憐花眨了眨眼睛,說道:“凡是練過《幽靈秘譜》之人,或是做過幽靈鬼女的人,都不得好死,死後化為厲鬼,令兒女徒弟日夜不安。兒女徒弟若是生了孩子,也都不得好死,死後屍骨不得安寧。”然後向萍萍一笑,說道:“你就照著我說的寫吧。”
萍萍臉色難看地點了點頭,找了張紙,寫了幾個字,忽然道:“柴玉關真的已經死了?”
賈珂微笑道:“你若是不信,寫完這句話以後,可以出去看看他的屍骨。”
萍萍問道:“那白飛飛呢?”
王憐花微笑道:“怎麼?你不叫她白姑娘了?”
萍萍沒有回答,低頭看著那張紙,突然扔下了毛筆,直起身來,說道:“我不明白,我到底是什麼地方露餡了?我在柴玉關身邊待了這麼多年,他從沒有懷疑過我。”
賈珂聳了聳肩,說道:“你最初演的很好,連我都挑不出毛病來。隻不過我自小出入皇宮,皇妃們為了爭奪皇上的寵愛,使出來的那些手段,我聽說的多了。
當我聽到方心騎說,現在山穀裡還有五十七個姬妾的時候,我就覺得白飛飛贏得柴玉關心,實在順利的不可思議。我隻是覺得,這山穀裡一定有這樣一個人,她幫白飛飛創造機會,幫白飛飛出謀劃策,而且這個人能幫白飛飛創造機會,可見她自己一定就有這個和柴玉關接近的機會。
萍萍姑娘,毫無疑問,你就是最符合這幾個條件的人。你最初演的確實很好,但是後來我開始盤問你,你就自亂陣腳,回答的越來越奇怪,顯然你回答的這些事情,都隻是你瞎編的。”頓了一頓,笑道:“我現在是應該叫你萍萍姑娘,還是應該叫你白姑娘?”
白萍萍怔怔地看著賈珂,忽然一笑,說道:“隨你,萍萍也好,白萍萍也好,都是彆人給我起的名字,我早就沒有名字了。”
王憐花見白萍萍直勾勾地看著賈珂,心裡很不開心,揮了揮手,打斷她的目光,問道:“你和白飛飛究竟是什麼關係?”
白萍萍淡淡地道:“姐妹,同父異母的姐妹。”
這句話大出王憐花意料之外,他還以為白萍萍是幽靈鬼女的徒弟,所以儘心竭力地幫白飛飛報仇,哪想到白萍萍竟然是白飛飛同父異母的姐妹。
王憐花睜大了眼睛,說道:“你也是柴玉關的女兒?”
白萍萍苦澀一笑,說道:“我一點也不像,是不是?你和白飛飛,都是萬裡挑一的美人,隻有我平庸的在人海中找也找不到。但我確實也是柴玉關的親生女兒。”
王憐花向白萍萍上下打量,沒看出她和自己有什麼相似之處,說道:“我知道白飛飛的母親是幽靈鬼女,我剛剛要你寫那句話,你不肯寫,看來你母親也做過幽靈鬼女了?”
白萍萍苦澀一笑,說道:“我不知道白飛飛是怎麼跟你們說的她的身世,不過白飛飛也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世,她跟你們說的身世,也許她認為是真的,但其實是假的。”
白萍萍長長的歎了口氣,繼續道:“白飛飛根本不是幽靈鬼女的女兒。江湖上有關幽靈鬼女的傳聞,也許你們曾經聽過。
江湖傳聞中說,三十多年前,幽靈門的心法《幽靈秘譜》,突然出現在關外,引起了一場廝殺,當時幾家都在爭奪這本《幽靈秘譜》,但是最後,這本《幽靈秘譜》卻落到了一個壓根兒不會武功的燒飯丫頭的手裡。
後來有一個武林高手聽說了這事,就將那丫頭誘騙**,想要那丫頭死心塌地地愛上他,然後乖乖地把《幽靈秘譜》交給他。不想那丫頭比那武功高手想象的聰明得多,她知道自己長得不美,那武功高手,絕不會是真心喜歡她,一定是衝著她手裡那本《幽靈秘譜》來的。
因此無論那武功高手說多少甜言蜜語,她都不肯把《幽靈秘譜》交給他,覺得隻要《幽靈秘譜》在自己手上一天,那武功高手就會陪在自己身邊一天。
可是那武功高手早就厭惡她外貌平庸,行為粗鄙,見自己的甜言蜜語不能奏效,到後來就使出了狠辣的手段,逼她把《幽靈秘譜》交出來。
那丫頭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眼睛瞎了,手腳也殘廢了,卻還是一個字也不肯說,後來趁那武功高手回中原辦事,從那武功高手的地方逃了出來。那時她已經有了身孕,沒過多久,她就把這個孩子生了出來。這江湖傳聞中的武功高手,當然就是柴玉關,而這個燒飯的丫頭,就是我的母親,最後這個孩子,就是我。
我母親遇到柴玉關之前,就已經重建了幽靈門,收了一幫女弟子。這些弟子都是孤苦伶仃的弱女子,不堪忍受家人毒打,從家裡逃了出來,淪落江湖,到處給人欺負,後來遇到了我母親,才有了安身之所,所以對我母親非常忠心,哪怕我母親從柴玉關身邊逃出來,變成了一個廢人,她們也始終對我母親不離不棄。
在我母親被柴玉關挖掉眼睛的時候,她就決心向柴玉關報仇,她知道隻憑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對抗柴玉關,生下我以後,就想到了這個嫁給柴玉關,讓柴玉關身敗名裂的辦法。
可惜我母親長得不好看,我隨了她的長相,長得也不好看。我母親的眼睛已經瞎了,從弟子口中知道我的相貌隨她以後,便決定收養一個美貌的女孩,讓她認為自己是柴玉關的女兒,然後嫁給柴玉關報仇,而且這個女孩的母親,最好和我母親有幾分相似,這樣一來,這個女孩長大以後,也不會懷疑自己的身世。
我母親真的認識這樣一個人,她是鄰村的村花,在這幾個村子裡,有‘小西施’之稱。我母親的下巴和鼻子,和她長得挺像,可惜相貌這種東西,就是失之毫厘,差之千裡,她是‘小西施’,我母親卻隻是一個普通人。
於是我母親就派她的弟子去找‘小西施’。我母親記得‘小西施’當時就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現在過去這麼久了,他們一定已經有孩子了。但是那個弟子卻沒有找到‘小西施’,她回來告訴我母親,‘小西施’的戀人已經和彆人成家了,‘小西施’的戀人說‘小西施’在兩年前就消失不見了,他到處找過‘小西施’,但始終一無所獲,想來‘小西施’已經遭遇不幸了。
我母親聽說這事,本已放棄‘小西施’,打算另外找個美貌的女孩,哪想到沒過多久,她的一個弟子竟然把‘小西施’帶了回來。
原來‘小西施’在兩年前出去采藥,遇到了一個武功高手,那武功高手見她美貌,就把她擄回家中,她打不過那武功高手,**於他,一個月前,終於從那武功高手身邊逃了出來,可是她已經有了身孕,根本不敢回家,也不敢去找昔日的戀人。這個武功高手的身份,你們應該能夠猜到,就是柴玉關了。
‘小西施’生下了孩子以後就死了,我母親聽說‘小西施’生了個女兒,而且長得和‘小西施’很像,就把‘小西施’的女兒,認作自己的女兒,給她取名為白飛飛。
還告訴白飛飛,自己本來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隻因為被柴玉關擄走,還**於他,所以這輩子都無顏去見自己的戀人。
所以白飛飛直到現在,都以為幽靈鬼女就是‘小西施’,她是幽靈鬼女的親生女兒,而我隻是她的表姐。
我母親不認我這個女兒,但我自小聽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要我給她報仇。我十二歲的時候,我母親安排我認識柴玉關的酒使韓伶,我照著我母親的吩咐,努力得到他的賞識,求他帶我來柴玉關身邊做事,後來我就一直待在柴玉關身邊。
有時候我都在想,隻要我想辦法在酒裡放上一點毒藥,柴玉關就會毒發身死,我母親的大仇就能得報,但我母親不甘心柴玉關死得如此痛快,她一定要柴玉關因為娶了自己的親生女兒而身敗名裂,所以我隻能老老實實地待在柴玉關身邊,一年又一年,直到白飛飛過來了。”
賈珂道:“白姑娘,這麼說來,你其實是王公子的姐姐。我們什麼地方得罪你了,你為什麼要跟我們撒謊?”
白萍萍目光低垂,說道:“我母親一直覺得,柴玉關雖然是衝著《幽靈秘譜》跟她在一起的,但若沒有王雲夢,柴玉關不會這麼快就跟她翻臉,至少還能再跟她虛情假意上幾年。就是因為柴玉關遇到了王雲夢,才懶得繼續和我母親虛情假意了。
後來我母親之所以能從柴玉關身邊逃走,也是因為王雲夢的生日快要到了,柴玉關趕著回中原給王雲夢過生日,所以顧不上繼續折磨我母親了。
其實我也知道,沒用幾年,王雲夢就和我母親一樣,慘遭柴玉關拋棄了,她和我母親沒有任何差彆,但當時確實是王雲夢從我母親手中搶走了柴玉關。你們一個是王雲夢的兒子,一個是王雲夢的兒婿,我怎會稀罕你們喊我姐姐?
我也沒想為難你們,隻是覺得,咱們沒必要認識。現在柴玉關已經死了,我母親的大仇,算是報了,我也可以離開這裡了。”
白萍萍說到最後,拿起酒杯,把“紫袍玉帶”遞給賈珂,把“醉香寶石”遞給王憐花,然後自己拿起剩下的半壇子梨花酒,說道:“咱們乾了這杯,此生再不相見,如何?”
這種用來盛古代雞尾酒的酒杯,是玻璃所製,有些像是後世的啤酒杯。
王憐花拿著酒杯,食指在杯壁上畫了幾個小圓,忽然一笑,說道:“此生再不相見?”
白萍萍看著王憐花,微笑道:“難道你還想見到我?”
王憐花看著白萍萍,微笑道:“當然不想。”
賈珂忽然道:“既然此生不複相見,我看這杯酒不喝也罷。”說到最後,手腕一轉,杯口向下,杯中的雞尾酒登時傾瀉下來,灑滿了一地。
白萍萍一愣之下,苦笑道:“咱們畢竟也算是骨肉至親,不過是一杯酒,都不跟我喝嗎?”
賈珂將手中的酒杯扔到地上,嘩啦一聲,玻璃應聲碎成幾塊,然後接過王憐花手中的酒杯,略過倒酒這一動作,直接扔到地上。
賈珂微微一笑,說道:“白姑娘,請你搞清楚了,我們並不欠你什麼,不會在你跟我們說,你不稀罕我們認你做姐姐以後,還犯賤似的跟你喝酒。
至於你說什麼此生不再相見,嘿,白飛飛欠了我們好大一筆賬,如今她為了躲債,逃去了地府,我們沒法找她算賬,當然要找你算賬了,誰叫你是她的表姐,你的親生母親,還是她的養母呢。”
賈珂向外麵掃了一眼,見方心騎正在外麵守著,招手叫他進來,說道:“把她綁起來,一會兒帶走。”
白萍萍哪想到賈珂前腳還跟她客客氣氣的,跟著就翻臉不認人了,不由得臉上一白,向方心騎瞧了一眼,見他從懷中取出繩子,向自己走來,知道求他沒用,隻好向王憐花望去,說道:“弟弟,弟弟,你看在咱們是親生姐弟的份上,放我走吧!”
王憐花聳了聳肩,臉上露出一副愛莫能助的神色,說道:“白姑娘,你這時候改口叫我弟弟也沒用,難道你不知道,我們家一直是賈珂說的算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