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第四十七章(1 / 2)

王憐花聽了這話,立馬想起那根銀釵。

他這時被賈珂抱在懷裡,沒法拿到麵前去看,隻能將銀釵拿到身側,斜睨一眼,說道:“你還真是了解他,聽到他要我去按這兩片葉子,就猜到這朵白玉海棠暗藏玄機,是他救命的法寶。”

他竭力將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似乎自己一點也不在意,賈珂有多麼的了解唐玉,但是沒有成功,短短一句話,顯得格外的陰陽怪氣。

賈珂微笑道:“我倒不是多麼了解他,不過是先前你讓他乾掉你,跟我成親,還說他若能跟我成親,任我行一定給他一個光明左使做做,他並沒有什麼反應,隻是說多謝你的指點,沒再添油加醋,說我和他怎麼怎麼樣。

但是說到這根銀釵,又是說這是我送給他的禮物,銀釵本身不值錢,在他心裡卻十分珍貴,又是說你可以把那價值好幾萬兩黃金的東西都拿走,但希望你能把那根銀釵還給他。我自己當然清楚,我沒有送過銀釵給他。他卻說這根銀釵是我送給他的,他這麼做,顯然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是什麼目的呢?是不是他想要先用這根銀釵是我從前送他的禮物,尤其我那時候連三十兩銀子一把的扇子都舍不得買,不可能有錢在這根銀釵上做什麼害人的機關來迷惑你,讓你認為這根銀釵不可能有危險,你可以放心地在這根銀釵上按來按去,然後用這根銀釵是我送給他的禮物,他是因為對我的情意,才不舍得把這根銀釵給彆人作為理由,求你把這根銀釵還給他?

你若真的是向問天,聽了他的請求,能不想著這根銀釵能值幾兩銀子,既然他想要,就做個順水人情,還給他嗎?”

賈珂用鼻尖在王憐花的鼻尖上蹭了幾下,又道:“你是相信了他的話,以為這根銀釵真的是我送給他,太過生氣,心也亂了,才沒察覺他前後態度的差彆,不然怎會意識不到這其中有鬼。”說到最後,心中大感慶幸,還好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經跟王憐花和盤托出了。

不然先前王憐花假扮向問天去找唐玉,那“散花天女”的秘密,自己沒法跟王憐花說,是從書裡看到的,隻能說是聽說的。王憐花聽了唐玉捏造出來的鬼話,再想起自己知道“散花天女”的秘密,豈不要認為自己和唐玉的關係,已經親密到唐玉連這中救命的秘密,都會告訴自己的地步了?到時想要王憐花相信,唐玉說的都是假的,可就不像現在這麼容易了。

賈珂這麼一解釋,王憐花心裡舒服不少。

他這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從來不為彆人做的事情折磨自己,何況早在他問唐玉,王憐花險些因為任我行丟了性命,這可是死仇,他真能說服賈珂跟任我行和好嗎,唐玉斬釘截鐵地說“我能”的時候,唐玉在王憐花眼裡就是一個死人了。既然唐玉覺得賈珂不該計較任我行差點殺死王憐花,那麼唐玉當然也不該計較王憐花殺死了他,不是嗎?

王憐花目光流轉,忽然一笑,說道:“這‘散花天女’真有你說的這麼厲害?這朵白玉海棠不過櫻桃大小,這根銀釵的分量也很輕,火藥和毒蒺藜要藏在哪裡?你快放開我,我要把它拆開看看。”

賈珂道:“在這裡拆它乾嗎,等晚上閒下來了,再慢慢拆它也不遲。”說著放開王憐花。

王憐花一想也是,這裡隻是妃子的寢宮,從前住在這裡的妃子病逝以後,這裡便空了下來,再沒人搬來住了,萬一他去拆那朵白玉海棠的時候,鬨出了動靜,又是一樁麻煩,遠不如在皇帝自己的寢宮裡自在。

既然拿起了那根被他捏成兩段的銀釵,當然也就看見了釵身裡藏著的兩卷白色紙箋。

王憐花將銀釵遞給賈珂,從懷中取出一枚金針,就著賈珂的手,將那兩卷白色紙箋挑了出來,展開一看,果然也是以王語嫣的口吻寫的書信,落款都有一個“嫣”字。

饒是王憐花一向鐵石心腸,最愛幸災樂禍,看到這三封書信,也不禁同情起王語嫣來。

她明明在家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什麼壞事都沒做過,她的親舅舅把她綁來西泥國,逼迫她冒充銀川公主,和她八竿子打不到著的唐家要刺殺銀川公主,卻要誣陷她是幕後主使,來給他們脫罪。雖然春秋之時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句諺語,可是王語嫣手裡的璧玉是她的身世,她這輩子都彆想把這塊璧玉拋下。

王憐花將這兩封書信遞給賈珂,說道:“我看等王語嫣身體好了,就讓她去寺廟裡拜拜吧,我這輩子見過的人裡,屬她最為倒黴。”

賈珂不以為意地一笑,說道:“你什麼時候開始信佛了?你不還打算跟我去少林寺,讓我穿上僧袍,假扮和尚,白天撞鐘,晚上撞你嗎?我看與其讓你表妹去拜寺廟裡的神佛,還不如拜她神通廣大的表哥呢。”

王憐花聽了這話,跳到賈珂身上,雙腿纏住賈珂,低下頭,抬手輕撫賈珂的頭頂,露出悲天憫人的表情來,笑道:“她的表哥雖然神通廣大,但也隻能垂憐一個人,既然已經找到這個人了,哪還有餘力去垂憐彆人?”

賈珂眨了眨眼睛,一臉虔誠地道:“大師。”

王憐花微笑道:“嗯?”

賈珂一臉虔誠地道:“我想日你。”

王憐花哈哈大笑,在賈珂的額頭上咬了一口,然後跳了下來。

賈珂拉著王憐花的手,看著那三封書信,說道:“其實你表妹遇到的倒黴事情,還不止這兩件。”

王憐花道:“當然,她還被刺客當成李清露,代李清露挨了毒針,如果那會兒咱們不在皇宮,她早就一命嗚呼了,回頭到了地府,閻王爺問她怎麼死的,她也得說自己是冤枉死的。真是可憐。”

賈珂見王憐花在這裡長籲短歎,感慨王語嫣可憐,既覺新奇,又覺好笑,說道:“老實說,除了這件事以外,她還遇到了一件倒黴事。”

王憐花道:“什麼事?”

賈珂道:“那次我從蘇州回來,你表妹聽說我在蘇州遇到了無忌和崔紫華,崔紫華還被田伯光抓住了,專門找我打聽蘇州的事。我見她聽我說話,心神完全被崔紫華牽動,就問她是怎麼看崔紫華,雖然她當時隻說她把崔紫華當成朋友看待,但我看她的表情,分明是對崔紫華動了心。”說罷,聳了聳肩。

賈珂的意思是說,唐玉給自己準備的後路,是安排王語嫣成為這件事的幕後主使,他隻是一個被愛情迷昏了頭,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敢做的傻小子,將這件事對唐家和李淳的影響降到最低。

崔紫華是唐玉的同夥,唐玉給自己準備了什麼後路,她怎會不知道。一旦唐玉拿出這三封信來,不止王語嫣會身敗名裂,性命也難以保全,甚至認她做表妹,收留她在家裡的賈珂和王憐花也都會受到牽連。王語嫣對崔紫華一往情深,崔紫華卻完全無動於衷,任由唐家安排無辜的王語嫣成為罪魁禍首,心愛的人對自己棄如敝履,這不也是一件非常倒黴的事情。

王憐花當然聽懂了賈珂的意思,不過他和阿紫的仇,還要從那天晚上,他去跟賈珂假扮的賈姑娘搭訕,阿紫說他是田伯光,引得無數圍觀群眾向他扔東西算起,此刻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他心裡的刀越磨越快,隻等那些官兵抓住阿紫,把阿紫帶到他麵前了。

王憐花道:“早知會有今日之事,咱們當時何必幫她治好身上玄冥神掌的寒毒。”

賈珂卻歎了口氣,說道:“幸好當時幫她治好了寒毒,不然咱們去哪裡抓‘七月十五’的小尾巴。”

王憐花一驚,問道:“‘七月十五’?崔紫華是‘七月十五’的人?”

賈珂道:“我倒沒有十足的把握,隻是……你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到白飛飛的情景嗎?她假裝被李阿蘿關在了床底下,卻因禍得福,偷聽到了李阿蘿跟彆人說話。她說她聽見李阿蘿的手下來找李阿蘿,說是一號大爺派了阿紫過來傳話,說他想跟李阿蘿合作。”

王憐花道:“你懷疑這個阿紫就是崔紫華?”頓了一頓,又道:“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了一件事。就是薛蟠遇到的顧紅衣,咱們不是懷疑,她就是‘一號’的阿紫麼。薛蟠第一次在西湖湖畔遇到的顧紅衣,是一個容貌美豔的少女,第二次在路邊一家飯店遇到的顧紅衣,是一個身穿男裝的俊秀少年。

當時在飯店裡見到那男裝少年的人實在太多,描述那少年的長相的時候,每個人的說法都不一樣,以致於畫像畫的亂七八糟的,所以找了這麼多天,連顧紅衣的一根頭發都沒找到。

這會兒仔細想想他們對那男裝少年的描述,十五六歲年紀,一張瓜子臉,皮膚白淨,眼睛大而有神,烏溜溜的,眉毛很秀氣,指甲修剪的很整齊,這些特點雖然籠統,但都能在崔紫華身上找到,總不可能是巧合吧。”

衙門的畫師把顧紅衣女裝和男裝的畫像畫出來以後,賈珂和王憐花也拿來看過,跟著他們就遇到了阿紫,不僅跟阿紫打過照麵,還說過很多句話,卻始終沒有將顧紅衣和阿紫聯係在一起,顧紅衣男裝的畫像,畫的和阿紫本人有多麼不像,可想而知。

賈珂點了點頭,說道:“其實還有一個證據,段正淳不是有個側妃叫阮星竹麼,她從前一直被段正淳養在外麵,算是段正淳的側室吧,先是生了一個女兒,名叫阿朱,後來又生了一個女兒,就叫阿紫。她生下阿紫以後,就把兩個女兒送給了人販子。”

阮星竹做了段正淳的側妃以後,深感自己沒有兒女傍身,在段正淳那些側妃之中太過劣勢,早早就央求段正淳派人尋找自己那兩個苦命的女兒,隻不過段正淳既然封了阮星竹為側妃,那兩個女兒就是名正言順的郡主,閨名當然不能傳到外麵,所以王憐花聽說過這件事,但不知道那兩個被阮星竹遺棄的女孩叫什麼名字。

賈珂道:“老實說,我先前聽到白飛飛說‘一號’派來的人叫阿紫,就想到了阮星竹這個小女兒,不過沒有其他證據,證明‘一號’的阿紫就是阮星竹的女兒,所以我隻是想到了這個可能,然後就算了。

現在想想,崔紫華的性格,其實和書裡的阿紫的性格很像,最重要的是,唐玉剛剛說崔紫華自小在西域生活,曾經拜丁春秋為師,書裡的阿紫也是自小被丟到了西域,拜丁春秋為師,她二人的生活軌跡太過重合,甚至比你說的外貌上的巧合還要令人難以置信。

還有一點,書裡的阿紫應該是剛出生就被阮星竹遺棄了,她連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用的卻一直是阮星竹給她起的名字,阿紫。雖然我不知道書裡的阿紫,為什麼會知道自己叫這個名字,但既然崔紫華就是阮星竹的女兒阿紫,而且她和書裡一樣,被阮星竹丟到了西域,自小拜入了星宿派,那她的名字應該也和書裡一樣,是阿紫而不是崔紫華。

何況咱們從前沒見過崔紫華,阿紫來了杭州以後,無忌身邊就出現了崔紫華這個他剛認識的新朋友,現在想想,這一點也太巧了。”

王憐花向來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崔紫華是“七月十五”的顧紅衣,顧紅衣也是“七月十五”的阿紫,隻要有一成的把握,他就會當作十成,給崔紫華定罪,何況經過兩人這麼一分析,崔紫華就是顧紅衣,顧紅衣就是阿紫,至少有九成半的把握,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王憐花想起崔紫華被賈姑娘迷得神魂顛倒的模樣,她在燈會上一直護在賈姑娘身邊,免得那些好色之徒過來騷擾輕薄賈姑娘,誤以為賈姑娘被玄冥二老抓走,拚上自己的性命,也要護得賈姑娘周全,再想起阿紫幾次安排下對付賈珂的毒計,想要殺死賈珂……也不管阿紫不知道賈姑娘就是賈珂,在心裡大罵阿紫有病,這世上哪有人想吃雞蛋,卻把雞殺了!

罵著罵著,王憐花忽然想起一事,臉色陰沉地道:“崔紫華是李淳的人。”

賈珂點了點頭。

王憐花陰沉沉地道:“那麼那個想要殺你的一號,就是李淳了?”

賈珂點了點頭,說道:“我想應該是他,而且這麼多的事,李淳為什麼派崔紫華這樣一個小女孩來興州城協助唐玉刺殺銀川公主,也說得通了。隻因崔紫華本來就是一個殺手,李淳參與過多少次‘七月十五’組織的殺人遊戲,她大概就參與過多少次刺殺,她來興州城協助唐玉刺殺銀川公主,自然得心應手。”

王憐花咬牙道:“這賤人!你儘心竭力地幫他全家做事,他竟然在背後組織那麼一幫賤人來刺殺你!他怎麼敢!”

頓了一頓,忽然冷笑一聲,又道:“現在想想,李阿蘿從前的做法很對啊,對付這中賤人,隻是殺了他,如何能夠解恨,便是亂刀分屍,五馬分屍,那也不足以解恨。隻有把他剁成肉醬,做成花肥,埋在他母親兄長的窗戶前麵,才能稍稍解恨。李阿蘿到底還是太心慈手軟了,怎麼能將人先宰了,再把他們製成花肥呢,應該把他們活生生地剁成肉醬,那樣才過癮啊。”

王憐花越說越狠,心裡也越來越氣。

他怎能不氣?

這些年來,賈珂儘心竭力地幫他們李家做了多少事情,如果沒有賈珂,三年前吳明的陰謀得逞,衛國的花花江山,隻怕早就換主了。

何況“翡翠寶塔”一案將李湛和楚妃都牽扯了進去,如果沒有賈珂,李湛和楚妃也不可能安然無恙,楚妃是李淳的母親,李湛是李淳的哥哥,賈珂對他們有恩,就是對李淳有恩,李淳不僅不感激賈珂,反而恩將仇報,一心想要殺死賈珂。

王憐花自己可以做中山狼,可以忘恩負義,恩將仇報,但是有人這麼對他和賈珂,他要是能忍,那他現在就可以在身上抹點金粉,到少林寺把佛像推倒,自己坐在上麵當佛爺了。

賈珂其實一點也不生氣,他打小就明白一個道理,隻有腦袋被驢子踢了的人,才會把這些皇親國戚當成朋友,所以從前李湛多次說自己是他的好兄弟,他從來隻是麵上受寵若驚,根本沒把李湛的話往心裡去。

適才聽到唐玉說崔紫華自小在西域生活,拜了丁春秋為師,他立馬將崔紫華和阿紫聯係到了一起,也就把李淳和“一號”聯係到了一起。雖然免不了大吃一驚,但他從前就覺得李淳這個人怪怪的,精神有點問題,就算突然變成喪屍,在街上隨便啃人,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驚訝過後,也就接受這件事了。

這時見王憐花如此震怒,知道他這般憤怒,全是因為自己,賈珂心裡像是塞滿了蜜糖,伸手將王憐花抱在懷裡,笑道:“憐花。”

王憐花看向賈珂,臉上滿是怒容,說道:“嗯?”跟著見賈珂竟然在笑,忍不住更加生氣,說道:“這姓李的一家子中山狼,都張開嘴咬你了,你怎的還笑得出來?”

賈珂抬起右手,摸了摸王憐花的臉頰,笑道:“我為何笑不出來?難道你忘了,咱倆早就決定,把他們家的皇位搶過來了嗎?”言下之意是說,反正咱們已經決定對他們不仁了,他們對咱們不義,也沒什麼好生氣的。

偏偏王憐花是那中我可以對你不仁,你不能對我不義的人,如何聽得進去賈珂的勸說,尤其算算時間,李淳前腳組織大家刺殺賈珂,跟著就和李湛來杭州找賈珂,要賈珂幫他們找皇帝,最重要的是,還仗勢壓人,不許賈珂帶他一起去揚州。

王憐花一向認為,這世上臉皮最厚的人是柴玉關,臉皮第二厚的人是白飛飛,臉皮第三厚的人是王雲夢,臉皮第四厚的人才是他和賈珂,但是現在看來,柴玉關對上李淳,隻怕都要甘拜下風了。

想到當時李淳不讓賈珂帶他一起去揚州的無恥嘴臉,王憐花恨得咬牙,兩排牙齒不住擠壓,發出咯咯的聲響。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