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第一百零七章(1 / 2)

李清露見賈珂肯將律香川送去皇宮,心下好生感激,無論回宮以後,皇上會如何懲治律香川,至少眼下他能保住性命,那就是好的。她先前沒問賈珂他叫什麼名字,這時隻好向賈珂點了點頭,說道:“多謝你了。”賈珂微笑不語。

那幾個官兵見律香川傷得如此嚴重,不好直接將他抬起來,免得他的傷口被他們拉扯,沒到皇宮,就一命嗚呼了,於是去附近的醫館,要了一張板床,把律香川放在板床上,然後把板床抬了起來。

李清露生怕這幾個官兵照顧不好律香川,跟著站了起來,在旁邊握住律香川的手,要陪律香川一起上車。一行人經過王憐花麵前,王憐花突然間打開壇蓋,將壇中的梨花酒儘數潑在律香川的身上。

這梨花酒是將梨花泡在高粱酒裡釀成,澄澈透明,比高粱酒多了幾分梨花清香,是貨真價實的烈酒。這樣的烈酒潑在律香川的傷處,痛苦可想而知,律香川忍不住厲聲慘叫,渾身肌肉抽搐,隨即頭一歪,昏死過去。

李清露泣聲道:“夫郎,夫郎!”忙用手帕去擦律香川傷處的梨花酒。但她的手帕早已沾滿了血,沒法用了,隻擦了兩下,便扔了手帕,撕下一截衣袖,繼續用衣袖去擦律香川傷處的梨花酒。

律香川傷處到處都是梨花酒,加上受傷太重,鮮血不斷湧出,李清露還不敢用力,因此擦了好一會兒,都沒能將傷處附近的梨花酒擦乾淨,急得兩道眼淚流下麵頰,哽咽道:“他都傷成這樣了,你怎麼忍心在他傷口上潑酒?是要把他活活痛死嗎?”

王憐花抱著空酒壇,神色自若地道:“我聽到你這句話,便知你對醫術一竅不通。你心疼你夫郎,我還心疼我這大半壇美酒呢,若不是為了救他性命,我何苦把我這大半壇美酒浪費在他的身上?”

李清露聽了這話,半信半疑,其實是小半相信,大半懷疑,說道:“你這樣做,是為了救他?我怎麼看不出來,我隻看出來你是想要讓他活活疼死。”

王憐花悠悠笑道:“他是學武之人,這麼一點疼,不會要了他的性命的,但若不用烈酒給傷處消毒,他可就未必能活下來了。你若是把你平時跟他談情說愛的時間,用來看幾本醫書,現在也不會跟個無知農婦一般,見到什麼都大驚小怪。”語氣中大有嘲諷之意。

李清露又羞又惱,臉也紅了,淡淡地道:“我平時若是受了傷,生了病,自有太醫給我診治,又何必什麼事情,都自己來做。你以為宮裡和民間是一回事嗎?”

言下之意,自是嘲諷王憐花這個在民間長大的私生子,果然沒有見識,以為宮裡的生活也和民間一樣,生了病還得去請大夫。像她這樣的皇帝親女,金枝玉葉,每次生病,太醫從來都是搶著過來給她看病的,她哪裡需要親自去學醫術。

王憐花微笑道:“那你何不帶他去找太醫醫治?”

李清露道:“我正有此意!”然後跟著那幾個官兵來到馬車前麵,正要上車,卻被賈珂攔住。

李清露向賈珂怒目而視,說道:“讓開!”

賈珂道:“公主想要貼身照顧他,回到宮裡照顧也不遲,公主是和我們一起出來的,自然要和我們一起回去。”

李清露看著賈珂,忽然一笑,向那幾個官兵道:“你們聽到他的話了吧?我是父皇親封的銀川公主,你們說我們倆鬨到父皇麵前,父皇幫我還是幫他?現在我命令你們幫我把他綁起來,你們聽不聽我的話?”

那幾個官兵看過賈珂的金牌,知道賈珂是皇上的心腹,因此賈珂有命,他們無不遵從。

適才聽到賈珂管麵前這個一身血汙的少女叫“公主”,幾人想起這少女對律香川的情意綿綿,溫柔體貼,連著叫了律香川好幾聲“夫郎”,想起銀川公主和衛國的婚事,以及銀川公主今天遭到的刺殺,都感驚疑不定,隻覺他們似乎接觸到了什麼不是他們應該知道的秘密。

這時聽到銀川公主要他們把賈珂綁起來,幾人都不禁暗暗叫苦,皇上的心腹他們得罪不起,皇上的愛女他們更加得罪不起,這叫他們如何是好?

賈珂一笑,抬手在李清露的後頸上砍了一下,李清露身子一軟,便即昏了過去。

賈珂伸手接住李清露的身子,向那幾個官兵說道:“你們現在就動身吧,皇上若是追究起來,我來負責。”

那幾個官兵聽了,都如臨大赦,生怕晚上一步,就被賈珂叫住,忙道:“卑職告退!”然後駕車離開了住所,頃刻間就消失在街道儘頭,便是他們家裡著火了,他們的動作,隻怕也不會像現在這般迅捷。

王憐花走了出來,在賈珂身邊站定,忽然在賈珂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笑眯眯地道:“咱們也回去吧。”

賈珂笑道:“當然要回去了。否則回去晚了,王公子怎麼假扮太醫,給律香川療傷啊。”

原來王憐花剛剛讓李清露帶律香川找太醫醫治,心裡就存了扮成太醫往律香川的身上潑烈酒的念頭,好讓李清露對這烈酒救命的說辭深信不疑。

其實他把那大半壇梨花酒潑在律香川身上,哪裡是為了救律香川的性命,他不過是見小蝶對兒子這般疼愛,對小蝶充滿好感,所以用這壇烈酒讓律香川痛上加痛,給小蝶出口惡氣罷了。

王憐花把自己的險惡用心,隱藏在再尋常不過的話語裡,李清露聽了,隻覺他是在跟自己鬥嘴,哪會想到王憐花已經想到律香川泡在酒缸裡痛得死去活來的模樣了。但是賈珂對王憐花何等了解,一見王憐花笑得如此溫柔,便知他又在想什麼壞事,豈會猜不到他為何讓李清露找太醫給律香川治傷。

王憐花見賈珂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哈哈一笑,摟住賈珂的肩膀,見賈珂手中抱著昏迷不醒的李清露,覺得她實在礙眼,於是伸出兩根手指,拎起她的衣服,將她扔到了雪地上,然後理直氣壯地道:“我這也是為了她好。她以為自己是公主,彆人都該圍著她轉,所以她什麼本事也不用學,隻需等著彆人來幫她做就好了。往後她總該知道,為什麼說‘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了。”

兩人給李清露找了一張麵具戴上,向小蝶辭行,並向她保證,明天定會來看她,然後回到皇宮,那幾個官兵幾乎與他們前後腳來到宮門外麵。

這時賈珂已經先行一步,回到禦書房裡假扮李訛龐,王憐花找了一個女侍衛,將昏迷不醒的李清露交給她照顧,見馬車到了,便命眾侍衛將律香川從車上搬了下來,說道:“你們帶上他,隨我去見父皇。”

到得禦書房外麵,王憐花見內書房的燈光都亮了起來,知道賈珂已經收拾妥當,微笑道:“陳公公,請你進去通報,我有事求見父皇。”

陳默秋笑道:“皇上剛剛就吩咐奴婢,如果是六殿下求見,不用通報,殿下直接進去就是。”

王憐花點了點頭,微笑道:“多謝公公告訴我這件事。”然後帶著眾人進了書房。

眾侍衛將李清露和律香川放在地上,便退了出去,內書房裡隻剩下賈珂和王憐花兩人,他們自然不必繼續一板一眼地演戲。

賈珂將王憐花抱在桌子上,王憐花笑眯眯地道:“兒臣參見父皇。”

賈珂伸手過去,臉上帶笑,聲音卻透著幾分嚴肅,說道:“你總算回來了,調查的怎麼樣了?你帶來的這兩個人是誰?”

王憐花去拽賈珂的耳朵,笑道:“父皇認不出嗎?這是公主啊。”

賈珂用手指去頂王憐花的鼻尖,給王憐花做了一個小豬鼻子,說道:“什麼?這是銀川?”話語中充滿了震驚之意。然後鬆開王憐花的鼻子,用手指做了個走路的姿勢,頓了一頓,又道:“真的是銀川!她怎麼昏過去了?身上都是血,她受傷了?”

王憐花笑道:“父皇放心,公主隻是有些虛弱,並無大礙。公主身上這些血汙,都是從這人身上沾的。父皇可知道這人是誰嗎?”

賈珂道:“他全身上下,隻有那地方受了傷,而且全身都是酒氣,不會是他喝醉以後,想要對姑娘用強,就被那姑娘把那地方切下來了吧!朕雖然不認識他,但看他受傷的地方,便知他不是好人。銀川怎會和這種人有關係?”

王憐花笑道:“父皇果然料事如神。這人確實是想要對一個姑娘用強,才受此重傷。說起來父皇也認識這人,他就是帶公主私奔的律香川。”

賈珂抓住王憐花的一縷頭發,將頭發折起來,發梢對著自己,當作麥克風,大聲道:“什麼?他就是律香川那個淫賊惡徒?”臉上帶笑,說話卻咬牙切齒,聽上去十分憤怒。

王憐花伸手摸了摸賈珂的胸口,笑道:“父皇消消氣,如今我已經把公主平安帶回來了,律香川也被我抓回來了,他是死是活,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咱們已然大獲全勝,區區律香川,可不值得你如此動怒。”

賈珂一笑,無聲道:“皇兒要朕息怒,隻用手怎麼能行?”然後冷哼一聲,說道:“你說得對。這等淫賊惡徒,可不值得朕為他生氣!朕現在就把他剁碎了扔出去喂狗。”

王憐花一笑,然後怪叫了起來,說道:“父皇,這萬萬不可!公主雖然親眼目睹了律香川對彆的姑娘用強,但仍是一片癡心,隻盼能與律香川長相廝守,剛剛還在外麵大吵大鬨,兒臣為了將公主悄悄帶回皇宮,免得鬨得滿城皆知,逼不得已,隻好將公主打暈過去。

您若是直接將律香川殺死,公主醒來以後,聽說律香川已經死了,怕是會自尋短見。其實剛剛公主就用頭上的簪子刺破了胸口,以死相逼,讓兒臣幫律香川包紮傷口。可是兒臣知道律香川將公主從宮中拐走,傷透了父皇的心以後,就一直記恨律香川,恨不得他當時就流血死了,不願在他身上浪費哪怕一粒小米大小的藥膏,所以狠下心來,隻當沒有看見公主用簪子去刺自己的胸口。

兒臣這麼做,都是因為兒臣心疼父皇,父皇不會怪罪兒臣吧?”說著摟住賈珂的脖頸,低下頭,用臉在賈珂的臉頰蹭了幾下,直把賈珂蹭得醺醺然,飄飄然,猶如腳踩棉絮,幾乎站也站不穩了。

賈珂將嘴唇湊到王憐花耳邊,低聲道:“不怪,不怪,誰叫朕是昏君呢。”

然後道:“朕當然不會怪你,你這麼做,是因為心疼妹妹,心疼朕,朕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怪你?何況你做的很好!朕平時對銀川溺愛太過,保護的太好,以致她都看到律香川強迫彆的女人了,竟然還如此執迷不悟。朕……朕……”長歎了一口氣,又道:“朕真沒想到,朕的女兒,竟然這麼天真,這麼愚蠢。”說著兩行眼淚滾滾而下。

王憐花正和賈珂臉貼著臉,賈珂流下的眼淚,竟有一多半都流到了王憐花的臉上。

王憐花心下好笑,眼下內書房隻有他們兩個人在,賈珂還要掉幾滴眼淚下來,未免也太敬業了吧。

他伸手摸了摸賈珂的頭發,說道:“父皇,你彆太傷心了,雖然你有一個愚蠢的女兒,但你還有一個聰明的兒子呢。”

賈珂聽了,差點笑出聲來,心想:“哪有人會這樣安慰一個傷心的父親啊,王公子!”隨即轉念,又想:“這話可真像是灰姑娘的惡毒哥哥說的。”想到這裡,心頭一熱,忍不住去親王憐花的嘴唇。

王憐花笑著低聲道:“父皇,你聽說自己還有一個聰明兒子,竟然這麼高興嗎?”

賈珂低聲道:“朕真的太高興了。”然後一笑,說道:“你說朕有一個聰明兒子,這個兒子指的可是你自己?”

王憐花挺起胸膛,說道:“這是當然!父皇難道覺得我不聰明?”

賈珂笑道:“朕當然知道你聰明,不然也不會把這麼多事情交給你辦。唉,銀川若是有你一半聰明,朕就不必在這裡發愁了。這律香川如此可惡,朕偏偏因為銀川,心有顧忌,不敢直接將他殺了,可真是夠窩囊的!”說到最後,將王憐花抱了起來,放到地上,給他整了整衣服,然後將外麵的陳默秋叫了進來。

賈珂和王憐花剛剛說的那些話,都是說給外麵的人聽的,說話的時候沒有壓低聲音,陳默秋跟在李訛龐身邊,學過幾年武功,聽覺甚是敏銳,站在禦書房外麵,將賈珂和王憐花的話聽了個大概,隱約猜到皇上把自己叫進來,究竟所為何事,卻假裝不知,隻是在看到李清露的臉孔的時候,假裝大吃一驚,說道:“皇上,公主找到了!”

賈珂沒有回答,隻是低頭看著李清露,臉上儘職儘責地閃過遲疑、悲傷、憤怒、無奈、頹喪等神色,長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帶人去把冷宮的地道堵上,然後把他們兩個送去冷宮。等到銀川醒了,你就跟銀川說,如果她執意要和這淫徒在一起,朕從此隻當沒有她這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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