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第一百零七章(2 / 2)

現在外麵危機四伏,到處有人想要抓她,所以朕暫且收留他們,讓他們在冷宮住下,但是再想像從前那樣,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做什麼事情,都有無數仆人代勞,那可就是白日做夢了。

從此她在宮裡吃飯,喝水,洗衣,燒炭,找人給她做新衣服,找太醫給他們看身上的傷,都得拿錢來換,倘若她身上沒有錢,那她就去浣衣局洗衣服賺錢。朕要看看,她對律香川到底有多少情意。”

陳默秋勸道:“皇上,公主殿下這等金枝玉葉,自幼養尊處優,什麼粗活都沒做過,如何做得來浣衣局的宮女做的粗活?公主在浣衣局做不了幾天,隻怕雙手就要被凍壞了,到時候心疼的不還是您嗎?”

賈珂“哼”了一聲,說道:“銀川是人,難道浣衣局的宮女就不是人了嗎?既然她們都是人,那些粗活,宮女做得,銀川為何做不得?”

陳默秋見皇上言辭中滿是憤怒之意,知道皇上正在氣頭上,不敢再勸,又道:“奴婢明白了。皇上,倘若公主聽了皇上的話以後,說皇上既然不把她當成女兒了,她也不要把這裡當成家了,就要帶著這淫徒出宮。那奴婢應該怎麼勸公主呢?”

賈珂“哼”了一聲,說道:“她不敢的。她跟著這淫徒離開皇宮以後,沒在外麵過幾天好日子,就被人抓走了,之後一直被人關在陰暗潮濕的地牢裡,牢房裡不見天日,連一張床都沒有,她隻能在稻草上睡覺。現在是冬天,她還好過一點,等到天氣暖和了,光是在稻草堆裡爬來爬去的蟲子,就足以讓她痛不欲生了。

她隻會比朕更加清楚,她若是現在出宮,會落得什麼下場。如果她執意要出宮,那你就直接招呼侍衛,把律香川送去天牢。他私自潛入皇宮,拐走朕的公主,這筆賬,朕可得好好跟他算上一算。”

陳默秋畢竟跟在李訛龐身邊好些年了,他在宮中毫無根基,能做到總管太監一職,自然對李訛龐的心思摸得很透,聽到這話,不由心中一驚,暗道:“這等陰毒的法子,可不像是皇上想得出來的。自從六殿下來到皇上身邊,皇上就跟突然被仙人摸了頭頂似的,百竅俱開,難怪皇上對六殿下這般看重,處理大小事情,都要把六殿下帶在身邊,讓六殿下給自己出謀劃策。”

陳默秋見自己的頂頭上司突然變得聰明了,自不免有些緊張,心想皇上變得比從前聰明了,自己也得變得更加聰明才行。自己若是跟不上皇上的步伐,隻怕用不了多久,皇上的總管太監,就要換人了。忙道:“皇上這些話,奴婢都記得了,奴婢這就帶人將冷宮收拾收拾,然後把公主和這淫徒送進冷宮。”

賈珂冷哼一聲,說道:“她若是幡然醒悟,決定和律香川分開,那她還是朕的女兒,但若她執意要和律香川在一起,她算什麼公主?她隻是律夫人罷了。”

陳默秋勸道:“皇上彆著急,說不定公主這會兒已經想開了,決定不和這淫徒在一起了呢。咱們不等公主醒過來,就叫公主‘律夫人’,豈不是便宜了這淫徒麼。”

王憐花道:“陳公公有所不知,公主昏倒之前,還跟我說,她要進律家的祖墳呢。她聽到彆人叫她‘律夫人’,心裡一定甜滋滋的十分歡喜。”

陳默秋一怔,沒想到李清露連這話都說得出口,苦笑道:“奴婢現在知道了。”

賈珂擺了擺手,說道:“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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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露被賈珂打暈過去,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不久便即醒轉,隻覺後頸一陣酸痛,不由在心裡暗罵賈珂:“這小子好毒!他想讓我暈倒,明明可以點住我的昏睡穴,偏要把我打暈過去,就為了讓我吃這苦頭。”

隨即想起滿身是血的律香川,登時心中一凜,連忙坐起,見屋中朦朧昏暗,擺設極為破舊,透出一種荒涼破敗之感,看上去十分陌生,不由一怔,心想:“他們不是要帶我回宮嗎?我……我這是在哪裡?”

正當彷徨無措之際,忽聽得身旁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您醒了。”

李清露轉頭看去,隻見陳默秋站在旁邊,一張臉籠罩在昏暗之中,臉上神情看不清楚。

李清露見到這位熟人,這些日子以來受到的委屈,登時湧上心頭,鼻子一酸,也顧不得尊卑之分了,說道:“陳公公,我父皇呢?我要見他!”

陳默秋瞧見李清露這副可憐模樣,心想公主最是在意自己的顏麵,在下人麵前總是極具威嚴,何曾露出過這般脆弱可憐的神情來,心下暗暗歎氣,說道:“奴婢現在待在這裡,而沒在皇上身邊伺候,便是因為皇上有話要跟您說。”

李清露剛剛醒來,腦袋還有些不清楚,這時聽了陳默秋的話,略一沉吟,便即反應過來,她現在待在這荒涼破敗的地方,父皇是知道的,說不定就是父皇派人把她送來這裡的。她和父皇這麼久沒有見麵了,一回到家,父皇就給她吃了閉門羹,根本不肯見她,看來父皇心裡是真的厭棄她了。

李清露一顆心登時涼了半截,沉默片刻,說道:“父皇……父皇要跟我說什麼?”聲音中頗有淒楚自傷之意。

陳默秋歎了口氣,說道:“皇上說,他給您兩個選擇:要麼跟律香川一刀兩斷,那您還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要麼繼續跟律香川在一起,那您從此再也不是皇上的女兒了。”

李清露登時臉色慘白,難以置信地看著陳默秋,她在心裡尖叫著:“我不信!我不信!父皇不可能對我這般無情,一定是陳公公撒謊騙我!”但她知道陳默秋既沒這膽子,也沒這必要,在這種事上撒謊,父皇是真的不要她了,一時呼吸急促,卻說不出話來。

陳默秋歎了口氣,說道:“皇上還說,如果您執意要跟律香川在一起,現在外麵到處都是想要對您不利的人,在這些人被皇上鏟除之前,您和律香川可以暫時留在宮裡。

不過您已經不是公主了,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起居飯食還有仆人服侍。而且您二位平時吃飯,喝水,洗衣,燒炭,找人做新衣服,找太醫看身上的傷,都得交錢。您若是沒有錢,可以去浣衣局洗衣服,您洗一件衣服,就能拿到五文錢,洗二百件衣服,就能拿到一兩銀子。”

李清露先前還在傷心父皇對她如此無情,聽了這一番話,因為太過匪夷所思,甚至都顧不上傷心了,難以置信地看了陳默秋半天,確定陳默秋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才道:“可是……可是我不會洗衣服啊。”

陳默秋道:“皇上說,您是人,浣衣局的宮女也是人,沒有什麼活,是浣衣局的宮女做得,您卻做不得的。”歎了口氣,又道:“這些宮女也不是天生就會洗衣服的,她們是後來才學會的。”言下之意,自是說李清露現在不會洗衣服不要緊,跟著浣衣局的宮女多洗幾件衣服,就知道如何洗衣服了。

李清露是皇帝親女,金枝玉葉,又是李訛龐這些兒女中,唯一一個長得像李訛龐的,李秋水和李訛龐因為她的長相,從來對她有求必應,極為寵愛,宮女太監因為李秋水和李訛龐的態度,自然也從來不敢怠慢她,都對她極為恭敬順從,生怕做了什麼不合她心意的事情,以致自己丟了性命。

李清露自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自然很難把這些比她地位低的仆人,當成和她平等的人看待。

不過她既然認為自己貴為公主,比仆人的地位高,所以自己可以看不起仆人,那麼皇上貴為天子,又是她的父親,比她的地位高,當然可以看不起她了。因此這時聽說父皇竟然把她和這些螻蟻相提並論,她心裡再不情願,也隻感到了委屈和驚愕,卻不敢生父皇的氣,想到父皇如此否定自己,霎時之間萬念俱灰,淚水再也沒法抑止,撲簌簌地便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陳默秋見李清露的淚珠落在地下塵土之中,淚珠晶瑩剔透,轉眼間便消失不見,好似花枝上的甘露,忍不住暗暗歎息,心想:“當年皇上給公主起了這個名字,可曾想過會有今日之事?”

勸道:“其實皇上不是真的如此絕情,不想要您這個女兒了,皇上隻是太生您的氣了。您不知道,這一個多月來,皇上是多麼的記掛您。隻是泥人都得有個脾氣,何況是皇上這樣的一國之君呢。

您若是還想要皇上這個父親,就向皇上認個錯,說您已經決定和律香川一刀兩斷了,皇上聽了這話,哪裡還會舍得為難您呢?您聽奴婢一句勸,那律香川啊,真的不是您的良配,您為了他,和皇上一刀兩斷,讓父女之情,付諸流水,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李清露心下其實已有悔意。可是她已經為律香川付出這麼多了,就算她現在聽從父皇的話,從此跟律香川一刀兩斷,再也不管律香川的死活了,她也沒法回到從前了,她做的這一切,也都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了,這叫她如何能夠甘心?

何況她是真的喜歡律香川,即使適才站在窗子外麵,聽到律香川跟小蝶說的話,發現律香川根本不是她以為的那般溫柔斯文,他還有凶狠蠻橫的一麵;發現律香川和小蝶有個孩子,卻從來沒有告訴過她;

發現律香川不是如她想象的那般受人脅迫,逼不得已,才喝了十幾斤烈酒,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他今天晚上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他自己想做的,可見那個黑衣人所言不虛,這些天來,她被關在地牢裡,每天都吃儘苦頭,受儘煎熬,律香川卻在外麵逍遙快活,想喝酒就喝酒,想找女人就找女人,絲毫沒有把她放在心上,甚至和彆人聯手算計她。

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可是她還是喜歡他。

如今他身受重傷,除了自己之外,再也沒人可以依靠,如果自己也拋棄了他,他豈不是隻有死路一條了?自己怎能讓他就這樣死了!

李清露想到最後,忽然就不哭了。

她的手帕已經被她扔了,衣袖少了一截,就用另一截衣袖,將臉上的淚珠擦乾淨,說道:“陳公公,我夫郎在哪裡?”

陳默秋見李清露還是管律香川叫作“夫郎”,忍不住歎了口氣,說道:“他在床上。律夫人,你若是想要見他,我現在就可以帶你過去。”

李清露聽到“律夫人”三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中沒有喜悅,反而感到說不出的恐懼。

她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從前她之所以敢跟律香川私奔,是因為她有西泥國做她的後盾,就算日後律香川拋棄了她,她也有家可回,可是現在,如果律香川不要她了,她就真的無處可去了。

兩人來到床邊,李清露見床帳上赫然有幾個破洞,似乎是被老鼠咬破的,臉色微變,想要讓陳默秋給她換一頂帳子,但是遲疑許久,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低下頭,就見律香川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麵如金紙,身上的酒氣如此濃重,卻也掩不住那股血腥味。

李清露見律香川似乎傷勢越來越嚴重了,心中著急,將手伸入律香川懷中,取出一遝銀票來,說道:“陳公公,你幫我把太醫叫過來。”

陳默秋點了點頭,說道:“律夫人,太醫出診一次,要二百兩銀子,需要的藥材藥膏,還得另外收費。律香川的傷勢如此嚴重,要想治好他身上的傷,少說也得用五十兩銀子的藥材藥膏,還有跑腿費需要二兩銀子。請您先把這二百五十二兩銀子給我,我才好派人去太醫院,把太醫請過來。”

李清露到底在宮外生活過幾天,可不是從前那個“何不食肉糜”的公主。她不知道在宮外請一次大夫,要用多少銀子,但想來不會超過一兩銀子,這時聽到陳默秋說,太醫出診一次,就要二百兩銀子,登時臉一沉,說道:“陳公公,你當我是晉惠帝,不知道這二百兩銀子到底有多值錢嗎?太醫的醫術能比外麵的大夫高超多少,憑什麼請他們出診,要用二百兩銀子?”

陳默秋道:“律夫人,這二百兩銀子是皇上定的。皇上說了,太醫院的太醫是大內禦用的大夫,隻有宮裡的人才能找他們看病治傷,您和律香川如今都是外麵的人,本來沒有資格找他們出診,皇上破例給了你們這個資格,要的出診費多一點,也是應該的。”

李清露聽了,哪會不知父皇是故意用這法子來逼迫她掏空口袋裡的銀子,然後去浣衣局洗衣服。

她心中又委屈,又氣惱,真想把枕頭摔在陳默秋的臉上,叫他滾出去,但是想到律香川的傷勢,心裡便是有天大的火氣,也都化為烏有了,隻好道:“可是我這裡隻有一百七十兩銀子。”

陳默秋道:“律夫人放心,您這個情況,皇上也想到了。皇上說了,如果您手上的銀子暫時不夠,可以先欠賬,不過您最多隻能欠二百兩銀子。宮裡什麼東西都貴,您二位若是想要在宮裡活下去,還是得想辦法多賺點錢。”

李清露又氣又急,說道:“你剛剛說,我去浣衣局洗一件衣服,能拿到五文錢,洗二百件衣服,才能拿到一兩銀子。這一兩銀子,夠在宮裡做什麼的?你們去太醫院幫我把太醫叫過來,就要二兩銀子的跑腿費,我要洗四百件衣服,才能賺來你們的跑腿費。我從哪裡變這麼多銀子給你們啊!”

陳默秋道:“律夫人若是嫌跑腿費要的太高,往後可以少叫我們幫你跑腿,畢竟我們都是伺候皇上、太後、各宮娘娘、皇子皇女的,本來就不是伺候您的,您要使喚我們幫您做事,肯定得多花點銀子了。

不過您也不用擔心,這一兩銀子,在宮裡能買到兩個剛蒸出來的白饅頭的。您看,您洗兩百件衣服,就能買到兩個又香又軟的白饅頭,您隻要勤快一點,你們夫婦就不會餓死,世上還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嗎?”

作者有話要說:我越寫越歡樂,想想就好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感謝在2021-12-0223:54:49~2021-12-0319:24: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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