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道：“既然你不認為這個天氣泡在水裡，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那你為什麼會認為凶手願意泡在水裡？凶手既能抵禦池水的寒冷，武功一定不俗，但他既有一身不俗的武功，殺死甘側妃本是輕而易舉，又何須在水裡殺人？如果他是為了偷聽甘側妃說話，那他大可以躲在樹上，又何必冒著被發現的危險，躲在水裡？”
都羅繼捧連連點頭，說道：“殿下所見極是，看來凶手選擇在池中殺人，定有他的用意，絕非看上去這麼簡單。”
王憐花沉吟片刻，說道：“鎮南王那些側妃都還好嗎？”
都羅繼捧道：“回殿下：卑職剛剛派人去看過她們，除了甘側妃死於非命之外，秦側妃也不見了蹤影。”
王憐花吃了一驚，問道：“秦側妃？那個想要跟公主動手的秦紅棉？”
都羅繼捧臉上現出尷尬之色，點了點頭，說道：“就是這位秦側妃。”
王憐花心想：“昨天晚上我和賈珂看到秦紅棉和甘寶寶在禦花園裡吵架，現在天還沒亮，甘寶寶就死在了禦花園裡，秦紅棉也不知去向了，這件事可真是有趣。”說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好端端的，怎會在宮裡憑空消失。”
都羅繼捧忙道：“卑職收到消息以後，便派人在宮裡四處尋找秦側妃的下落。看守宮門的侍衛都說沒有見過秦側妃，即使秦側妃已經離開了皇宮，也一定不是從宮門離開的。”
王憐花目光閃動，問道：“秦側妃現在武功恢複得如何了？以她現在的武功，能不能避開侍衛，翻牆離開皇宮？”
都羅繼捧沉吟許久，說道：“卑職隻知這位秦側妃在江湖上的名號叫作‘修羅刀’，聽說她的刀法又快又狠，常用的刀上塗了一層見血封喉的劇毒，出手十分狠辣，所以得了這個名頭。她現在武功恢複得如何了，卑職就不清楚了。卑職這就去找鎮南王那些側妃打聽打聽。”
王憐花雖知段正淳這些小老婆見甘寶寶被人殺死了，秦紅棉失蹤了，定會想方設法，將甘寶寶的死推到秦紅棉的頭上，哪怕秦紅棉武功全失，她們隻怕也會說秦紅棉的武功已經恢複了，殺死十個八個甘寶寶不成問題，不過段正淳這些小老婆同樣有嫌疑是殺死甘寶寶的凶手，都羅繼捧向她們打聽秦紅棉的武功是否恢複，或能從她們的回答中看出些許端倪來，便沒有阻止都羅繼捧派人去問段正淳那些小老婆，隻是“嗯”了一聲。
賈珂走到王憐花耳邊，悄悄跟他說了一句話。
王憐花聽了，看向都羅繼捧，問道：“都羅總管，宮裡有水靠嗎？”
都羅繼捧微微一怔，說道：“自然是有的。”隨即恍然大悟，說道：“殿下懷疑凶手身上穿著水靠，才能抵禦池水的寒冷的？”
王憐花道：“我沒有穿過水靠，不知水靠是否能夠抵禦池水的寒冷。不過我聽說那些在海邊采珠的漁民，潛水采珠的時候，都會穿上水靠，有水靠保暖，他們冬天也能下水，不知這傳聞是真是假。”
都羅繼捧道：“卑職也沒有穿過水靠。宮裡這幾件水靠，還是從前太妃娘娘找人做的，後來再沒人穿，便一直放在了庫房裡。”
王憐花“哦”了一聲，說道：“你把這些水靠都拿出來讓我看看。”
都羅繼捧點頭應是，吩咐手下將宮中收藏的水靠通通送了過來。這些水靠有的是用鯊魚皮製成，有的是用海蛟皮製成，大多都是女式的，顏色鮮豔，樣式精美。
王憐花找出了一件深藍色的男式貼身水靠，遞給一個侍衛，說道：“你穿上這件水靠，跳進水裡試試。”
那侍衛臉有難色，誠惶誠恐地道：“殿下，這……卑職怎敢穿這件水靠。”
都羅繼捧在旁邊解釋道：“殿下，您手中這件水靠，是皇上的水靠。”
王憐花不以為意地笑道：“這麼舊的東西，父皇一定不會再穿了。你穿上吧，若是父皇追究起來，就說是我讓你穿的。”
那侍衛見王憐花執意要自己穿這件水靠，雖然很不情願，但更加不敢不給王憐花麵子，隻能一邊答應著接過水靠，一邊默默哀歎自己命苦。
那侍衛找了個地方，脫下衣服，換上水靠，然後哆嗦著跳進水裡。
王憐花走到那侍衛麵前，問道：“感覺如何？”
那侍衛哆哆嗦嗦地道：“回……回殿下：穿上水靠以後，雖然比不穿水靠要暖和一點，但還是很冷。”
王憐花點了點頭，說道：“你在水裡多待一會兒，實在受不了了，你再爬上來。”
那侍衛聽了王憐花的吩咐，隻好咬牙硬撐，過了一炷香時分，終於忍受不住，從水中爬了上來，旁邊兩個侍衛見他身子搖搖欲墜，連忙伸手將他拽了上來。
王憐花道：“看來凶手也是在水裡待了約莫一炷香時分便離開了。”
都羅繼捧提醒道：“殿下，倘若凶手是個武功高手，那他在水下待的時間，恐怕遠超一炷香時分。”
王憐花道：“誰說凶手是個武功高手了？”
都羅繼捧道：“可是凶手如果不是一個武功高手，他要將甘寶寶拽進水裡，怎會一點聲音都沒有？”
王憐花道：“或許是因為他的水性很好。”
都羅繼捧不太相信，心想：“一個人水性再好，跳進水裡也是會發出聲音的，何況他是把甘側妃拽進水裡，隻靠水性，怎會一點聲音都沒有。”
王憐花道：“凶手的水性很好，甘側妃來到池塘附近的時候，他便一直潛在水中，上麵浮著冰塊，甘側妃向池塘瞥了幾眼，有浮在上麵的冰塊遮擋，自然看不見下麵的人。之後甘側妃來到池畔，凶手悄無聲息地浮出水麵，用魚線之類的細繩捆住甘側妃的腳腕，將甘側妃向後一拽，同時他自己從水中躍起，閃到甘側妃的身後，捂住了甘側妃的嘴，然後將甘側妃帶進了水裡。”
都羅繼捧隻聽得匪夷所思，說道：“倘若凶手是這樣將甘側妃拽進水裡的，甘側妃在被魚線捆住腳腕以後，完全有時間呼救，為何始終一聲不吭？”
王憐花豎起右手食指，說道：“第一個可能，凶手的身法非常之快，從甘側妃察覺自己的腳腕被魚線捆住，到凶手捂住甘側妃的嘴巴，不過一瞬之間，甘側妃來不及呼救，就已經被凶手拖進水裡了。”
他豎起第二根手指，續道：“第二個可能，甘側妃在察覺自己的腳腕被魚線捆住的時候，已經沒法動彈，更沒法出聲了。我剛剛檢查過甘側妃的指甲，她的指甲上沒有任何傷痕，顯然她臨死之前，並沒有用手去抓凶手和身周的東西。
便是沒有練過武功的小孩，被人製住以後，隻要還有一絲力氣，便會拚死掙紮，何況甘側妃自幼練武，從前闖蕩江湖之時，被人叫作叫作‘俏藥叉’，出了名的辣手無情。
她被人製住以後，絕不可能不反抗，但是她身上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跡，我想這足以說明，她察覺自己的腳腕被魚線捆住的時候，就已經失去反抗的能力了。”
都羅繼捧連連點頭，但臉上還有幾分迷惘之色，說道：“殿下果然高見，令屬下茅塞頓開。隻是屬下還有一事不明。甘側妃怎會這麼早就失去反抗的能力了？
難道凶手在用魚線捆住甘側妃的腳腕之前，先點住了甘側妃的穴道？還是和甘側妃約好在這裡見麵的那個人，和凶手是一夥的，他和甘側妃在這裡碰麵，甘側妃對他毫無防備，他出其不意，製住了甘側妃，然後藏在水裡的凶手將甘側妃拖進了水裡。”
王憐花道：“還有第三個可能。甘側妃早早失去反抗能力，確實與跟她約好在這裡見麵的那個人有關，但是那人並不知道凶手當時藏身水下。
我想那人製住甘側妃，可能另有目的，他製住甘側妃以後，便將甘側妃留在池邊，他自己去了其他地方，而凶手早就知道他製住甘側妃以後，會去其他地方，所以一等他離開，便從水中躍出，將甘側妃拖進水裡。
凶手顯然水性極佳，精通閉氣的法門。他將甘側妃拖進水裡以後，便抱著甘側妃沉入水底，用毒箭殺死了甘側妃。那人回來以後，見甘側妃不在池畔，隻道甘側妃已經離開了，他擔心被侍衛發現，沒敢在池畔多待，很快也離開了。
凶手等到池畔空無一人，這才將甘側妃放開，自己爬到岸上，離開了禦花園。”
都羅繼捧臉上迷惘之色更甚，說道：“殿下請恕卑職愚鈍，卑職現在更加不明白了。那人既然和甘側妃約好在這裡見麵，他為何要將甘側妃製住，又為何要將甘側妃自己留在這裡？難道他不擔心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有侍衛經過池畔，發現一動不能動的甘側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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