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對付咒靈的手段，”諸伏景光拍了拍腰間的裝備，狡黠笑著道：“隻要用上咒具，不是術師也能簡單祓除一些咒靈。”
可惜的是咒具價格高昂，公安警察出任務需要帶咒具比帶槍外出還要嚴格，整個警視廳攏共也沒有幾件咒具，都是他們輪著外出使用。
貓沢奈奈鬆了口氣，道：“說得也是呢。”
這麼看來擁有咒具的諸伏景光看起來比她要厲害多了。
不管是從戰鬥力還是速度各方麵來看，他帶著咒具遇上咒靈安全性都比她要高。
……
村內勝的各處房產都一一走遍，現場留下的生活氣息非常濃厚，但沒有見到咒靈或是他本人的屍體。
一直到貓沢奈奈他們來到最後一個地方。
遠遠看到公寓大樓，不安的感覺就開始蔓延出來。
她站定腳步，昂頭看著整棟公寓樓若隱若現的深色煙絮狀霧氣，怔怔道：“在這裡……”
村內勝生前最後待過的地方。
濃鬱的咒靈氣息幾乎要透出公寓樓，不詳而危險的氣息壓得人幾乎要喘不過氣。
好像連空氣都充滿了渾濁的氣息。
諸伏景光擔憂問道：“貓沢小姐，你還好嗎？”
貓沢奈奈咬著下唇，緊張問道：“諸伏警官，沒有感覺嗎？”
還是說隻有她一個人對這裡的咒靈感覺不適。
仿佛充斥著世間最惡的惡意，濃濃包裹著整棟公寓樓，隻是稍微靠近都讓人覺得呼吸窒悶起來。
“我隻能看見那些霧氣一樣的東西，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諸伏景光沒有那種連呼吸都被壓製住的感覺，“貓沢小姐要是不舒服，先在車裡休息一下吧。”
他自己一個人上去查看，不會逗留太久下來。
在這種明顯存在咒靈的地方，諸伏景光當然不會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冒險祓除咒靈，但公寓樓裡很可能還生活著大量的普通人。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不能將他們留在那種危險的地方。
聯係公寓管理員立刻疏散住戶也好、在咒術師們到來之前拉起警戒線也好，需要做的事非常多，不能繼續傻站著不動。
“不要一個人去！”
貓沢奈奈連忙拉住他，艱難道：“那裡非常危險。”
不是簡單的三四級咒靈，而是很多很多、很濃很濃的咒靈氣息。
或許是一級也或許是特級。
總之，她分不清這裡的咒靈大致等級，隻能通過這股壓製一般的窒悶隱約感覺到其中的危險。
“我是警察，”諸伏景光溫柔拉下她的手，微笑道：“不可能因為危險就不去。”
要是連警察都懼怕危險退縮，還有什麼人可以拯救無力對付咒靈的民眾。
不管裡麵發生什麼事，他都要進去看一看。
七八樓高的公寓樓被咒靈氣息籠罩卻沒有放下帳、沒有消息傳遞給警視廳，很可能連咒術界的人都沒發現這裡的問題。
知道村內勝已經死去好一段時間，糾纏他的咒靈不知道停留多久，他怎麼可以在這裡膽怯退縮。
貓沢奈奈鼓起勇氣，道：“我跟你一起去！”
要是發生什麼事，還有【請君勿死】。
諸伏景光這時候倒是開始猶豫起來：“貓沢小姐不是咒術師吧？沒必要跟著我一起進去冒險。”
而且她看起來還相當害怕的樣子。
“我的術式在保命方麵有點作用，”她努力擠著字眼，一字一頓道：“諸伏警官，不用擔心。”
厚重的咒靈氣息帶著濃鬱的臭味，她好像隱約嗅到了血的氣味。
手不由自主緊緊捏成拳頭，修剪圓潤的指甲紮進肉裡都喚不回她的反應。
呆在公寓樓的咒靈到底是什麼？
這樣純粹的惡意，幾乎逼得她呼吸都困難幾分。
貓沢奈奈昂頭直直看著公寓樓，試圖通過咒靈的氣息分辨出其中的咒靈等級和數量。
奈何裡麵的氣息太過駁雜腥臭，她連裡麵可能存在幾隻咒靈都看不出來。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貓沢奈奈捏著手印，低聲念念：“汙濁殘穢，皆儘祓禊。”
在進入公寓樓之前，簡單立下隔絕外界的帳。
讓咒靈顯現，屏蔽外界的視線。
“這是帳嗎？”諸伏警官抬頭看著一瞬間黑下來的天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放帳的過程。”
往日都是咒術師已經進入現場或是他們成功祓除咒靈，公安警察才被通知過來收拾後續的殘局事宜。
進入帳，親眼看見咒靈的事更是完全不會讓他們接觸。
一定程度上，咒術師們這樣的行為保護了沒有對付咒靈手段的警察，但同時也阻擋了他們深入研究探索咒靈實質內在的可能。
咒靈說到底也是一種能量體，要是能活捉研究或許能找出更高效消滅它們的辦法。
貓沢奈奈打起十二分警惕，道：“我們進去吧。”
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用郵件聯係了五條悟他們。
深知自己幾斤幾兩的貓沢奈奈，完全沒想過放著厲害的咒術師不通知、不聯係，硬著頭皮上去跟咒靈對打。
她連合適自己的咒具都沒有找到！
公寓樓的一樓大堂安靜無聲，自動感應門感知到有人靠近，悄然向兩邊劃開。
地麵散落著大片藍綠色的色塊，看不出原本是什麼東西。
“這是顏料嗎？”諸伏景光蹲下身，指尖壓著地麵觸碰，些許碎屑沾染上他的手指。
他低頭嗅聞一下，腥臭的味道沾染上指腹：“不是顏料。”
這種味道與其說是顏料，更像是動物流出來的血腥臭味。
“管理員不在這裡，”貓沢奈奈探頭從窗口的位置看進去一眼，回頭輕聲喊道：“裡麵也有這樣的痕跡。”
而且是大片大片濺射出去的形狀。
說實話，這些藍綠色塊濺射出來落在牆壁、地麵的形態，莫名讓她想起血液。
噴濺出來呈現飛散的點狀像極了她當初刺穿自己噴出來的血。
“管理員不在，沒辦法通知疏散住戶。”
諸伏景光看著管理員座位前的麥克風和一些操縱的鍵位，大概是用來給內部住戶打開第二道門的開關。
他思量片刻，伸手按下開門的鍵：“小心一點，這裡情況不對勁。”
諸伏景光走在貓沢奈奈前麵，沒有走公寓的電梯，而是選擇了逃生通道。
他伸手握住樓梯間的防火門把手往下壓，隻能推開一條細小的窄縫。
貓沢奈奈見他停住不動，小聲喊道：“諸伏警官？”
她不敢在這裡發出太大的聲音，生怕會惹來不知道潛藏在何處的咒靈。
“門後麵有東西堵住了。”
諸伏景光凝神屏氣，身體抵靠著門往裡推，窄小的門縫一點點被打開。
“啪嗒。”一條藍色的肥壯手臂滑落下來。
貓沢奈奈倒抽了口氣，用力捏住手忍住聲音，指甲掐得自己生痛。
諸伏景光神情凝重，低頭透過門縫觀察，不確定道：“好像是人的手？”
但是顏色異常奇怪，而且相當肥大浮腫。
給人一種充氣撐起的氣球感覺。
“是他在門後麵擋著嗎？”知道這是人類的手臂，貓沢奈奈緊張忐忑的心情非但沒有緩解，反而變得更加強烈。
心臟重重跳躍的聲音，好似能穿透鼓膜在腦海裡跳躍。
正常的人類會是這種膚色嗎？那些像血一樣乾涸的色塊是他留下來的嗎？
“可能是。”諸伏景光深吸口氣，加重力量推開生鏽老舊的防火門。
沉重的落地聲接連不斷倒下傳來，好像有什麼堆高起來的東西被轟然撞塌。
樓梯間的門無法完全打開，勉強推出一條能擠身過來的口子已經是極限。
“我先過去看看，貓沢小姐稍後再過來。”
諸伏景光擠過門縫，腳步落定在樓梯間：“……”
他怔怔看著堆滿這裡的巨大身軀肢體，一時間發不出什麼聲音。
“諸伏警官？諸伏警官？”貓沢奈奈小聲呼喚他都沒反應，隻好跨過地麵的藍色手臂小心通過門縫。
站定腳步的瞬間，她像諸伏景光一般愣怔住什麼聲音都無法發出。
鋪天蓋地的肥大身軀淩亂堆疊在一起，無論眼睛看向什麼地方都無法避免看見這些長相恐怖又扭曲的生物。
她甚至不知道這些是咒靈還是如諸伏景光說的一般是人類。
聲音徹底失去堵塞在喉嚨深處，貓沢奈奈怔怔看著青綠藍紅幾色的怪異身軀堆滿樓梯間一樓和往上走的樓梯。
難怪諸伏景光推開這裡的門會這麼艱難。
因為這裡都被這些存在擠滿堆滿、鼓鼓囊囊堵塞著空間，連推開一條進來的門縫都需要費勁力氣。
“檢測到可以使用技能的目標群體，請問宿主是否使用技能？”
這裡全部怪異肥大身軀的主人都處於瀕死狀態，滿眼都是可以使用技能治療的目標。
貓沢奈奈沉默片刻，問道：“他們是什麼？”
是咒靈？她不可能使用【請君勿死】治愈咒靈。
是人類？可這樣與咒靈極度相似的生物，真的是人類嗎？
“檢索失敗——無法獲知當前目標物種。”不是係統記錄中的人類，也不是係統記錄中的咒靈，而是全然陌生的生物個體。
貓沢奈奈咬著唇，道：“不是人類嗎？”
“根據係統收錄記載，人類是靈長類動物最高等，不具有青赤藍綠的膚色和怪異的身體麵容，當前生物通體無毛，內部血肉和身體構造都與人類不同。”
因此係統判定，這些不是人類。
“那是咒靈……？”
貓沢奈奈忽然想起，檢驗麵前的生物是否為咒靈最簡單的辦法是看他們能不能被手機攝像頭拍攝出照片影像。
她連忙拿出手機，點出相機功能——清晰可見。
連樓梯間落下的草莓發夾都看得清清楚楚。
“咒靈無法通過電子設備觀測，當前生物俱都不是咒靈，請問宿主是否需要使用技能？”
使用【請君勿死】的技能治療他們。
“貓沢小姐，他們是咒靈嗎？”回過神的諸伏景光問道：“還是說身體有異的人類？”
粗長的尾巴和肥大的手臂彎折扭曲堆在一起，睜圓的眼睛幾乎有普通人類半張臉的大小，擠得臉上其餘的五官都沒了位置。
他對咒靈的了解沒有貓沢奈奈深刻，開始通過門縫觀察以為落下來的是人類的手臂。
藍色的手臂可能是塗刷過油漆顏料的人類，這些事也不是不可能。
但當看到他們奇怪的身軀時，諸伏景光開始不確定了。
人類再怎麼長，應該也不會長成這幅模樣。
“不是咒靈也不是人類，”貓沢奈奈掌心飛出咒力蝴蝶，撲閃著翅膀飛向他們：“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
或許對他們使用【請君勿死】治療好他們，可以知道一切的真相。
蹁躚輕盈的蝴蝶幾乎要映照亮整個昏暗的樓梯間，猶如美麗的精靈一般投身沒入距離樓梯口最近的綠色身軀。
她不敢一下治好所有的非人存在。
不知道他們的物種和能力、性情，貿然在這麼狹小的空間治好他們全部，隻會給自己帶來危險和傷害。
【請君勿死】術式效果成功。
但經過治療的綠色身軀沒有恢複健康的模樣站起來，他反而開始斷斷續續□□起來：“啊……媽……媽……痛……”
模糊不清的語言隻能分辨出人類最原始的共通聲音。
mama。
痛苦廝磨的聲音逐漸微弱下來，喘息起伏的身軀也一點點開始恢複平靜。
“他怎麼了？”貓沢奈奈不解又慌張：“技能不是已經治好他了嗎？”
【請君勿死】具有巨大的限製，針對性治療瀕死重傷患者。
但每次治療都是百分百將瀕死的人完全治好，不可能出現這種治療過又再次衰弱下去的情況。
她下意識抬腳，踢到一根手指大小的乾枯木柴。
上麵有類似人類的簡陋五官，莫約人類手指長短粗細，被踢起落在地上的聲音像是什麼堅硬的玩具落地。
“技能使用成功，但目標對象沒有健康的狀態。”
轉生技能係統再次掃描麵前的存在，依舊無法得出其物種結論：“初步推斷是天生發育有異，無法通過技能的手段治療恢複健康。”
話是這麼說，但係統也非常奇怪。
以【請君勿死】的強大治愈能力，就算是天生發育不良的存在，隻要達到治療標準可以使用技能，即便是切除原本殘缺發育不良的肢體也可以長出全新健康的身體。
像這般使用技能，全然沒有治療效果的存在還是第一次出現。
仿佛麵前的生物還有什麼無法看見的病灶，身體方麵的虛弱怪異與治療健康與否都沒有關係。
貓沢奈奈喃喃著道：“天生發育有異？”
“不知道這棟樓裡還有沒有居民生活，”沒聽見她自言自語的聲音，諸伏景光緩過訝異之色，準備往跨過麵前的怪異生物上樓：“我打算上去看看。”
其實隻看一樓大堂和樓梯間的模樣，多少也能猜到這裡的住戶凶多吉少。
但不徹底確定過樓裡沒有生還者，他也不放心離開。
“彆去。”
貓沢奈奈拉住他，小聲懇求：“你彆去。”
【請君勿死】在這裡沒有用。
最強的保命技能受到限製，這棟樓裡的危險性比他們開始想象得還要高。
“貓沢小姐？”諸伏景光困惑道：“上麵是有什麼嗎？”
他知道這裡肯定有咒靈，光看外麵的霧氣都知道這裡的咒靈數量和等級可能都不弱。
但貓沢奈奈突然慌張成這樣，臉色慘白拉住他。
她像是感知到什麼危險。
“我不知道上麵有什麼，”她搖了搖頭，低聲道：“但是我已經聯係咒術師了，你不要去。”
非常、非常強烈的不好預感。
幾乎要壓過開始鼓起勇氣進來時的心情。
貓沢奈奈第一次知道【請君勿死】也會有不起作用的時候。
“是非常糟糕的東西嗎？”諸伏景光不知道貓沢奈奈的術式是什麼。
他隻聽她提過是適合保命的能力。
恰好貓沢奈奈露出這樣恐慌的神色，是在那些綠色的蝴蝶飛出來之後。
貓沢奈奈拽住他，手指用力得幾乎要揪亂他的衣服：“可能會死。”
龐大而厚重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