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抱住雙腿的手緩緩鬆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略小一號的手壓在太宰治的手背上,指腹落下的位置輕輕摩擦就能感受到他綁在手腕處的繃帶。
帶著些許不明顯的溫度。
原來治先生身上也不都是涼的,他的繃帶沾染上了他的溫度。
不過比起她幾乎要燒化腦袋的熱,治先生身上的一點溫度似乎又不算什麼了。
發散的思緒讓她在麵對太宰治時,升不起一絲抗拒和排斥的心理,更沒有想過像他說的一樣伸手推開他。
他低笑一聲,聲音放得很慢道:“真的不打算推開我嗎?”
毫無防備心理,睜著兔子一樣的紅眼睛傻傻看著他,什麼反抗的動作都不會。
要是他繼續靠近,奈奈會反抗嗎?
太宰治心裡這麼想著,身體卻準備向後撤開。
壓在他手背上的手輕顫著抬起,直接拽住他的領帶讓人無法遠離。
他眼簾輕顫一下,問道:“奈奈這是乾什麼?”
“治先生,不是要告訴我答案嗎?”她的聲音猶帶著幾分緊張的顫抖不穩,聽著像是可憐可愛又不知如何行事的兔子,看見圍堵過來的獵人亂不擇路把自己撞在樹樁上。
太宰治輕勾起嘴角的弧度,沒有正麵回答她的問題:“奈奈還不知道嗎?”
男女之間這麼接近的距離。
連嘴唇都會相互碰上的親密距離,就算是不明白什麼叫歡愉的小笨蛋也該知道,這不是普通夥伴之間該做的事。
“……治先生沒有好好回答我,”她抿著唇,道:“還給我留下新的問題。”
拽著他領帶的手微微用力抓皺麵料高昂的領帶,白皙的手指幾乎要陷進其中。
她深吸一口氣,想要平複下呼吸和心跳。
可惜一靠近太宰治就會莫名心跳加速本來就是她的毛病,就算這麼深呼吸調整也沒辦法讓自己很快平靜下來。
“我給奈奈留下新的問題?”太宰治突然不著急退開。
他安靜看著貓沢奈奈極力克製住羞赧,眼睛綴著明亮閃爍的水光,輕聲問道:“我給奈奈留下什麼新問題?”
“……治先生想要賴賬嗎?”她忍住一口氣,不肯撒手放開他,說道:“治先生為什麼要突然親我?”
她怕自己一鬆開手,羞恥的心情會占據上風再也不敢問這個問題。
不敢問太宰治為什麼要親她,也不敢問她心底對於太宰治的奇妙悸動到底是什麼感覺。
“這不是奈奈想知道的事嗎?”
太宰治不疾不徐,微笑著說道:“我隻是用自己的辦法告訴奈奈要怎麼去感受。”
感受對方的呼吸、感受對方的心跳與情緒,甚至是感受對方的迷戀。
靠近貓沢奈奈貼近她的身體,感受她身上的溫暖與緊張心跳,觸碰她的發絲、皮膚、唇瓣,到最後反而是太宰治鬨不懂自己心裡的想法,開始被那份單純真摯的情感而嚇退。
他開始覺得自己對貓沢奈奈的情感並不如她的單純乾淨。
他是連自己都不會喜歡,躺在汙濁深沉泥沼中的怪物,要是貓沢奈奈知道他真實的模樣、真實的想法,肯定會害怕得退縮逃離。
作為愛人與作為夥伴,兩者之間是完全不同的相處方式。
作為夥伴,她可以毫無芥蒂相信他,無條件支持他的想法與行為。
但是作為愛人……
不一樣,一定會不一樣。
“我不懂,”貓沢奈奈抿著濕潤柔軟的唇瓣,眼神透著幾分倔強,低聲道:“我不懂治先生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太宰治輕輕應一聲,保持著臉上完美的笑容道:“我不是說了嗎?奈奈覺得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推開我。”
包括厭惡、排斥、害怕等所有的負麵情感。
術師都是相當會掩藏自己負麵情感的人,但貓沢奈奈似乎沒學會這點。
即便成為特級咒術師,她的情緒在太宰治看來還是如初見時一般簡單容易讀懂。
“不喜歡我的吻、不喜歡我靠近甚至是不喜歡我這個人,奈奈都可以立刻推開我。”
他聲音停頓片刻,接著道:“而不是像邀請我來親吻一樣,隻知道呆呆看著我。”
獵人麵對獵物的主動投網會選擇好心放歸嗎?大概多數獵人都不會這麼蠢。
隻是恰好貓沢奈奈這隻傻乎乎的獵物遇見的是他這個難得發起善心的獵人。
他把主動傻傻投網的兔子放出陷阱,給她充足的時間逃跑。
“……我沒有不喜歡治先生,”這次貓沢奈奈沒有避開他的視線,她忍著羞赧和心口砰砰亂撞的聲音,道:“要是我不喜歡治先生,肯定會在治先生親吻之前推開。”
太宰治給過她好幾次退卻行動的機會。
發際、眉心、鼻尖,最後才是落在嘴唇上的位置。
“我想問的是治先生為什麼要親我?”為什麼要以這樣的辦法告訴她?是喜歡她嗎?還是……
這就是太宰治的做法。
他隻是單純在教她如何辨彆自己的心意。
“奈奈是怎麼理解的呢?”問而不答,他將問題拋回給貓沢奈奈任她如何去想都可以。
把他想成一個可以隨便親吻女孩子唇瓣的輕薄男人也無所謂。
反正太宰治本來也不是什麼良家好男人。
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麵對女性如此輕浮,讓無數女性為他傷心淚撒橫濱。
他或許還要惡劣一些,讓無數人的鮮血灑向橫濱,根本算不得什麼好人。
貓沢奈奈可以把他當成同伴。
但是成為戀人……
他自己都沒有信心的事,又要怎麼接受那份過分單純真摯的情感。
“我覺得治先生、喜歡我!”
貓沢奈奈忍著羞恥,拉拽著他的領帶,直白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我、我也喜歡治先生!”
她隻是一時沒想明白喜歡是什麼樣的感受,並不代表她真的是笨蛋。
討厭的人或是不喜歡的人想要親過來,她肯定會立刻跳著躲開。
太宰治沉默片刻,裝作平靜的樣子問道:“奈奈真的明白什麼是喜歡嗎?”
他轉頭錯開貓沢奈奈的視線,不去看那雙兔子一樣的紅潤眼眸。
“或許這隻是奈奈對我的錯覺,”他聲音一字一頓,帶著幾分冷淡漠然說道:“我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人。”
“奈奈還沒有認清我的本質,這才會產生迷戀的錯覺。”
錯覺並不是真正的喜歡。
拽緊領帶的手指幾乎要把絲質的布料揉爛,貓沢奈奈生氣地拽著人過來,直接一口咬在他的唇上,牙齒磕破太宰治的嘴唇,鮮血首先潤濕乾燥的唇瓣再沾染上她的唇滴落下來。
他微微失神,沒有推開貓沢奈奈。
嘴唇上傳來絲絲的疼痛刺激著精神,落在兩人之間空隙的手緩緩抬起扶住她的腰,一點點用力把她的身體拉近靠過來。
她一點都不會接吻,隻知道生著悶氣咬他的嘴唇。
“治先生沒有回應我之前的話。”貓沢奈奈悶悶生氣的聲音模糊傳來。
太宰治幾乎默認一般沒有出聲,落在她腰後的手收緊讓她落入自己懷裡。
是啊、他沒有否定貓沢奈奈的話。
唇舌之間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鮮血落下來染紅白色的襯衫,沾染在深色的領帶和高專校服上。
血液很快會滲透進去留下深褐色的痕跡,久久難以清洗乾淨。
白襯衫沾血難洗,領帶和深色校服上的血卻不太明顯。
他動了動唇,將鮮血在不得章法咬住他生悶氣的獵物唇上塗抹染上屬於他的血液顏色。
細致而溫柔的磨蹭猶如樂譜溫和的前奏,緩緩深入正題舔過她的口腔軟肉,留下讓人發麻發酥的舔吻,勾住她的舌尖、舔過她的上顎甚至逼著深入她的喉處,弄得她眼淚都存不住眼眶,含住他的舌頭可憐地嗚咽一聲。
瑩潤在眼眶內打轉半天惹得紅眸晶晶發亮的淚水在惡劣的舔吻下沾濕眼角,可憐又可愛的嗚咽溢出交接的唇縫之間。
主動拽著領帶的手指無措又緊張抓得更深更緊,他順勢吻得更深,纏綿曖昧勾著她的軟舌起舞。
原本因為貓沢奈奈緊張而屏住的呼吸再克製不住,她胸口劇烈起伏,想好好喘息透氣又被勾著唇舌注意力全部牽拉走,連換氣都覺得艱難。
“現在、我回答奈奈的問題了。”
他緩緩放開渾身發軟的貓沢奈奈,任她趴在自己身前失神喘息。
鳶眸輕垂落在她泛紅的臉頰,手指輕撫而過,帶著讓人迷戀的溫暖。
掌心細細摩擦著她的肌膚,粗糙的繃帶一次次蹭過她的臉頰,磨得原就泛著紅的臉越發敏感。
“我、”她喘著氣,眼睛水潤潤看著他,“我,知道治先生是什麼人。”
收緊又發軟的手指拽著他的衣服,快要痙攣開始無力顫抖,喉嚨發乾得厲害,口腔內的每一處似乎都殘留著對方的溫度和氣息。
那股鮮明的存在感幾乎要刺激得心神無法平靜。
太宰治遲鈍眨一下眼睛,聽著她撐起氣勢,斷斷續續說道:“我收到治先生的回答了。”
他有些意外,又輕笑一聲道:“奈奈想說的隻有這個嗎?”
他以為她會再多說點什麼。
“接吻是戀人之間才可以做的事吧?”她平複著呼吸,眼神閃爍努力把視線都放在與他對視之上,鼓起勇氣說道:“我們現在也算是戀人吧?”
太宰治靜靜看著她臉頰紅紅,羞恥得厲害。
他想反駁她的話,又覺得順著她的心意沒什麼不好的。
與其告訴貓沢奈奈,會接吻的雙方不一定是戀人還可能是其他的關係,誤導她的心態、扭曲她的想法,誘惑她沉醉在危險的關係之下。
或許他可以稍微直接一點告訴她。
“是哦,”太宰治勾起嘴角的弧度,萬般無奈妥協似的道:“我們現在是戀人了。”
他可以多相信一些貓沢奈奈。
而不是選擇用糟糕的手段把她困在自己身邊,利用成年人糟糕的欲望與沉淪將她乾淨透徹的感情汙染得一片混濁漆黑。
得到太宰治明確回答的貓沢奈奈稍稍鬆一口氣,輕喃道:“我們是戀人了……”
她仿佛累極,解開心中的疑惑眼皮子就開始不斷往下耷拉。
今天實在發生太多事,貓沢奈奈能堅持到現在已是耐力驚人,驟然放鬆下來,困意不免開始上湧衝擊著她的意識,試圖直接把她拖入沉甸甸的夢境。
她努力想睜開眼睛,還是覺得眼皮沉重不已。
頭靠著太宰治的胸膛,她小心含糊著問道:“這應該不是夢吧?”
不是她迷失在森林太久,迷迷糊糊之間做的一場夢吧?
“我身上還留著奈奈的證據,”被她抓皺的領帶和襯衫,被她咬破的唇滴落下來的血,“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第二天起來再好好檢查。”
他俯在貓沢奈奈耳邊,聲音輕而曖昧道:“或者奈奈可以再給我打一個標記。”
她勉強抬一抬困倦的眼皮,模糊著問道:“標記?”
“一個可以證明我是奈奈所有物的標記,”低沉優雅的嗓音帶著幾分誘惑,纏綿勾著她的心跳和情緒,他拉著貓沢奈奈的手緩緩落在領口的位置,道:“要試一試嗎?”
係好的扣子崩開幾顆,露出鎖骨和頸部纏繞著繃帶的皮膚,繃帶由於剛才的拉扯微微鬆散,不甚服帖掛在他的頸上。
貓沢奈奈迷糊輕應一聲,意識快要沉入夢鄉的她其實沒有聽清太宰治在說什麼。
她隻是下意識想給他回應。
無論什麼時候,貓沢奈奈都不會忽視太宰治的聲音。
“……”淺淡溫暖的呼吸撲撒在他的鎖骨頸間,太宰治刻意托著貓沢奈奈的後頸讓她靠近自己的脖頸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他垂眸看一眼,陷入沉沉夢鄉的小姑娘輕抿著濕潤柔軟的唇,臉頰粉紅撲撲柔嫩。
太宰治這才真正透出幾分鬱悶無奈的心情,“睡著了嗎?”
他沒想到貓沢奈奈真的這麼困,說睡著就睡著。
明明拽他衣服的時候還很有力氣,連衣領高處的扣子都被她扯掉幾顆,結果剛確定關係就睡著了。
他輕輕歎一口氣,拿起一旁的外套大衣披在她身上,遮擋住嬌小可以輕易攏入懷裡的身體。
身上蓋著沉悶的大衣,她低低咕噥一聲靠著太宰治睡得更沉。
粉白色的長發散落在漆黑的外套上,隻露出她些許的眉眼,濃密的眼睫因為淚水粘連在一起,太宰治輕輕拍撫過她的後背,抬頭看向天邊明亮的北鬥七星。
微弱的光芒組成勺子頭、柄的形狀,默然無聲指引著迷失方向的人。
“高專在我們的南邊,”他搖搖頭,好笑道:“奈奈從開始就跑錯方向了。”
火堆燃燒著發生劈啪的聲音,太宰治沒有閉上眼睛休息。
他已經習慣夜裡清醒的時間,呆在東京的郊外也沒打算讓自己就這麼睡過去。
鳶眸看著天空的星子,太宰治一手攏住貓沢奈奈,一手落入她的口袋提前將要響起的手機鈴聲掛斷,再按住關機鍵直接把半夜打來的電話都屏蔽在外。
“夜間可是休息時間,一點都不懂得體貼的小矮子。”
……
另一頭,中原中也一臉奇怪看著手機,嘀咕道:“怎麼響兩聲就斷了。”
還以為貓沢奈奈手機信號不好,他再次撥打過去,發現本來還能撥通的電話再打已經變成關機的提示音。
“關機了?”他一臉莫名看著手機屏幕,道:“是沒電關機了嗎?”
他是知道貓沢奈奈要回去的咒術高專在東京郊外,信號可能不太好的荒郊野嶺,但一般信號不好都是提示“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而不是“關機”。
中原中也有些放心不下,在房間來來回回走動,“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雖然貓沢奈奈沒有主動提起,但他也能想到會擁有類似異能力量的世界肯定不是這麼簡單。
或許這時候沒有接電話就是在戰鬥或是忙著什麼。
“叮叮——”
手機郵件的提示音一響起,他立刻按亮屏幕,可惜並不是他以為的貓沢奈奈回複,而是手下發過來首領傳召乾部的郵件。
赭發藍眼青年的神色瞬間凝肅起來,快速掃過郵件內容,利落換上黑手黨工作時的衣服出門前往事務所。
今晚的港口黑手黨也是一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