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誌沉默地搖了搖頭後,才發現麵前輪椅上的男人目光壓根就沒有從屏幕上移開,他開口道:“陳先生沒說什麼。”
梁誌本以為燕寰真的會出國治療,但是誰都沒有想到,確確實實是有人登了機出了國,圈子裡也有燕寰出國的風聲,但是出國的那人壓根就不是燕寰本人。
不過是燕家人廢了一點功夫找了一個身形跟燕寰有幾分相像的人送出國罷了。
燕寰靜靜望著麵前監控室裡正轉身出小展廳的陳棲,眼神柔和了下來。
上輩子他一輩子都沒能陪陳棲去看一次畫展,也從來不知道陳棲欣賞畫的滿足模樣會叫他心都軟成一片。
那種是純粹的沉浸與雀躍,混雜在陳棲微冷清的氣質裡,看上去分外動人,青年還會悄悄駐足在一對夫妻身後,彎著唇地聽聞著聽那對夫妻的見解。
那滿足的模樣讓燕寰的心仿佛是放在陽光下的一塊冰,一眨眼就化成了一片,隻想好好地、千依百順地雙手捧上所有能讓青年雀躍的作品。
陳棲背著斜挎包走出畫展時,聽到了腦海中的係統告訴他燕寰並沒有出國離開,陳棲腳步一頓,皺起了眉頭。
係統沉默了一下,語氣帶著點滄桑道:“他找了個跟他有幾分相像的人出了國,現在他人還在國內。”
陳棲:“……”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當初燕寰為了讓他相信,已經在圈子裡放出了消息,如今不僅不能出席公眾場合,行事也要小心,而兜兜轉轉一大圈就為了他的幾句話?
係統歎了一口氣道:“不過你彆擔心,上麵的說你不用再協助維修了。”
係統頓了頓,帶著點嚴肅道:“上麵的人已經親自著手處理了。”
陳棲站在公交站,抬頭望著向他行駛過來的公交車,想到了燕寰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最後依舊還是沒能如願。
他看著公交車緩緩在他麵前停下,沒說話,隻是在上車時,微微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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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裡,陳棲裝作一副不知道燕寰沒出國的樣子,他按照往常一樣,上課,去做兼職,跟秦恒培養感情。
秦恒會接送他上下班,他們一起去看電影,一起逛超市,一起買食材做飯,像所有正常的情侶那樣似乎感情越來越好。
在電影院時,秦恒在昏暗中偏頭看向身側的人,微微俯身想吻上時,卻停在了半空中,隻輕輕吻了吻陳棲的額發,笑著寵溺道:“我會等我大哥心甘情願的。”
他麵前的陳棲隻微微笑了起來,對著他道:“好。”
某天,在花店裡,秦恒來接陳棲下班,有著桃花眸的男人心甘情願地彎著腰洗著抹布,幫著陳棲收拾花店裡的東西,男人微微一抬頭,便能看到圍著圍裙的陳棲在低頭收拾著東西。
傍晚六月底的晚霞大片大片地鋪進落地窗,低頭收拾東西的黑發青年背影清瘦,秦恒眸子就不自覺溢滿了寵溺。
他將抹布擰乾後,懶洋洋叫了一聲陳棲的名字,陳棲抬頭,見到秦恒手上拿著一塊皺巴巴的抹布向他晃了晃,似乎是帶著點調笑道:“誇誇我嘛。”
陳棲失笑,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認認真真地想了想道:“學長厲害。”
秦恒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半天才笑道:“好了彆說了。”
他們此刻就像是最普通的情侶一樣,仿佛彼此都相互喜歡,都小心翼翼把彼此放在了心坎上。
秦恒折好抹布,抬頭望著正背著他蹲在地上仔細處理花卉的陳棲,望著陳棲清瘦的背影,他麵上的笑收斂了下來。
他抬頭望了望落地窗外的大片晚霞,不知想著什麼,伸手從兜裡拿了一隻煙,不點,隻含在嘴裡。
花店玻璃門外的風鈴被晚風吹動,秦恒沉默地含著煙蒂,想著那麼天來他跟陳棲相處的一點一滴。
他們的感情看上去好像是越來越好,但是隻有秦恒自己知道,在這段感情裡,隻有他在逐漸淪陷,陳棲望向他的眼神還是跟最初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他卻開始時不時出神想著陳棲,開始期盼著見到陳棲每一分每一秒,開始把陳棲放在心上,似乎是隻有在跟陳棲在一起後,他秦恒才知道原來人還能這樣有滋有味活著。
但他卻知道,陳棲不喜歡他。
這個念頭比以前更甚地折磨著他秦恒,讓他幾乎無法自控的恐慌起來。
秦恒甚至都沒有意識到,他仿佛正在慢慢變成他以前交往過的對象,像那些以往交往的小情人一樣開始對著愛人患得患失,他既沉浸在與陳棲交往的快樂中,又在內心深處有著無法自控的些許恐慌。
他害怕有一天陳棲會離開他,害怕有一天陳棲會跟以前的他一樣,感到無趣後,便頭也不回地就離開。
早在前不久,陳棲就跟他坦白了他答應了燕寰的要求,告訴了秦恒如果他去看一次畫展,燕寰便出國治療。而秦恒不知怎麼地聽著聽著,心中仿佛隱隱約約有個兔死狐悲的預感。
他看得出來燕寰有多愛陳棲,那個倨傲、喜怒無常的男人,心甘情願地被折騰得一身狼狽,也隻希望能得到陳棲回頭看他一眼。
可陳棲從來都沒有回頭看過燕寰一眼,無論那個男人被折磨得有多慘,都沒能得到陳棲一個眼神。
秦恒沒法想象,如果有一天,陳棲跟他分手了,他能不能挽回陳棲。
想著想著,他麵前背著斜挎包的陳棲抬手在他麵前搖了搖手,才讓他回過神來,秦恒摘下煙,懶懶對著麵前的陳棲道:“走了?”
陳棲笑著點了點頭,秦恒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微微俯身認真道:“陳棲。”
“你再給我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