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似螳螂捕蟬而黃雀在後。
羅九寧把個裴靖騙入王府,裴嘉憲自然也會派人盯著。
聽說陶八娘未死時, 他正在外院, 和陸如煙兩個坐在一處吃茶, 閒聊。
陸如煙腿不舒服的人,如今就要滾燙的火炕,熊皮大褥子, 這樣圍著, 人乾燥無比, 他就得不停的吃茶,以補充身上的水份。
“當初,陶八娘之所以會被送入宮中,是因為麗妃在皇上麵前專寵不衰, 而您又盛名在外,皇後與太子妃合謀,想要送她進去分麗妃的寵愛。”陸如煙慢悠悠的說道。
果然,陶八娘入宮之後, 麗妃的光芒被掩蓋, 陶八娘盛寵一時。
但隨即, 陶八娘死於一場大火。這時候,皇帝誓必就要懷疑,是不是麗妃和裴嘉憲二人和謀,乾的。
而裴嘉憲才剛剛回到長安, 身邊並沒有太多自己人, 麗妃在宮中人緣有差, 一時間,幾乎千夫所指。
“所以,陶八娘的死,本身就是太子一脈為了打擊您,而製造出來的混亂。陶八娘要真的未死,自然知道這些真相。太孫此時說出這些來,等於是自曝其短。因為,八娘若未死,又叫您找到,於太子來說可就是致命的打擊,太孫不會想不到。”陸如煙又道。
裴嘉憲回味著自暴其短幾個字,並未說話。
陸如煙於是又歎了聲:“或者這就是年少輕狂的好處,太孫這是為了搏得王妃的原諒,連東宮的安危都不要了。”
裴嘉憲微抿了抿唇:“靖兒十二歲位封太孫,可沒你想象的那般簡單。再說了,眼看一年半,他為何早不刺傷太子,不早到洛陽來,偏偏此時才來?如煙,太孫雖小,不可小覷。”
說這話的時候,他俊美的眉宇之間,明顯簇著深深的厭惡,那種對於東宮一脈深深的厭惡感。
尤其是他的大哥,太子裴嘉上,年方三十有七,一幅溫文儒雅的相貌,東宮之中除了太子妃並不置妾侍,美其名曰修私德。
為著這一點,慢說皇帝,文武百官都極為欽佩於他。
可是裴嘉憲自來在東宮安插有眼線,比誰都知道,太子表麵那潔身自好的私德下麵,卻是極其的荒淫無度,而太子妃佟氏,表麵看起來溫柔賢惠,但私底下,卻是幫著太子乾了不少陰損缺德的事兒。
有這樣一對完美偽裝著的父母,皇太孫自幼叫他們所指教,那層癡情的麵孔下,誰知道藏著什麼心思。
頓了片刻,他喚了陳千裡進來,吩咐道:“太孫這般來來去去的終歸不方便,明兒正好下元,咱們帶著王妃去趟清雲觀,正好祭祭三清祖師,那地方也離白馬書院近,太孫要見阿寧,豈不更方便?”
原本他也是叫羅九寧作王妃的,如今漸漸兒,在陸如煙麵前卻換了稱呼,極親昵的喚她作阿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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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嘉憲進來之後,先是進了正殿,久不住人的地方,冷寂而又黯黑的。
他於是退了出來,在台階上站了許久。
相比於那小壯壯兒不在的時候,這院子裡忽而就驟然熱鬨了起來,丫頭們逗孩子的聲音,羅九寧在窗下挑撿藥材的樣子,溫馨而煩瑣,倒是極其熱鬨。
蘇嬤嬤打了厚厚的棉簾子出來,才發現他站在角落裡,連忙就把丫頭們都清了出去,趁著機會,順帶也把小壯壯兒給抱了出來。
但偏偏就在這時,原本樂嗬嗬的小家夥哇的就是一聲大哭,撕心裂肺的就哭了起來。
“嬤嬤,讓奶娘抱著,他認奶娘。”羅九寧連忙對蘇嬤嬤說。
胖奶媽也過來,想要帶走孩子,裴嘉憲卻道:“放在這裡就好,何必要抱走。”
羅九寧於是連忙把兒子給抱了過來,彆的屋子裡沒地龍,冬雪寒天的,其實她也怕兒子要受了凍,這兩日,小壯壯兒真咳嗽著呢。
裴嘉憲坐到了椅子上,便望著羅九寧侍弄個孩子。
這小家夥滿打滿才不過五個月而已,叫羅九寧解了衣裳給翻過來,厥起屁股來便於床上哼哧哼哧的往前爬著,羅九寧扶著他的屁股,小聲兒的鼓勵著:“再來,再往前一步,就能夠著啦,再來。”
“老祖宗那病,可好些了不曾?”裴嘉憲問道。
羅九寧連忙回過身來:“似乎也並不怎麼見好,以妾身來看,仍是體內積淤積熱太甚,要好好兒的泄,泄淤除熱,最好是黃蓮與大黃,可惜咱們老祖宗都不愛吃。”
宋金菊嫌黃蓮苦,再者,總覺得羅九寧給她下的大黃太多,而大黃又是一味泄藥,她怕要泄了自己的本元,就不願意多吃。
可是,她分明就是個中了毒的征兆,羅九寧不知道給她下毒的人是誰,當然也懶得管,開了藥宋金菊不肯用,要全挑出來,她也就不多說了。
裴嘉憲心裡在意的,卻不是這個,而是裴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