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鳥一去,文士與那繁榮美麗的城池也就此化為齏粉。
寶栗從雲端躍下,卻沒來得及觸碰到那消散無蹤的虛影。
長安不見了。
長安沒有了。
天長路遠,夢魂難至。
寶栗抱住輕輕顫抖著的背明鳥,忍不住說道:“為什麼沒有人記得長安呢?為什麼沒有人記得他們呢?”
那麼好的詩,那麼好的人,為什麼沒有人記得呢?
背明鳥虛弱地伏在寶栗肩上,剛才回憶起那一首詩似乎耗儘了它所有力氣。
寶栗把背明鳥安撫好,才帶著文鳥離開寶鏡山。
韋霸見寶栗一回來就進了寶鏡山,本就有點擔心,見寶栗心事重重地出來了,擔心地追問道:“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寶栗對韋霸一向不會隱瞞。她心裡有了決定,抬起頭對韋霸說道:“我覺得我們不需要躲著藏著。既然那日那個自稱來自天庭的家夥能找到我,彆人應該也可以。他們丟了東西不敢來找,可見他們心虛得很,”她又把背明鳥與文鳥的情況給韋霸講了,堅定地道,“和它們這樣的上古鳥獸後代應該還有不少,我要把它們找回來。”
韋霸滿不在乎地說道:“你想做什麼隻管去做,要是有人來找茬,我們把他打得滿地找牙!他們來自天庭又如何,我們祖師爺也在天上來著,誰天上還沒人了?”
寶栗聽韋霸這麼一說,也想起紫雲宗那位其貌不揚的祖師爺。她說道:“我們祖師爺長得普通,實力不知道怎麼樣,也不知他能不能打得過!”
韋霸不是那種特彆尊師重道的人,聽寶栗這麼嘀咕也不覺得她有多大逆不道,隻覺這小丫頭到底還小,看人隻知看臉。
韋霸說道:“我們祖師爺可是人間最後一個飛升者。”
寶栗聽後更加憂心忡忡,歎著氣道:“那就是我們祖師爺排行最末啊,看來我們指望不上他了。”
韋霸一陣無言。
雖然聽起來有那麼一點道理,但是能不能給祖師爺點麵子?
有個詞叫“後來居上”沒聽說過嗎?
兩人針對祖師爺進行完一次不能為外人道的對話,寶栗便登了後山。
寶鏡山隻有她和她允許的生靈能進出,後山卻不一樣,她平日裡允許周圍的人隨意入山,隻是不許放肆遊獵、肆意殺掠罷了。
到了峰頂處,峰頂見上頭佇立著一塊巨石,便在石上刻寫起來。
韋霸站在寶栗身後,看著寶栗一筆一劃地刻寫出三個陌生的字眼:長安山。
這山是沒有名字的,現在寶栗親手題下這麼個名字,山中鳥獸若有所感,或飛翔或奔跑地前往山頂,引得正在山間閒遊或忙碌的眾人都忍不住抬起頭往山頂看去,心中納悶不已:山頂發生了什麼事?
有些好奇心重的,當下就放下手頭的事兒跟著鳥獸們往山頂趕去。
寶栗題完山名,又在旁邊乾乾淨淨的岩壁上題下自己剛得知的那首詩。
每題一句,便有文氣自寫好的詩句奔湧而出。
長相思,在長安。
那個十三朝古都,聚集過不知多少能人異士、文人墨客。
無數人從出生起便把這兩個字掛在嘴邊、記在心頭,每個人都曾想著到長安去一展拳腳。
他們有“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的快意,也有“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的痛苦。
長安對他們而言永遠都是心頭無法抹去的向往之地與寄托所在。
長安,長安。
長相思,摧心肝。
寶栗收起筆。
山中鳥獸已來到峰頂,怔怔地仰頭看著那詩文,雖不懂什麼是文氣,卻覺渾身沐浴在融融暖意之中,整個人都舒服得很。
遠在天水崖的文鳥群紛紛睜開了眼,躁動不已地飛了起來,看向遠處那幾乎要衝上雲霄的文氣。
它們原以為這種情景隻在傳說之中才會看到,沒想到此時此刻竟真真切切地出現在眼前。
鳥群頓時躁動起來――
“那是……楚江府?”
“那是楚江府!”
“楚江府發生了什麼?”
“我們去看看!”
“我要去!”
“我也去!”
“都去,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