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煦則在留意婚慶公司的現場布景。
方鉑禹抽了空過來,懶得搭理那些聒噪的問他和褚蔚藍誰有錢的玩笑話,和從煦站在一起看布景。
“真他/媽貴。”方鉑禹吐槽。
從煦笑:“一輩子就這一次,又不是沒錢,這也要嫌?”
方鉑禹覺得這一點都不矛盾:“辦是要辦的,再多錢都值得,但不影響我嫌貴。”聳肩:“真愛麼。”
從煦揶揄:“這時候就不是‘老板和高級打工仔’了?”
方鉑禹懟道:“你和姓陸的才是高級打工仔和老板。”
從煦幽幽提醒:“我有在分公司。”
方鉑禹親自辦的事,沒人比他更清楚:“你得分到手才行。”得到手,到手。
剛好聊到鹿橙,從煦想起件事,趁空谘詢——
之前他隻是想把財產分清楚分明白,但如今涉及到版權費的支付、ip開放,從煦又親自參與項目、影視製作——
鹿橙如果走賬付版權費,錢要先打給劍虹,劍虹扣完網站分成再繳稅,最後錢才會到從煦手裡,而從煦手裡的錢,又要拿出來投進電視劇。
等於資金轉了一個圈,轉回原點。
方鉑禹直接道:“簽一份合同,拿你的版權作投資占股。”
說完吐槽:“行了啊,今天我結婚就彆聊工作了。”
又靠近從煦,拍肩:“這才上了多久的班,事業心要不要這麼重。”
從煦矮下被拍的肩膀,避開方鉑禹的爪子:“不工作怎麼有錢給你包紅包?”
方鉑禹笑:“你這失憶失的,大變活人。”
從煦打量方鉑禹:“你現在和我以前記得的樣子,也差很多。”
方鉑禹用了那天從煦的話:“時間麼。”
時間催人。
後來整個晚上,從煦再沒和方鉑禹聊過哪怕半句的閒話。
兩位新人婚禮隆重、親友眾多,敬酒都來不及。
從煦也是這時候才回過味兒,為什麼要他做這個伴郎,又為什麼還要特意弄個六人伴郎團。
一百多桌,超一半都是隻有男人的純爺們兒桌,其中不乏愛喝酒的生意人,果汁替酒?不存在的,就等著當麵乾兩杯,大喜的日子,褚總方總這個麵子不能不給吧。
褚蔚藍:伴郎弟弟們,哥哥靠你們了!
再單獨拉住從煦。
從煦裝傻:“啊?”
褚蔚藍:“我活到快40,命差點搭手術台上,人生僅此一次的婚禮……敘神……”
從煦:早知道就去出差了。
褚蔚藍有哄的成分,但沒有騙人:“你之前答應的很爽快。”能喝反正。
從煦:“主要我最近都沒怎麼喝過,心理沒底。”
褚蔚藍把敬酒要帶的紅酒塞他手裡:“要有信心,你的酒量,也很沒底。”
事實證明,從煦的酒量是真的很好,外加伴郎團總共六個人,還有一個酒量也不錯的方鉑禹,七個人敬個百來桌,綽綽有餘。
唯一不好,就是這些賓客裡,有幾個喝得太瘋,見伴郎團都挺能喝的,興奮異常地端著酒就過來了。
“來來來,滿上。”
“給不給麵子?是不是兄弟!?”
從煦不得不和其他伴郎一起周旋、推拒,還不能翻臉,畢竟這裡是婚宴。
後來賓客散了,人都走了,幾個伴郎都躺了。
從煦還成,沒醉,人靠在椅子裡,目光輕飄地盯著天花板。
褚蔚藍和方鉑禹過來,問他們感覺怎麼樣,是否要在酒店住下,過一夜再走。
其他伴郎留的留、走的走,有人喊代駕,褚蔚藍伸手在從煦肩上按了一下,從煦收回仰躺的目光,視線很快聚焦凝神,沒事人似的起身,“我回去睡,明天還要上班。”
一個伴郎的聲音:“周日啊,要不要這麼拚。”
另外一個:“剛剛聊天的時候不都說了嗎,文娛影視行業的,他們那行能有覺睡都不錯了。”
褚蔚藍親自送從煦去門口打車。
近夏,夜晚的風中沾上了暑氣。
從煦站在路邊扯領口,有風勝過沒風,能讓人更清醒一些。
褚蔚藍盯著車來的方向,幫忙看有沒有出租,從煦兩手插兜,安靜地站著。
褚蔚藍忽然道:“你完全變了一個人。”
嗯?
從煦抬頭。
褚蔚藍也在轉頭看他,眼神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平和:“早就想問你了,最近這麼忙,忙著上班弄項目,感覺怎麼樣?”
從煦喝多了,人有點蔫,眸色卻亮,比平時顯得安靜。
他回:“很不錯。”
褚蔚藍又審視了他兩眼:“你今天回去,到家了,一個人再感受一下。”
從煦:“嗯?”
褚蔚藍笑笑:“可能會有點不太一樣的心境。”
從煦消化了這番話,不愧是洞悉人性、積累了各種生活場景的作家,朝著空蕩蕩的馬路籲了口氣,平靜道:“是會覺得孤單?”
褚蔚藍挑挑眉。
從煦笑,無所謂地聳肩:“一個人,深夜,喝完酒,獨自回家,剛剛參加完婚禮,明天還要上班,是個人都會孤單。”
但從煦轉口又否認了:“也不一定。”
褚蔚藍:“?”
從煦兩手插兜,神色鬆散,目光溫和,遙看遠處,憑空捏造場景:“如果回去的時候,經過熟悉的地方,比如常買東西的便利店,哪怕不進去,隻看一眼色調明亮的燈光,都會覺得安心。”
又或者是遇到認識的小區門衛,簡簡單單打個招呼;亦或者是走在那條熟悉的歸家小路上,一步一步,心裡明白,家就在眼前。
從煦不緊不慢:“人的歸屬感,終究是自己給自己的。”
褚蔚藍哼笑,覺得寫書的就是不一樣,洞悉生活的能力比他這個一把年紀的嫩臉大叔都強。
褚蔚藍問:“要是彆人給的?”給的歸屬感,給的安全感。
從煦聳肩:“那也很好啊。”歸家的路有期待,回家還有人陪。
褚蔚藍卻道:“你提的都是生活場景,有沒有工作場景。”
工作……從煦還真沒太多經驗。
褚蔚藍一字一句:“工作裡的歸屬感,大概就是有人配合、有人分擔、有人幫忙,還有能融入那個環境。”
從煦點頭:“是這樣。”
而從煦這次之所以沒要出差,是因為陸慎非調整了行程,替他去了。
回到央湖灣,白天來過的家政阿姨把裡裡外外都打掃的非常乾淨,還煮了碗綠豆百合,擺在餐廳桌上,碗下墊了一張紙,樸素的筆記,樸素的字句:
陸先生說你今晚會喝酒,阿姨也不會做什麼解酒的,就煮了碗綠豆百合。
從煦放下紙,端起那碗綠豆百合,遞到嘴邊,還沒喝,想到什麼,口袋裡摸出手機,挨著桌沿邊喝邊看。
兩個小時前的消息,因為太忙,沒有看到。
陸慎非:能推就推,彆喝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