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不是不想出聲,而是不能——開門沒發出什麼聲響,要是真有人闖入且還沒離開,那扯著嗓子大嚷大叫就無異於打草驚蛇。顧淺打了個手勢,自己率先踏上樓梯,木板老舊得一踩上去就吱吱呀呀得呻|吟個沒完沒了,這個就實在沒轍了。
雖然她沒想到最先跟上來的是黎爍,但也隻是多瞥了他一眼,隨即就無所謂地走在了前頭。
已經有倆人去二樓察看,還站在門口的舒菁和周德如對下眼神,轉身進了前台旁邊的走廊。
除非有什麼極其特殊的情況,被吩咐留下來“看家”的楊桃不可能自己離開。而就前台那堪稱慘烈的狼藉狀況而言,八成是有誰強行闖進來擄的人。
所幸她到現在還沒看到血跡,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明人沒受傷或是性命無虞,顧淺提溜著匕首,在掌心裡轉了個圈,希望那不是因為對方能不見血地奪人性命。
走到最上麵那一階,顧淺也沒急著出去。憑著這長久以來訓練得來的最基本的警惕性,她靠在牆邊,側耳聽了會兒外麵的動靜,確定聽不到異響後才放下手走出來。
她來回往左右指指,簡單分了工,示意倆人分彆從最儘頭往中間搜起。
旅館裡的電力還在正常運轉,客房又小,推開門就能將整間房的狀況一覽無餘。但顧淺還是在進去的第一時間就看向門後,確認那裡藏不下人後,才仔仔細細地將客房檢查了一遍,連床底都沒放過。
到處都是積得有半個手掌厚的灰塵和蜘蛛網,就是哪也沒見到半個人影。
她把自己負責的那半條走廊搜完後還是隻能得出這樣的結論,想進最中間那間客房的時候卻發現黎爍更快一步地搶了先,正敞著門在那拉窗簾。
“什麼也沒發現?”顧淺問。
“不如說你們都沒告訴我要找什麼,”黎爍頭也不回地說,“但我猜是那個女孩,她不也跟你一起來‘海濱’了嗎。”
“沒發現。”
他繼續道:“應該壓根沒人進來過,除了那三間。”
他抬起左手食指,向外點了兩下,“那邊倒是有住過的痕跡,包都還扔在床頭。”
顧淺回頭,瞧見眼熟的門後“哦”了聲。
“那是我們之前過夜用的,臨時打掃了一下。”
“啊,對了——”她轉過頭,看著黎爍又重新把窗簾拉上,“之前的事,懷疑你抱歉了。”
雖然隻有幾米,但也隔了點距離,顧淺隻能隱約聽見對方似乎有點意外地笑了一聲。
“用不著。”
他擺擺手,“要我換成你,我肯定也會起疑心,你當時那下手還是輕的。”
“是嗎,”顧淺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那你會怎麼做?”
“唔,說不準。”
黎爍這邊似乎也結束了,他直起身,順手拍拍那些沾上的灰塵,經過她的時候突然一本正經地轉過臉來,“不過你可以猜猜我是不是故意的。”
顧淺:“……”
她後悔了,現在還來得及收回剛才的道歉然後把人揍一頓嗎。
她正想開口,突然聽到正對麵的樓梯自下而上一陣“噔噔瞪”的腳步聲,抬頭就瞧見舒菁急匆匆跑上來。這位不善體力的醫生胸口還不斷起伏著,顯然是跑得太急連氣都沒喘勻。
“我——”
她剛說出第一個字,馬上又扶著膝蓋深呼吸兩下,然後才好歹穩住了氣兒,“算了,直接過來看吧。”
這話的意思,肯定是那邊有發現了。
緩過勁來的舒菁在前頭領路,又瞥了一眼他倆,“你們有看到什麼嗎?”
顧淺:“他說楊桃的包還在。”
“我想也是,”舒菁沉下語氣,“喏,就是這了。”
來到這家民宿後就直上客房休息,顧淺其實沒怎麼正兒八經地轉過這用來招待的一樓,但從這一進門的冰櫃和烤箱就能看出……應該是廚房。
周德如還站在流理台旁,看到他們過來就會意地讓開地方,露出身後的鍋碗瓢盆。
清洗乾淨的平底鍋架在灶台上,邊上是沒攪好的碗裝雞蛋糊,瞧著居然還有幾分新鮮新鮮的筍尖和火腿腸都在案板上切成了丁,角落還擺了幾個剛打開條縫的罐頭。
似乎有誰飯剛做到一半。
但相較於這些,更吸引注意力的還是那旁邊。
窗台上印著半個黑色的人形痕跡。
那痕跡不自然地傾斜著,就像是不小心跌倒了似的。顧淺繞過去,伸手一揩,有點驚訝地發現指腹上一點都沒沾上。
那黑色牢固地和窗台黏在一起,乍一看是塵埃般的顆粒物,湊近前就會發現它更接近於陰影。顧淺又回過身,打量起爐火灶上的那口平底鍋。
原本隻是隱隱感覺到的不妙,幾乎是在刹那間化為了實質。
“可以肯定了。”
她說:“人應該就是被強行帶走的。”
舒菁:“我也是這麼猜的——不過,證據呢?”
“這鍋,”顧淺敲敲那回音清脆的金屬,“就是她的能力。”
單單這一句話就夠了。
沒人會拋下自己的最後一道保命符,如果真的連它都來不及碰,那說明情況危急到了相當的程度。
“兩種可能。”周德如說,“這個黑影子讓我想起來外頭那些鬼東西,指不定是它們通過某種辦法侵入了旅館;另外的,就是有誰趁咱們都不在的時候強行闖進來,抓了落單的人……也許最開始就不應該隻留一個人下來。”
“我不這麼想。”舒菁打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