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之遠決定這一路保持沉默,可無奈一向跟主人心有靈犀的踏雪,這次卻不太給他麵子。
仿佛知道自己錯過了將白馬引進門的機會,頓時產生了抗議。
一個不留神,連馬帶人就粘了過去,樊之遠的腿頓時貼上了李璃的。
尖叫聲頓時再一次響徹了雲霄,此刻大軍已經到了繁華大街上,兩旁儘是酒樓茶館,一時間帕子,香囊,鮮花從天而降,就對準了他倆砸了過來。
滿天飛舞的鮮花,跟個婚禮現場似的,樊之遠眉間川字,想躲沒躲,李璃是壓根不躲,兩人頓時被灑了個滿頭。
接著一路上安分守己,沒動手動腳,也就口頭占點便宜的李璃,不知為何突然驅馬過來,抬起手對往樊之遠頭上去。
樊之遠目光一淩,正要打開他,便聽到李璃低低的一聲:“彆動,馬上就好。”
樊之遠的動作頓時一滯,再抬手的時候,李璃已經眼疾手快地收回了手,指尖捏著一朵鮮花,開得鮮豔。
那雙眼睛微微一彎,戲謔道:“將軍打算戴著花一路回府嗎?”
還不等樊之遠回答,李璃將花拋了過去:“這麼漂亮,扔掉可惜,將軍,送你了。”
樊之遠沒動,不過那花卻精準地扔到他懷裡。
他正要將花給丟了,就見頭上再一次鮮花飛舞,李璃方才那親昵的動作,已經引起了一片狼叫聲。
“啊啊啊!送花了——”
“那是王爺送的!”
“我死了,大將軍沒扔掉,是不是答應了?”
“答應了,答應了,從來不知道兩個男人這麼相配啊!!!”
樊之遠隻是稍微一遲疑,便引起了誤會一片。
他回頭,就見李璃打著扇子笑眯眯地看著他,眼裡充滿了狡黠。
“不要的話,將軍也可以還給我。”
他是瘋了才會這麼做!你來我往,不更引人遐想?
“大將軍——”
突然街道邊一處傳來整齊劃一的喊聲,讓人忽然心神一震。
接著,對麵立刻接了一句。
“怡親王——”
然後兩邊集體聲嘶力竭地喊著:“在一起——”
這三句話喊完,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沉默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為這是爆發前的寧靜。
終於片刻的停頓之後,在這有組織有紀律的帶領下,兩邊的百姓也好,酒樓茶館的貴人也罷,紛紛找到了釋放的缺口。當一個輪回完畢再次被喊出“大將軍——”
之後,無需任何人起頭,那托著長音的“怡親王——”三個字順口而出。
然後一、二、三……
“在一起——”
響徹雲霄。
馬蹄足下微滯,這些從戰場回來的將士們,齊齊帶著驚疑的目光望向了兩邊,隻見到一群仿佛磕了藥,目光火熱的百姓。
還有上方已經顧不得矜持和禮儀是何物,探在窗口雙手合在嘴邊,齊齊放聲大喊的夫人小姐丫鬟,瞧邊上陪著女眷出來看熱鬨的男人們拉都拉不回去。
經過大場麵的士兵們不知為何突然心生一股怯意,那是麵對敵軍屠刀都沒有過的後退想法。
“我的媽呀,你們看——”霍小湘忽然指了一個方向喊了一聲。
隻見一處酒樓的一扇窗子,忽然掉下一個紅底黑色的條幅,隻見上頭寫著:百年恩愛祝永久。
然後旁邊另一扇窗子又掉下了一幅:千裡姻緣一線牽。
兩扇窗戶拉起橫幅:佳偶天成。
眾將:“……”
瞧著龍飛鳳舞,張揚霸氣的字體,懂行的還發現這是……
“是王大學士的墨寶啊!”
抽嘴角已經不能表達他們的震驚了,忒麼這是連主婚的朝廷命官都有了?
伴隨著震耳欲聾,能退敵軍三百裡的“大將軍——”“怡親王——”“在一起——”周而複始形成旋律的背景音,他們用敬畏的目光看向了一直淡笑不語的怡親王,同時送了一枚自求多福的同情給了他們大將軍。
“下一次打仗,把王爺一同帶上,是不是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了?”霍小湘喃喃道。
“秘密武器,可以考慮。”衛平點頭道,這是比美貌退敵還要可靠。
話音剛落,他們齊齊牽住韁繩,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一退。
而跟他們的想法一致,堅毅不拔的樊家軍也緩了緩腳步,離前麵遠了遠。
“我感覺將軍此刻的內心有些奔潰。”盧勁小聲地說。
幾人沉重地點了點頭。
樊之遠的親衛終於忍不住疑惑道:“可明明將軍什麼都沒做,兩人也無逾矩之處,為什麼百姓這麼瘋狂?”
這個問題問得好,但是無人回答。
三年不回京,這地兒,這些人的想法,他們發現已經變得奇奇怪怪,匪夷所思了。
事實上樊之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隻有李璃悠哉閒適地搖扇子,一派儘在掌握之中的模樣。
開玩笑,他這四年來動不動在八卦小報刊登煽情的表白文章是白寫的嗎?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不斷操著深情人設,就是如同暗示一樣,在人們心中留下怡親王非樊將軍不可的印象。
尊貴的王爺,卻除將軍之外容不下任何人,就是太後逼婚都大膽拒絕,為此不惜得罪京中所有貴女!
如此深情怎不令人動容?
甚至在某日借景抒情之時,怡親王當眾坦言,若將軍不幸埋骨他鄉,他願為將軍癡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