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涉及不到犯罪,自然無須官府介入。
不過道德淪喪卻更讓人唾罵,張三郎功名在身,乃是舉人,讀著聖賢書,科舉入官,卻不知禮義廉恥,自私自利,這樣的人入朝為官豈能造福百姓?連主母和大嫂的嫁妝都垂涎,據為己有,若是當官必定是個貪得無厭的狗官。
太學注重學業,卻更重視學子的人品,在八卦小報刊登的第二日,張三郎便被驅逐學籍,並彈劾到了禮部。
禮部管著科舉一切事物,端方的顧如是大人一封奏折到了朝上,不僅請求去除張三郎的舉人身份,還以永昌伯行為不端為由,請皇上收回二等伯爵位,貶為庶民。
張三郎不過是個小小人物,永昌伯在朝中更沒有什麼勢力,他們的功名跟爵位礙不著任何人。此事證據確鑿,的確人品有汙,德行虧損,既然朝廷知曉,收回功名也是名正言順。
雖然此事是由八卦小報告知於眾,可是為了這麼個小人物與李璃對著乾也不合算,左相和武寧侯都沒有反對。
就是爵位還有待商榷,畢竟得到一個爵位不容易,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是,隨意收爵會引起勳貴之家不滿。
不過單單這個消息傳出來,還是讓人拍手稱讚,畢竟這事實在太惡心了一些。
永昌伯府如今已經變成過街老鼠,沒什麼名聲可言了。
高若梅就見著丈夫如瘋狗一樣歇斯底裡地辱罵著蘇月,各種什麼難聽的話都有,那肮臟的字眼甚至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岔了,這不是讀書人,而是粗俗不堪的猥瑣無賴!
他不是沒去蘇府鬨過,甚至還聚集了一批同樣的無賴,可惜蘇家也有護衛,根本進不了,時間逗留久了,可能還會招來禁軍。
除了讓人更加鄙視他以外,他得不到任何的好處。
好在過了最初的折騰,他自知回天乏術,終於消停了。
可是這安靜的日子沒幾天,突然他又開始頻繁出門,不知道背後在接觸什麼人,高若梅其實很擔心,著人去調查了一下,卻是蘇家人。
本以為事情結束了,沒想到張三郎還是不死心,高若梅覺得真是太荒謬了。
*
這日,張三郎在伏案奮筆疾書,頭也不抬道:“再給我一百兩。”
高若梅身邊的丫鬟有些膽戰心驚地看著張三郎,忍不住擔憂地回望她家小姐。
高若梅恍若未聞,徑直走到張三郎的麵前,平靜地問:“你這是在做什麼?”
張三郎不耐煩道:“你彆問東問西,給我就是。”
“你這樣會給府裡添麻煩的,如今大哥已經入土為安,咱們就不去管大嫂的事了,你這樣汙蔑她,還連帶了怡親王,會惹來禍端。”
高若梅視線隨便一瞥,就看到了張三郎寫的東西,心裡隻覺的可笑。
沒錯,蘇月有這樣的底氣,便是因為八卦小報在支持,怡親王在幫著她,就如百姓心聲欄目的宗旨一樣。
可不是任何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幫助都是彆有用心,心懷不軌的。
“大嫂怎麼可能在大哥喪期做這種事呢……啊!”
她話未說完,茶盞砸在地上發出重響,高若梅接下來的勸諫之語戛然而止,駭然地望著他。
張三郎胸口欺負,臉色漲紅,帶著一絲猙獰道:“他們不就是這樣誣陷我的嗎?當鋪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憑什麼我不行?那女人若沒有付出代價,怎麼讓八卦小報又出人又出力,還美其名曰特地開了一個百姓心聲,不是怡親王,也是彆人!不是用美色,也是用錢財!整日拋頭露麵,與各種不三不四男男女女混在一起,就不是個正經東西!”
雖然不是你做的,你身邊的小廝與你又有什麼區彆?人是罪證確鑿的,而你卻是空口白牙的誣陷。
高若梅心裡發苦,忽然手腕一緊,見張三郎看著她道:“大哥身後事的銀子,蘇月都給你了吧,嗬,娘去討,她還不願給,這賤人明著挑撥離間!”
“那是因為娘手裡沒有賬本,大嫂是生意人,豈會不見賬本隨婆婆開口?”而賬單自然在忙前忙後的高若梅手裡。
“行,她厲害,你把那筆銀子給我,我要找人把這些東西發出去。”
高若梅道:“這些謠言,你沒有證據,咱們如今尚且要夾著尾巴做人,你不要去招惹了……”
“我功名沒了!”張三郎道,他的眼眶濕紅,任誰萬裡廝殺而出取得的舉人身份被去除都會絕望,“沒了,若梅,沒了!我辛辛苦苦考出來的舉人就這麼被收回去了,而那女人還好端端的,憑什麼?”
有人犯了錯會幡然悔悟,從頭來過,可有人卻隻會將過錯一味地推給彆人,張三郎便是後者。
他不好過,彆人也休想!
“哪能怎麼辦啊?”高若梅哭了。
張三郎神色猙獰,卻笑了一聲:“自然讓她也彆好過,他叔叔不是也在奪她家產嗎?名聲臭了,一個利益熏心的女人還有什麼資格去爭?”
“可跟你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你直接把銀子給我,你放心,這筆銀子花出去一定能百倍地收回來,到時候你典當的嫁妝我會一件件贖回來,甚至給你更多。若梅,還是你最好。”
張三郎笑著摸了摸高若梅的頭發,言語中帶著篤定。
而高若梅心裡發涼,從這話中,她能夠猜到丈夫是和誰在狼狽為奸。
“嫁妝我不要了,三郎,我們彆管了好不好,安心過日子,行不行?”她懇求道。
然而張三郎卻收斂的笑容,表情變得危險起來:“你不要,我還想要呢!若梅,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沒有的事。”高若梅立刻搖頭。
張三郎道:“那就聽我的,把銀子給我。”
高若梅沉默下來:“我若不給呢?”
手腕上的手慢慢發緊,讓她漸漸吃痛,她看著努力抑製著憤怒的張三郎,那眼底浮現的戾氣,終究心冷了。
她於是回頭吩咐丫鬟:“去吧,湊一百兩出來。”
有時候不哭不鬨,說什麼是什麼,其實已經哀莫大於心死,也失了最後那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