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你越是不想聽的東西,越是會湊到你的麵前來。
他雖然沒讓人通報,不過帝王駕臨不一會兒敏妃就知道了,連忙跑到明正殿請罪。
隻是燕帝雖然沒有說她什麼,還是那副笑意融融的模樣,但是當晚的確沒有再去長秋宮。
他心中是有氣的,不免冷落了幾天。
然而後宮這地方,稍有風吹草動便能驚動每個角落。
敏妃從入宮開始一直得寵至今,早就成了她人眼中釘肉中刺,若不是有個貴妃姐姐,外家又是權傾朝野的周氏,怕早就讓人給撕了。
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她這一次失寵,不免令人大快人心。
這宮中本就藏不住秘密,不過兩日便鬨得人儘皆知。
知道了緣由,有人便譏笑起來敏妃的不自量力來。
“居然跟怡親王相比,那位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呀!”禦花園裡,兩個剪花枝的宮女嘀嘀咕咕地說著話。
“可不是嘛,她不過是皇上一時新鮮,隨時都能換一個,王爺是誰啊,皇上離了誰也離不開他呀!”
“還生氣呢,居然敢編排王爺,誰不知道若是沒有王爺,皇上能有今日?”
這話說得很是誅心,另一個宮女連忙提醒了一句:“你不要命啦,這話你也敢說。”
那宮女吐了吐舌頭,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才道:“大家都這麼說,要不是王爺當初年紀小,如今那把椅子誰坐都不知道呢。”
另一個宮女跟著看了看,於是放心下來附和:“我聽說如今王爺直接跟左相和武寧侯一塊兒杠上了呢,厲害的不得了,想想皇上,都這麼多年了,從來不敢對著左相疾言厲色,也就仗著王爺,皇上才能說上話。”
“是呢,八卦小報的眼線到處都有,敏妃敢這麼說王爺,王爺定時知道了。”
“完了,這下定然失寵了唄。”
“不知道下一個得寵的娘娘是誰。”
……
兩個宮女說笑著離開。
然而等身影遠去之後,那株茂盛的花樹後才走出一個明黃的身影,燕帝一雙眼睛冰冷刺骨,不帶一絲感情道:“去處理乾淨了。”
張伴伴低頭應了一聲,便帶著兩個侍衛跟了上去……
慶春宮是一座比較偏僻的宮殿,離燕帝的明正殿最遠,本是無人住的,不過最近有了主人——施愉。
她隻是一個美人,不過幸好因著皇後照拂,偏是偏了一點,卻無需與其他低階宮妃住一起,也不用依附高位妃子,算是比較自由。
也明擺著不得寵便丟棄的意思。
這裡監視的人不算多,她身邊服侍的宮女小霞剛從內務府領了月利回來,行色匆匆地跑進屋子裡,見著施愉便立刻抽出了袖子的一張紙條遞上去。
“誰給你的?”
施愉瞧著,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一個禁軍侍衛,統領身邊的。”
樊之遠?
施愉快速地看了紙條,然後卷成團,看到那嫋嫋生煙的香爐,便打開了蓋子丟進去。
其實宮裡這傳得沸沸揚揚的話她也聽說了,心裡跟著著急,這明擺著便是有人借此生事,離間這對兄弟。
是誰,不言而喻。
可是這是陽謀,哪怕明知道對方彆有用心,可是帝王者,卻聽不得這些。
“娘娘,那您去嗎?”小霞是皇後選派給她的宮女,然而事實上卻是李璃的人。
雖然李璃口中說著照拂不到後宮,然而終究為了保護他的愉姐姐,還是冒險將信任之人送到了她身邊。
施愉站起來:“去,現在就去。”
*
饒是殺了人,燕帝心情依舊不痛快,這些人雖然以下犯上,犯了禁忌口舌,可是有些話卻說得不是沒有道理。
燕帝不止一次在李璃麵前說過自己沒用窩囊,這不是他的釋然,而是自嘲,仿佛多說幾次,便能欺瞞自己一樣。
相比李璃,他除了運氣好坐上皇位,的確什麼都不是。
可是要他對一直疼愛的弟弟生出彆樣的猜忌,這也不是他所願。
阿璃已經為他付出太多了,狼心狗肺的東西才會憑這麼幾句彆有用心的話就不認這個弟弟。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前麵忽然出現一個婀娜的人影,左右張望,待看見他時眼中露出欣喜,徑直朝他走來。
“皇上。”
柔柔的嗓音跟她的人一樣仿佛春風化雨,頃刻間拂開了那纏在心頭的陰霾。
燕帝看著她,不禁動了動唇:“阿愉。”
慶春宮裡,小霞上了茶,便帶上門出去了。
燕帝很少來慶春宮,有起初皇後勸著半推半就,也有施愉主動去邀寵。
外人眼裡,這位年紀頗大的施美人於燕帝而言乃是一個有點舊情卻又沒那麼深厚的一個女人。
跟寵冠後宮的敏妃相比,實在不足為懼。
不過也因為一個月有那麼一兩次承寵,是以也少有人為難她,誰都知道再過不久,新鮮和懷念過去,她也隻會成為皇帝再也記不起來的女人。
燕帝心情極差,在外需要端著,維持毫不在意的態度。可在施愉麵前,他就像將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負重暫時放下一樣,重重地吐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