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陸時蓁靠在牆上半夢半醒的時候,她就感覺到自己的肩頭被什麼東西狠狠的砸了一下。
沒有防備的肩膀被壓的猛地一歪,陸時蓁差點歪倒,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她一臉懵的轉去查看發生了什麼,就看到許拾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了過去,放鬆警惕的身體正斜斜的靠在她這邊。
少女平靜的眼睛就這樣輕輕合著,高挺的鼻梁劃著一道幾近完美的弧線,鼻尖小巧玲瓏。
燈光從頭陸時蓁的頭頂傾瀉而下,許拾月垂下的每一根睫毛清晰的倒映在她的視線中。
經曆了這麼多事情,這還是陸時蓁第一次這樣平靜的許拾月相靠在一起。
近到她的每一口輕微的吐息都會撩動許拾月鬢邊的長發。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確折騰的有些累了,許拾月睡得格外安穩,這份吐息沒有打擾到她半分。
那微薄的唇瓣微張著一條縫隙,淡淡的櫻粉色鍍著一層晶瑩的光亮,全然是沒有防備的乖巧。
這種感覺就好像家裡領養來半個多月不讓靠近的貓貓,突然靠在你身邊睡下一樣。
頓時,陸時蓁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她就這樣任由許拾月靠著,想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身子挪過去了半分,想著讓許拾月睡得更舒服一些。
就當陸時蓁做完這一切的時候,湫湫的聲音悠悠的飄進了她的腦海,聲音滿是詫異:“宿主~我沒看錯吧,許拾月居然靠在您身上了耶~”
陸時蓁看了一眼那顆躺在圓子身上的小球,很有成就感的問道:“你說這算不算許拾月在內心其實不是那麼排斥我了呢?”
“算的!”湫湫點了點頭,“上次您救了她,不一下加了一百分嗎?雖然昨天因為您上課睡覺,現在隻剩下九十了。”
陸時蓁聽著湫湫這話,覺得自己膝蓋中了一劍。
她想如果她不是知道湫湫就是個說話直的係統,她甚至覺得這個小東西是原主造孽太多,主神專門派來給自己紮心的人工智障。
月夜寂寂,陸時蓁在安靜的大廳中聽到了許拾月無比真實的心臟跳動聲。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沒有揪著跟湫湫計較,反而跟它試探起了係統規則:“你說我們能不能讓許拾月保持她的純白,不按原文那樣黑化啊?”
“宿主為什麼會這麼想?”湫湫並沒有直接回答,一臉不解的問道。
陸時蓁低頭看了一眼正在她肩頭熟睡的許拾月,連帶著將心裡對話的聲音也放低了:“因為月光黑了,就不是月光了啊。月光隻有在純潔皎白的時候才能稱作月光。”
這是陸時蓁在讀原文的時候,最遺憾的一件事情。
尤其是現在許拾月不再是一個隻存在在書中,自己無力改變的紙片人。
“雖然宿主說的有道理,但是這個世界的發展已經被主神大人定下了,我們沒有辦法改變任何一個人的命運。”湫湫的聲音嚴肅了幾分,像是在提醒陸時蓁的任務,“就像您這個角色到最後一定會死掉,許拾月也一定會重新回到許家,拿回屬於她的東西。”
湫湫說著就從圓子的身上起來,閃現到了陸時蓁的跟前,問道:“而且如果沒有深沉的心機和過硬的手段,宿主覺得許拾月能鬥得過許家老二那個狡詐小人嗎?”
“我不喜歡命運。”陸時蓁答道,聲音裡有些倔強。
“可每個人都在命運中呀,宿主。”湫湫卻直白的講道。
說著,它就緩緩的落在了陸時蓁的頭頂,安慰道:“而且宿主您不應該留戀這個世界的。我們完成任務後,還有許多更加美好的世界跟完美的身體在等待咱們呀。”
就跟過去的每一次一樣,陸時蓁這次好像又被湫湫說通了。
她輕輕挪了挪自己的腿,在這樣的自由下鈍聲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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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慢慢攀上了天空,從地平線開始一點點驅散著黑暗,世界亮了起來。
少女相抵在一起的影子被日光拉得很長,斜斜的落在窗外的人行磚道上,帶著清晨獨有的恬靜與閒適。
許拾月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光透過她的眼睛,圓子噠噠的腳步聲闖入了她的夢中。
少女模糊的意識逐漸回攏,可還不等她睜開眼睛,就感覺到自己好像靠在了一個什麼東西上。
陸時蓁:“醒了?”
許拾月聽到那聲音跟自己近在咫尺的距離,兀的怔了一下。
她就這樣故作平靜的睜開了眼睛,儘管視線不清,但她還是從那個模糊的身影中認出了陸時蓁的輪廓。
也不等許拾月多想什麼,陸時蓁便對她道:“你先醒一醒神,不著急起來。他們得先把圓子安排上車。圓子恢複得很好,已經可以自己走了,尾巴也搖起來了,院長說它沒什麼大事了。”
“好。”許拾月輕點了下頭,平靜的麵色下心緒複雜。
她不敢相信自己靠著陸時蓁睡了一覺,也不敢相信,陸時蓁居然真的讓自己靠了這麼久。
天已然亮了,街上行人車輛的聲音多了起來。
許拾月就這樣聽著窗外電瓶車響起的喇叭聲,頓了一下,有些生疏的對陸時蓁道:“多謝。”
陸時蓁擺了擺手:“沒事兒,舉肩之勞嘛。”
正說著,保鏢便從外麵推門走了進來,畢恭畢敬的講道:“小姐,可以上車了。”
“哦,好。”陸時蓁點了點頭,利落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咱們走吧。”
那被許拾月靠了一晚上的肩膀剛剛得到了解放,酸痛隨著重新順暢流通的血液湧了過來。
陸時蓁忍不住咧了下嘴,剛要倒吸了一口涼氣,接著就遏製住了。
許拾月還在她旁邊,她可不能表示出自己對她昨晚靠著自己睡覺的難受。
陸時蓁就這樣輕輕轉動著她這個有些僵硬的肩膀,不做聲響的同許拾月一通出了門。
隻是她不曾注意到,那抬起來的手臂擋住了太陽投下的日光,劃過了許拾月的視線。
早晨的街道同夜晚一點也不一樣,長街上車水馬龍,早點鋪子的香氣推門便鋪了陸時蓁滿懷。
那漆黑的車子此刻正在醫院門口正正當當的停著,陸時蓁稍後一點,讓保鏢先扶著許拾月上了車。
許是昨晚被陸時蓁及時救了下來,圓子看著陸時蓁坐了進來,搖著尾巴就要去枕她的手臂。
卻不想那還紮著繃帶的前腿剛邁出卻,身後就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命令:“過來。”
是許拾月的聲音。
圓子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導盲犬,聽到這個命令便立刻靠到了許拾月身邊。
它當然也喜歡自己這個真正的主人,隻是尾巴搖的沒有對陸時蓁那麼頻繁了。
圓子乖巧的在許拾月身邊找著自己位置,下一秒就看到一截兒蔥白的手臂放到了自己麵前。
破天荒的,它這個向來冷淡,最多隻是撓撓自己腦袋的主人居然將自己的手臂地給了自己。
圓子頓時大喜過望,搖起來的尾巴邦邦的敲在後方陸時蓁的身上。
陸時蓁拎著手裡的藥剛剛坐好,被圓子這舉動打了個措手不及,疑惑的問道:“這是怎麼了?能回家就這麼開心啊?”
“汪!”圓子像是回答一樣應了陸時蓁一聲,炫耀似的將自己的腦袋放在許拾月探過來的胳膊上。
陸時蓁卻沒有注意到,隻當它是真的想家了,揉了揉圓子的腦袋:“我們圓子辛苦了,終於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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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一條陸時蓁陌生的路,車子很快就回到了彆墅。
孫姨早早的就給圓子收拾出了一間朝陽的屋子,來用作它養病的小房間。
陸時蓁真的是格外佩服孫姨的辦事效率,隻是一晚上,房間裡的各種狗狗用品就已經齊備了,甚至還有一小塊地方放上了她這個主人在這個屋子玩的時候會用到的懶人沙發、茶幾等物品。
這就是傳說中無所不能、事無巨細的頂級管家嗎?
“牛啊,孫姨。”忍不住,陸時蓁給孫姨舉了個大拇指。
來陸家這些年,這還是陸時蓁第一次誇獎孫姨。
孫姨不好意思,斂著笑意接著講道:“因為院長叮囑這幾天不要吃太多,我就準備了一點肉湯,給它補充體力。”
“可以。”陸時蓁點點頭,將手裡提著的東西遞給了孫姨,“這是這幾天圓子要吃的藥,它可能會不吃,就麻煩你想辦法混到它的飲食裡,讓它吃下去了。”
有了剛才陸時蓁的誇獎,孫姨現在是格外有動力,接過藥立刻點頭:“哎,放心吧小姐。”
“還有小姐,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您跟許小姐要在這裡用嗎?”孫姨又道。
陸時蓁看了一眼被圓子牽引著正在熟悉這個房間的許拾月,點了下頭:“嗯,拿過來吧。”
“好。”孫姨微微頷首,拎著藥走出了房間。
巨大的落地窗囊括進了後院的景色,日光毫無阻攔的落進來,曬的人格外舒服。
陸時蓁看著許拾月還在跟圓子互動,乾脆拿著醫院的報告單坐到了一旁的懶人沙發上。
小時候陸時蓁打發時間的東西就是這些報告單子。
可能彆的小朋友認識一些複雜的詞彙是老師教的,但她陸時蓁卻是通過那些落在她病房或者夾在她床尾上的醫療報告。
那些醫療報告有厚厚的大幾頁。
陸時蓁從一開始需要抱著新華字典一個一個的查,到後來幾分鐘就能找到重點,輕而易舉的就能看出自己哪裡又不好了。
也是一項旁人都不會有的特異功能了。
每當跟人聊起這件事的時候,陸時蓁總會這麼說。
溫馨的房間有些安靜,陸時蓁一如既往的拉過湫湫來一起分析,習慣性的小聲念叨出了聲音:“這狗子的身體數據跟人的就是不一樣,圓子的範圍居然在5到8,人正常範圍的最高值居然隻是它們的最低。”
“當然了宿主,畢竟你們是不同種類的生物。”湫湫落在陸時蓁頭上,在心裡給她回道。
“倒也是,不是同一種類。”陸時蓁說著就翻了一頁,饒有興致的又道:“不過腸胃炎引起的數值變化狀況倒是一樣的。都是這一項高,這兩項低一些。”
這還是陸時蓁第一次看非人類的檢查報告,兩相對比,不由得笑了一下:“有點意思……”
“宿主。”
正當陸時蓁還要說什麼的時候,湫湫晃著翅膀示意她停下。
她不由得有些疑惑,接著就感覺有一道視線朝她這邊轉來。
那種物理補習睡著後被抓包的感覺重新降臨在了陸時蓁的頭上,她就這樣鈍鈍的轉過身去,一雙沉寂的眸子沒有聚焦點的闖入了她的視線。
已經在圓子的帶領下熟悉了新房間布局的許拾月正站在不遠處,靜默的朝著自己所在方向。
陸時蓁當然知道原主不可能知道這些事情,也知道自己的“自言自語”肯定被許拾月聽到了。
她剛剛分析的一時太忘我,竟然忘記了許拾月還在這件事,心跳頓時一陣亂跳,反問都有些心虛:“怎麼了?”
“沒什麼。”許拾月嗓音淡淡,低垂著的眼睫透不出情緒。
她就這樣站在日光明亮處,平靜的挑破道:“隻是覺得你對這些專業知識格外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