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處吹起的風拂過神祇,燭火飄搖在上方,熙熙攘攘的玫瑰好像燒著了一樣。
融化的白蠟順著筆直的燭體向下滑去,落在地上的瞬間,變成了如鮮血般的紅色。
疼痛如同附骨疽一般猙獰的盤噬在主神的身體,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胸口,顫抖的聲音無能憤怒:“許拾月!原來陸時蓁在你心裡就是這樣輕賤嗎?這就是你所謂的愛?你也不過啊……”
主神的話還沒有說完,接著就被一股更深的疼痛打斷了。
許拾月握著手中的玫瑰,就這樣往主神心口又捅了一下,替她接道:“如此?”
玫瑰的倒刺深嵌進了主神的身體,吃力起伏的胸前抵上了一片沒有生命感的冰涼。
許拾月的衣服到現在都是濕著的,緊貼在她臉側的黑發襯得她皮膚泛著一種異樣的白。
像是從地獄裡剛剛爬出來的惡鬼。
“她差一點就做到的事情,我會替她做完,就是弑神也不例外。”許拾月居高臨下的,用一種蔑視的眼神看著這個剛剛痛斥自己的人。
她聲音平穩,目光平靜,隻是手上全是血,狠戾中還透露著一種瘋批感。
作為維持所有世界平穩運行的主神,可以說現在許拾月呈現出來的感覺,是她當初親自給她選定的。
當白月光被烏雲遮蔽,漆黑如墨,像是從地獄的深淵□□的話一字一句全都隨著疼痛敲在了主神的腦袋裡。
方才的那隱隱約約的恐懼感兀的一下在主神腦袋裡炸開,她怒目圓睜著,憤憤又畏懼的對視線上方的人啐罵道:“瘋子。”
許拾月勾了勾唇,似乎對主神的這個評價很是滿意:“能得到你這樣的評價,是我的榮幸了。”
探入身體的玫瑰被兩方能量浸染,大瓣的花朵開的愈發妖豔。
電子程序不斷地同bug做著抗爭,主神卻還是愈發明顯的感覺到身體力量的流逝。
可她是想活的,她怎麼可能甘願去死。
那攤放在一旁的手顫顫的動了起來,就好像是木偶的操縱者在嘗試操縱她的木偶。
一股詭異的力量突然逆反叛變般的從許拾月的身體裡翻湧起來,倒抵著她的手腕,要她放手。
許拾月太熟悉這個力量了,卻又在抵抗中刷新了對這個力量的認知。
當木偶不再聽從操縱者的命令時,嵌在她身體裡的線就浮現了出來,具象化了起來。
那線纖細又結實,繞在許拾月的關鍵關節上,一條又一條,在燭光下時隱時現。
操縱的力量早已剝下了它那掩藏自己的鬥篷,不遺餘力的要讓許拾月聽話,在她的身上勒出一道又一道極細的血痕。
疼痛如同螞蟻啃食肌膚一般,細細密密,無法忽略。
主神拚儘全力扯著手裡的線,吃力的警告道:“許拾月……你也不想死吧……”
“我可以給你半個係統的統治權……也可以跟你保證我以後再也不強製係統操縱任何人的命運了……你考慮一下,好不好……”
主神的聲音比方才居高臨下的跟許拾月談所謂的條件的時候要誠懇太多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要再削弱下去,那個背叛她的主係統就會成為新的主神。
不可以的。
她不可以讓彆人取代自己。
永恒的生命,永遠的權利,這簡直就要成為半個神了。
主神太知道人類貪婪的本性了,她不介意提出這樣喪權苟且的條件來保全自己。
半神也是人,她才是操縱一切的主。
等她恢複好了,撥亂反正也是輕而易舉的,主係統不聽話,就再換一個聽話的來就好了。
她們都不願意陪著自己,那她就再找一個願意陪著自己的好了。
隻要主神的位置還是她的,這一時的屈辱算什麼。
“許拾月……這可是半個世界,你難道不想高於其他人類嗎?……這樣的權利,你可以得到永生啊……”
主神不遺餘力的給許拾月描繪著未來的藍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感覺到身上的痛感好像慢慢弱了下來。
“嗬。”
許拾月笑了,含著氣聲的笑音低低的的。
她就這樣半垂著眼睛,緊握著玫瑰的略微鬆了一下,毫不留情的點評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表達真的好貧瘠啊。”
血不斷地從許拾月被細線牽製著的關節處滲出來,一顆一顆的血珠將透明的線都染紅了。
鋒利的線不停地磨著她的痛覺神經,使得她整個肩膀手臂都在顫抖,細碎的,像是快要撐不下去了一樣。
許拾月清楚的知道,她是在跟主神耗。
耗究竟是她這個bug能先反噬掉程序,還是程序先將這些崩壞的程序處理掉。
誠然主神提出的條件的確很有誘惑力。
但這不是陸時蓁想要的,她也不會替陸時蓁答應下來。
陸時蓁這樣不顧自身安危的設計主神,破壞了她身體的防護層,就是知道知己一定會來的。
僅憑自己一個人做不到的事情,那就接力下去,會有人來替她完成接下來沒有完成的事情。
“那就看我們誰搶得過誰吧。”當初爭搶誰都不服誰的對話跳進了許拾月的腦海。
像是暴戾中流出的一縷溫情,許拾月的眼神有一瞬鬆懈,連帶著無奈都是溫柔的。
被她搶先了。
那抹失去意識的紅色就停在許拾月視線上方,沒有光亮的眸子垂垂低下,仿佛在注視著她。
藏著得意的笑意。
許拾月揚起的嘴角湧出了更加濃鬱的笑意,溫和有禮,又格外殘忍:“不好意思,我已經付出了太多沉沒成本了,打道回府,不劃算。”
她從誕生起,就是一個壞掉的神。
如今被主係統拋棄,也可以退出曆史舞台了。
話音落下,許拾月絲毫不顧及後果的掙開了主神具象化在她身上的束縛線。
極細的線鋒利如刀子,在許拾月的手臂割開一條又一條深深的口子,鮮血迸現。
劇烈的疼痛如尖刺般貫穿了許拾月整副身體,靠著緊咬著的牙才沒有哼出一個音節。
或許因此,她的目光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垂手就將滲出的血全都對準了主神被破壞大半的身體。
這樣的狠戾主神從來都是對彆人,卻從未在自己身上踐行過。
猛烈的疼痛將她整個人皿煮,她怎麼也想不到她用來遏製許拾月的線,會成為加速她死亡的催命符。
可怕。
這個人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