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幼時也曾回過林家,對那時候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記事的時候就與母親彆居在這姑蘇城外小鎮的彆院裡了。
周氏溫柔撫了撫女兒的鬢發,“是你祖母的壽辰,你去一趟也好。”
“娘不去嗎?”
周氏的麵容有一瞬間的窘迫,彆開了頭,“我……就不去了。”
林清嘉一愣,從她的角度瞧得見母親如玉麵頰上淡淡的粉色,母親為何害羞?為何窘迫?
周氏緩了過來之後,便摟著女兒說道:“娘與你爹爹本就不合適,我去了讓老夫人也不自在,你去就好。”
林清嘉看著母親,知道她在林府尷尬之處。
林清嘉出生的林家是赫赫有名清河林家的嫡出的一支,有娶妻當娶林氏女,嫁人當嫁林家人之說。按道理憑著母親的門楣是沒法子嫁入到林家的。周氏能夠嫁給林鶴,便是因為周氏的醫術了。
林清嘉的父親林鶴出身時候身子不好,在他十五歲那年林家求醫求到了林清嘉的外祖父這裡,周家祖上曾是京都裡的禦醫,世代行醫,就連林清嘉的母親周芸也有醫術在身。給林鶴最好的治療法子就是食補加上針灸,因周家的外祖身子不好,沒法子給林鶴針灸,周芸會針灸但是身為女子不好替外男針灸。林家人商議過後,便替林鶴定下了周芸,如此一來周芸為林鶴之妻,自然可以為其針灸續命。
林鶴取周氏為妻,心中多有不甘,最後便是死在了青樓女子的肚皮上。而林鶴死後,周氏在林家地位尷尬,就帶著林清嘉住在姑蘇城外小鎮上的彆院之中。
林清嘉歪了歪頭,輕聲問道:“娘,你為什麼想讓我去祖母的壽宴?”
前世,她被莫煙說動,便不想回林家老宅,但母親素來溫和這一件事上卻格外執拗,一定讓她去祖母的家中小住,她沒辦法,就按照莫煙的法子,自己用涼水沐浴,生了一場病便把壽辰錯過了。
周氏清了清嗓子,想要搪塞,林清嘉看出了母親的用意,仰頭說道:“娘,為什麼要去祖母的壽宴,而且一定讓我去,有什麼……”
話說到了一半,忽的明白了母親的用意,怔忪過後忽的一笑,“娘,是不是祖母要替我相看人家?”
前世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經曆的多了,此時忽然明了。
林清嘉抿唇一笑,笑意流轉在眸間,停駐在唇邊。
周氏一瞬間眼睛睜大了,林清嘉便知道自己說對了,含笑道:“果然如此,我快要及笄,祖母還記掛著我,便想要讓我去老宅小住,想看看適合什麼人家。”
周氏哭笑不得,手指點了點女兒的眉心,“說到自己的婚事也不羞。”
林清嘉笑著摟著母親的腰身,母親的身上有淡淡的苦澀的藥香味道,嗅起來讓她格外心安,“這有什麼好害羞的?長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
今生無論嫁與誰都好,她就是不要做那人的妾室。
想到了魏邵和,她心尖兒是密密的疼,年少時候她確實鐘情於他,隻是那情一點點被他的正妃蹉跎消失殆儘。
周氏苦笑不得,“你呀。”她的手指點在女兒的頭上,頓了頓說道,“你祖母確實是這個意思,隻是讓我先不要同你說,免得你麵上露了出來,讓人見了不好。”
讓誰瞧見了不好?
藏在記憶深處的那些事被吹去了停留在其上的薄灰,露出其本色來。
林清嘉想到了王長澤,他的樣貌林清嘉已經淡忘,隻記得他溫和笑著的麵容。
王長澤是寡母養大的,與她們是鄰裡,前世及笄的時候與王家相互試探過口風,隻是還沒有定親,後來因為魏邵和,便與王長澤自然而然沒了緣分。
母親口中讓人瞧見了不好,隻怕說得就是王長澤了。
“娘,我知道了。”林清嘉的雙手放在攏著膝頭上, “我就是去參加祖母的壽宴的。”
林清嘉梳著雙丫髻,粉色的發帶柔順地垂在她挺直的脊背上,她這副模樣說不出的乖巧,讓周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這次就不要帶莫煙去了。”周氏溫聲說道。
林清嘉抬頭,看著周氏,周氏繼續說道:“老夫人是個愛熱鬨的,聽說姑蘇的不少閨閣少女都在林家起過詩社,你也知道莫煙的身份,若是遇上了一兩個舊人,隻怕麵上尷尬。”
林清嘉點點頭,“我帶綠衣就好。”
“恩。綠衣比不上莫煙伶俐,但最難得的她的誠心。”周氏溫柔說道,“這次你在祖母家多住幾日,也與綠衣多親近親近。”
“好。”
周氏聽到女兒話的,忽的笑了,搖搖頭,“你呀,今個兒怎麼事事順著我,莫不是要求我什麼?”
“我求得是母親健康順遂。”林清嘉笑嘻嘻地說道。
周氏心中一暖,雖說心中覺得林清嘉有事要求她,仍因為女兒的甜言蜜語而感到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