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層黑手黨們的確已經知道了新聞,但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在這幾年來已經更新換代了一批,就算見到了月野宙也隻是罵一句臥底該死,可這並不代表偌大一個港口黑手黨真的沒有人認識月野宙了。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辦公室,落地窗用窗簾蓋得死死的,而森鷗外在一室的黑暗裡正看著投影裡的內容,赫然是東京電視台的新聞采訪片段,而在采訪片段結束之後繼續播放的就是網上公布的整個發布會的錄像。
森鷗外就這麼坐在高背椅上,用手托著下巴,將這兩段影像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
愛麗絲也一反常態地沒有撒嬌,隻是坐在一邊,抿著嘴鼓著嘴巴,看上去並不高興。
誰能高興得起來?
誰能想到早就死掉的人竟然能夠死而複生——
森鷗外心裡不知道是驚懼還是後怕,可他看到五條咒好好地出現在錄像帶裡麵的時候,他心裡竟然泛起了一絲難言的高興。
好像在高興……五條咒並沒有死一樣。
可這種高興轉瞬即逝,立刻又被危險壓過,仿佛從來沒
有出現過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遙控器,暫停了投影。
屋裡再次回歸黑暗。
“五條先生回來了哦。”愛麗絲終於開口說話。
愛麗絲是他的異能力,本身也是靠著森鷗外的意誌力出現,她說的話其實就是森鷗外想要說的話。
他和愛麗絲說的話,其實就是自言自語。
森鷗外:“是啊,他回來了。”
愛麗絲:“他要搶回港口黑手黨嗎?”
森鷗外:“可是他是個警察臥底。”
愛麗絲:“他來港口黑手黨的目的本身就不單純,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打破橫濱的平衡而來的。”
森鷗外:“他根本不是黑暗中的人。”
愛麗絲:“那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出現在大家麵前是為了什麼?”
森鷗外:“是為了告訴我他是贏家?”
森鷗外終於閉上了嘴。
他不知道理由是什麼,但他知道,五條咒再次出現給他帶來的是什麼。
他都看到了,更不用說橫濱的其他人。
他最害怕的那種事情終於發生了。
其實森鷗外不是沒有後悔過這麼做。
他把五條咒殺死,是因為他覺得五條咒隻會給橫濱帶來不幸。
而五條咒死後,再次陷入混亂的橫濱顯然證明森鷗外的決定錯了。
隻是他沒想到,他狠心將五條咒殺死之後,橫濱不僅沒有安穩下來反而變得更亂,更難以控製。
他做了個很糟糕的決定,並且把橫濱再一次拖入了深淵。
但作為首領,他不能承認自己的錯誤,即便要想改變現在這個情況需要付出極大地代價。
可是森鷗外努力了這麼多年也沒能做到五條咒的程度,橫濱比起三年前的確好了一些,但這個好了一些比起橫濱最安穩的那段時間……還是遠遠不如。
那些還聽從五條咒命令的舊部在知道五條咒回來之後肯定會再去找五條咒,但他們估計也沒想到月野宙竟然是警察的人,猶豫著要不要相信,估計還會覺得這是背叛。
一個警察竟然成為了黑手黨頭子。
這也未免太好笑了——
可是中原中也不一定
可苦中作樂並不能改變五條咒回來的事實。
五條咒的確要回來了。
橫濱要亂了
那……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知道嗎?
太宰治知不知道不一定,但中原中也知道。
儘管這段時間中原中也的態度變得十分微妙,但因為之前中原中也就不怎麼配合的原因森鷗外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不過出於警惕,他的確讓黑蜥蜴查了查,但交回來的情報都很正常,他也就暫時按下了心中的疑惑。
可是在他知道五條咒回來之後,他就猛然明白了中原中也這段時間異常的原因。
因為五條咒回來了,所以中原中也可以不用再在自己手底下隱忍,可以去找五條咒。
等等!
森鷗外猛地反應過來。
既然中原中也知道了五條咒還活著,甚至開始公開反對自己的決定,那豈不是說,中原中也會為了五條咒報仇而對自己動手?
這些年中原中也的態度他不是沒有看在眼裡,隻是他覺得中原中也不會違背五條咒死之前的遺言對港口黑手黨出手。
但現在不一樣。
五條咒複活了,還改了名字叫月野宙,那他死之前說的遺言可就不管用了。
那月野宙到底死沒死?
以中原中也的性格,是真的很有可能為了給月野宙出氣然後把港口黑手黨給搶走的事。
那自己當初調查中原中也得到的情報豈不是也經過了中原中也的手?
怪不得港口黑手黨現在做什麼都不太順利。
因為中原中也在其中作梗,能順利才怪。
連首領直屬遊擊部隊都被中原中也滲透,那麼港口黑手黨還在他的掌控之中嗎?
森鷗外霍地站起身,拉開了頂樓落地窗的窗簾看向了外麵。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的四棟樓的燈已經滅了,而中心大樓外的空地不知何時圍滿了黑色的車,有幾道墨綠色的身影下了車,像是察覺到了森鷗外的視線,其中一人揚起了頭,順著視線看了過來。
森鷗外瞳孔緊縮。
到了這個時候,森鷗外就是傻子也覺察到不對勁了,他對著門口喊了一聲:“來人!”
往常聽到他呼喚的守衛此時卻沒有推門而入,反而靜悄悄地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果然,被設計了。
不是中原中也就是太宰治。
他偏向是太宰治做的,不然中原中也不可能調動門口的人——
果然背叛了。
森鷗外從抽屜裡麵摸出了槍和彈夾,謹慎地後退,想要從首領辦公室的秘密通道離開,可就在這個時候,大門被敲響了。
“首領,請問有什麼事嗎?”門口的聲音很輕佻,根本不像是門口原本的那兩個人高馬大的侍衛的聲音。
但森鷗外非常熟悉這個聲音,幾乎天天聽。
這是太宰治的聲音。
要是往常他肯定就直接讓太宰治進來了,可是現在港口黑手黨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外麵是什麼情況尚且不知,自然不能讓外麵的人進來。
哪怕這是太宰治也不行。
他和太宰治雖然是同謀,但是太宰治這個家夥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他們雖有師生的名分,但這師生情十分塑料,森鷗外極為忌憚他,哪怕綁在了一條船上也不會一直信任太宰治。
“你去給我泡一杯咖啡。”森鷗外沒想到太宰治會在這時候出現,卻也不想立刻和太宰治作對,反而是開口想要將他支出去,給自己留下離開的時間。
不管怎麼樣,他現在都需要離開這裡。
這裡實在是太高了,如果走外麵電梯很容易出現意外,進了電梯就是甕中之鱉,而從樓外……
若是外麵有人,那自己可就是活靶子了。
“那我進去給您泡吧。”太宰治說道。
太宰治就是為此而來,自然不可能因為森鷗外的拒絕而離開,他沒有理會森鷗外的拒絕,徑直推開了門。
吱嘎。
上午才見過麵的人現在卻換了身衣服,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脫掉了那身寬鬆的黑色西裝,換了身砂色風衣,撤掉臉上的繃帶,還把臉給完整地露了出來,整個人看上去不像是黑手黨,反而像是哪家的富家公子哥。
他這幅打扮人畜無害,但森鷗外可不覺得他這次過來是為了好好跟他說話。
“我可沒說讓你進來。”森鷗外冷下了臉。
“但是您說需要我進來幫您泡一杯咖啡啊,我這才進來的。”太宰治振振有詞。
太宰治的異能力並不是戰鬥類的,但他卻並不害怕森鷗外。
他推門而入,厚重的紅木門在他身後重重關上。
他看到牆上還沒有收起來的幕布,也看到了上麵的暫停的屬於月野宙的臉:“哎呀,你看到五條先生了啊,我還以為你沒看到呢,還打算過來讓你看看。”
森鷗外的手放在了口袋裡,“是來敘舊的嗎?”
“對對對。”太宰治說道,“順便回望一下故人,但怎麼說呢——”“嗯?”
“你跑不掉啦。”太宰治走近森鷗外,從口袋裡麵掏出一把手銬,“跟我走一趟吧,不然我就動手了。”
森鷗外現在自然明白了。
這是太宰治他們下的套。
“你早就知道五條咒的事情?”
“一個月前吧。”太宰治非常好心的解答了他的疑惑,“那個時候就發現了小矮子心情相當不錯,就好奇的去查了查,這才發現五條先生回來了。”
“……他沒死?”森鷗外問。
“不,死了。”太宰治搖頭,“您當初不也看到了屍體嗎?為什麼會懷疑五條先生死沒死?您最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啊。”
“他都已經燒成焦炭了,不可能活下來。”
“彆人不行,但五條先生可以。”
太宰治拍了拍胸前,“他可是數萬個世界裡唯一的奇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