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張臉藏在陰影裡麵,降穀零看不清他的表情,好像似笑非笑,又好像在打量自己,想從自己身上得到某一個答案。
“我明白,當我們成為臥底之後就身不由己了,但你變了很多。”
“你也變了很多。”五條咒說:“至少在警校、不,從在我們認識的時候開始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我,你信任我。”
這是真的。
懷疑和不信任是從他們開始工作,各自成為了臥底開始的。
“對。”降穀零沒有否認。
“你懷疑我是叛徒,你覺得我會在黑手黨的世界裡沉浮,被**迷了眼睛?”
降穀零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在調查我。”五條咒笑著說,“從之前諸伏景光來質問我變沒變之後就開始調查了,怎麼樣,查出了什麼?”
降穀零一怔。
他沒想到月野宙竟然什麼都知道。
他以為他們的調查應該不會驚動月野宙本人,可是月野宙不知道從什麼渠道知道了他們正在調查月野宙這件事。
他怎麼會知道的?
“抱歉。”降穀零低下了頭。
其實他也明白,從他們兩個開始調查月野宙過往開始,這份同事情……或者說是友情就已經變質了。
一旦摻雜懷疑,他們的友情就不再單純,甚至他都開始懷疑自己對月野宙的那一點不同於普通朋友的情誼都變了。
他很懊悔,很苦惱,他明白自己開始調查後這一切都會改變,但他還是做了。
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月野宙會把事情直接當著他的麵挑出來。
“你彆怕,我不生氣。”五條咒發現自己到了這個時候還能笑著和他說話。
明明應該失望的。
在知道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開始調查自己的過去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知道他們開始懷疑自己的時候就明白他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些人了。
口口聲聲說信任自己,但私底下卻還是在調查,一樁樁一件件做的事——
哪一點是信任了?
這就是信任嗎?
哪怕是才相處幾年的中原中也都能因為自己的命令毫不猶豫地執行有可能會死的計劃,甚至連幾乎沒怎麼相處的織田作之助也能信任自己,在已經脫離了港口黑手黨這個苦海之後還會涉險幫忙。
為什麼和自己相處了五六年的降穀零和諸伏景光不可以呢?
如果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不信任自己他還能接受,畢竟認識的時間算不上長,可降穀零和諸伏景光的不信任的確是傷到他了。
“宙、五條先生。”降穀零臨時改了口。“不管如何,我都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朋友?”五條咒好似被逗笑了:“朋友什麼的,那我問你一句,如果今天坐在我這個位置,做了和我同樣事情的是諸伏景光,那你會去調查他嗎?”
這話一出口,空氣都沉默了。
降穀零在月野宙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有了一個答案。
不會。
因為他和諸伏景光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他知道諸伏景光的一切和秉性,自然知道諸伏景光是個溫柔的人,就算在這種情況下也絕對不會改變自己,更不會在黑暗之中沉淪,更不會被欲/望腐蝕心智。
所以如果諸伏景光這麼做了,他隻會認為諸伏景光是有什麼苦衷,更不會去調查他,懷疑他。
降穀零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這個假設,因為他以前從來沒有意識到原來這是區彆對待。
他想要辯解,說因為他和諸伏景光是從小長大的好朋友,這才不用擔心什麼。
可是月野宙也是相處了五年,加上工作也相處了七八年的朋友。
這已經不短了。
是他們人生的三分之一。
月野宙這個人占據了他整個人生命的三分之一,可是即便占據了三分之一,他依舊還是區彆對待了。
所以他沒再開口。
降穀零的沉默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五條咒往後一靠,靠在了椅背上閉上了眼睛歎了一口氣,更像是塵埃落定,得到了他那個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
降穀零是這麼想的,那諸伏景光也是這麼想的。
他本以為自己特殊,但並不是。
當這個結論出現在五條咒的腦海中時,他本以為自己會很難過。
但其實並沒有。
他隻覺得果然如此。
他睜開眼睛,看著裝修豪華的辦公室屋頂,這個房間裡麵除了他之外就隻有降穀零的急促呼吸聲。
“我好難過。”五條咒的聲音有些壓抑,但他被黑暗藏起來的身體卻毫無表情,仿佛說話的是另外一個人。
好吧,他要做一件很壞的事了。
“我本來不想這麼乾的,可這是你們逼我的。”
真正導致他背叛的原因,為什麼不能是降穀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