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翃道:“多謝皇上。這是第一件。”
“說你的第二件吧。”正嘉瞟了一眼她纖嫋的身影,歎了聲:“彆得寸進尺啊。”
薛翃道:“第二件就是,我雖願意留下,但如果有朝一日我要離開,請皇上不可強留。”
“什麼?!”
這個比第一件更加令人難以接受,正嘉擰眉:“哼,那你今兒答應了,明日就賭氣離開,又怎麼說。”
薛翃道:“我自然不會隨隨便便就要離開,隻是假如這宮內無法再許我留下,我才會走。”
“你是怕有人為難你?”正嘉聽明白了,“朕曾答應過,這六宮裡,朕為你撐腰,又瞻前顧後說這些做什麼。”
薛翃道:“此一時,彼一時,皇上如今自是滿心厚待,但若有朝一日皇上情意消減,我又如何自處?這不過是給自己留一條退路罷了。”
正嘉原本滿心不喜,可聽了這句,突然隱隱察覺,這妮子竟像是擔心有一天他不再喜歡她了,所以才特意要挾的。
由此可見,她的心裡隻怕也並不是沒有自己的。
如此想法,倒也有些可愛。
正嘉笑道:“六宮裡的妃嬪,時常擔心自己失寵,你如何也學她們這般患得患失?”
薛翃臉色微冷:“皇上有那麼多的妃嬪,個個對您曲意逢迎,如今也已經把我看做妃嬪一流了嗎,還是說,您覺著我的心中,也想做您六宮內的一名妃嬪呢?”
正嘉微怔:“自然不是的。朕隻是隨口一句而已,又何必多心。”
薛翃道:“那您可答應這第二個條件嗎?”
正嘉目露思忖之色:“朕……”
皇帝不言語,隻是盯著薛翃:總之隻要留下她,以後總有水到渠成之日,到時候隻要百般寵愛,何況另有其他羈絆,難道還愁她一心要走嗎?
正嘉微笑:“朕實在是沒了法子。準了。最後一個條件呢?”
問出口的時候,皇帝忍不住有點不安。
這前兩個已經令他有些難以招架,最後一個條件,還不知是如何的“驚世駭俗”,隻盼她不要太過的“異想天開”。
皇帝內心忐忑之時,卻見麵前的人莞爾一笑。
這笑容透著兩份狡黠,偏又如此溫柔美麗,皇帝一瞬竟看怔了,方才的惴惴也隨之不翼而飛。
“說罷,到底想要什麼。”正嘉無奈地歎了聲,回到椅子邊上落座,“你是吃定了朕是不是。”
這會兒,皇帝心中突然明白了古代那些有名的昏君們,為什麼會為區區一介女色所迷。
就如他方才,乍然見了她那種笑,心內竟有種百憂全消的飄然之感,仿佛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也會給她摘了來的衝動。
薛翃道:“我還沒有想好。”
“什麼?”皇帝著實地意外起來,幾乎從椅子上站起來。
薛翃道:“最後一個條件我還沒有想好,等想好了再跟皇上提。”
“你……”正嘉語塞,抬手指著薛翃,半晌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薛翃笑道:“也說不上故意,隻是心裡仿佛有一件事兒要跟皇上說,隻是一時想不明白,索性就先跟您要著這個條件,不知聖明天子,可否答應呢?”
這真是匪夷所思。
就算正嘉素來謀算人心,無人可及,可在這女孩兒麵前,卻赫然失算了。
其實她直接說出最後這個條件的話,前兩個條件自然不用特意提出了。
最主要的是,如果薛翃一開口就提第三個條件的話,正嘉還真的未必會答應她。
可她先說了那兩個令人為難的一二,引的皇帝答應,那麼再提第三,皇帝就不至於太過意外。
皇帝既然能答應前麵兩個,有那兩個做鋪墊,後麵這個就看似容易了。
如果皇帝連前麵兩個都不能答應,第三個自然而然更不能成,所以前兩個條件若是談不攏,薛翃絕不會提最後一個。
她步步為營,著實思慮周全。
“你敢作弄朕,”正嘉不知自己是意外,生氣,還是驚喜,似笑似嗔地:“好大的膽子。”
薛翃道:“您可答應嗎?”
正嘉咬牙。
皇帝的理智告訴自己,絕不能答應。
但是她就站在麵前,言笑晏晏,是前所未有的歡喜之態,而他唾手可得。
“你過來,朕告訴你。”皇帝的心又恨又癢,大袖內的手不安地揉動,很想捉住點什麼來折磨。
薛翃搖頭:“我怕這會兒過去,皇上會掐死我。”
“你還有些自知之明。”正嘉沉沉凝視著她。
薛翃慢慢斂了笑,正色說道:“其實我知道為難皇上了,這種條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就算是哪一位聖明君王都不會輕易應允的。所以您就算不答應……也是理所當然。”
皇帝哼道:“你如此明白,卻還故意提起。”
薛翃眨眨眼:“漫天要價……”
“就地還錢是嗎,”正嘉接口說道,他磨了磨牙:“好啊,朕可以答應你,但是,就地還錢嘛,朕總不能就這樣痛痛快快地許了你,自己卻一無所得吧?”
“皇上不是要我留下來嗎,難道還是一無所得?”
“你還好意思說,”正嘉想到她第一個條件,哼了聲:“朕可以答應你這三個條件。但是,不許你忤逆朕,不許跟朕對著乾,朕若傳你,不許推三阻四,要即刻到朕身邊來。”
薛翃低頭:“是。”
皇帝定了定神:“現在,給朕過來。”
薛翃果然乖乖地走到他跟前兒。
皇帝像是擒拿獵物般,抬手攥住她的腕子,低頭道:“聽明白了沒有?”
“我都遵旨過來了,自然是聽的極明白。”薛翃垂著眼皮回答。
皇帝望著那兩道秀氣的眉毛,看著長睫低垂的乖靜姿態,突然說道:“朕有種不好的預感。”
薛翃抬眸,眸子黑白分明,目光如水。
正嘉擰眉:“朕太縱你了,這不是好事。”
薛翃道:“皇上要反悔嗎?尚且來得及。”
“朕做了的決定從不反悔,”正嘉眼中掠過一絲傲然,卻又瞥見眼前的人在笑,燈影下,猶如夜合花落落開放,令人心旌神搖。
正嘉問道:“你笑什麼?”
薛翃溫聲道:“我怕今晚上皇上答應後,回頭就忘了。”
正嘉對上她明澈的眸子,笑道:“你又想什麼鬼主意?難道,是想朕立字為證?”
薛翃道:“這也看您願不願意罷了。”
正嘉單臂一橫把她攬到膝邊:“你真是得寸進尺了啊,讓堂堂天子給你立字畫押嗎?”
薛翃道:“皇上你忘了第一個條件了嗎?”
正嘉說道:“朕還沒有畫押,怕什麼。如你所說隨時可以反悔。”
身邊的人咬了咬下唇,仿佛有點不安。
正嘉喉頭微動,手臂略用了三分力,把人抱到膝頭。
薛翃一驚。
“彆怕,”正嘉凝眸望著她嫣紅的朱唇,低低說道:“朕總要先討點利息,才肯安心畫押。”
話音未落,長指捏住薛翃的下頜,低頭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