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親在賬房和大哥他們算賬,隻見著二媽他們幾個人在客廳裡打麻將。
見他一身濕漉漉地回來,擔心不已,一個個都扔了手裡的好牌圍過來,“你這是做什麼?外麵那樣大的雪,貓兒都知道不能出去,你怎麼還跑出去了?”
一麵連忙招呼傭人來,給蕭渝瀾準備沐浴的熱水和乾淨的衣裳。
蕭渝瀾以為自己能冷靜的,家裡這些兄弟姐妹裡,就算自己最沒出息了,活脫脫就是一個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現在他終於能做一件正事了,該高興才對。
可是一想到從今以後,再也見不到大家,見不到宋小姐,他心裡便難受得厲害。
眼下也不覺得耳邊二媽她們的聲音吵鬨了,隻覺得溫馨無比,可惜往後自己再也感受不到了。
也不曉得自己不在了,她們是不是也會很難過。
還有宋小姐,自己不在了,以後她要去遠一點的地方,又不能讓人知道,是不是就得走路去?
她那樣嬌貴,又喜歡穿高跟鞋,哪裡走得了許多路?
他有些後悔,早知道的話,就告訴蘇燦這些秘密,以後讓他代替自己做宋小姐的專屬司機。
隻是可惜,現在也來不及了。
還有大哥他們,小侄兒侄女們。
還有妹妹們,自己還等著他們結婚的時候,背著他們出門的。
好多好多的事情,他還沒有完成,有的甚至都還沒有去做。
而現在自己就要離開了,心裡無儘的不舍。
“二媽,你們繼續玩,我去洗澡了。”他壓住心中的難過,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來。
幾人倒是點頭了,又叮囑他幾句,看著他走遠了,才責備起來,“總理也是的,不知道跟渝瀾說了什麼,瞧這孩子這幾天都跟失了魂一樣,回頭和大姐提一提,叫她跟總理說一下,不要總是針對渝瀾。”
其他幾人也附和,雖是坐回了麻將桌上,但心裡中覺得空落落的,還是很擔心蕭渝瀾。
至於蕭渝瀾,此刻已經泡在水裡。
溫暖的熱水讓他的頭腦此刻冷靜了很多,他原本是想回家告彆的,可是一想,自己乾嘛跟他們告彆,偷偷走了就好了,也許他們就以為自己心情不好,跑到哪裡去玩耍了。
這樣也許就不會難過了。
因此他就將那些告彆的話全都埋在了心底,不過給宋雁西寫信的時候,他還是給家裡人留了一封信,壓在書桌上那張全家福下麵。
做完這些事情,已經兩個小時了。
隻剩下一個小時了,竟然不知道該去乾什麼?所以他提前出門了。
出門之前,往蕭總理的辦公室打了一通電話。
那邊蕭總理剛去開會,是秘書接的電話。
“小少爺,您有什麼要緊事情麼?”
“沒有,你告訴我爸爸,讓他少抽些煙,工作上的事情,儘力就好了,反正我們的國家,會好起來的。”
他說完,便掛了電話,到賬房門口轉了一圈,遠遠地看了裡麵的母親和大哥他們一眼,便出門了。
而接了他這通電話的秘書莫名其妙。
大門口,阿古早開車在這裡等著了,蕭渝瀾是見過他的,雖沒看到摩什,還是上車了。
阿古有些意外,他竟然比預計的時間出來得還要早,心中不免對他生出了歉意。
自己早前還懷疑他會不會跑了。
所以從後視鏡裡看到後排沉默的蕭渝瀾,心裡也有些可惜他這年輕人了。
但安慰的話,阿古是不知道如何說的,所以這一路都十分沉默,直至快到河邊了,他忍不住問:“蕭公子,還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蕭渝瀾被他這麼一問,還真覺得有些餓了。
一大早就接到摩什的電話,他早飯都沒吃就去了。
回來了又沒忙彆的事情,也沒顧得上。
此刻不由得露出一個苦笑,“有,隻是會耽擱時間麼?”
“不會。”阿古回道,覺得自己該帶他去吃一頓飽飯,這樣自己的心裡才會好受一些。
他們在一家傳統的老式飯館子坐下,蕭渝瀾看著滿桌子的美味佳肴,忍不住苦笑道:“看來我也沒有那樣難過。”
真正難過的人,哪裡能吃得下東西?
而他吃了兩碗飯,菜也吃了不少。
吃完飯,花了半個小時,兩人上車離開,蕭渝瀾垂下眼簾,想試圖再想一想宋雁西的樣子。
也是這一瞬間,一輛汽車與他們擦肩而過。
那輛汽車裡坐著的也不是彆人,而是他的父親蕭總理。
蕭總理正在埋頭看公文,忽然聽到有人說,“那裡麵好像是您家的小少爺。”
他抬頭看去,汽車已經走遠了,但車牌卻是陌生的。
便以為是看錯了,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蕭總理覺得忽然就沒有辦法安心繼續看這些公文了,揉了揉太陽穴,想要點一根煙。
而坐在汽車裡的蕭渝瀾,閉上眼簾的那一瞬間,和宋雁西認識到前幾天告彆送她去上海的場景。
就像是電影院裡的電影預告一樣,一幕幕場麵飛快地從他的腦子裡劃過。
他有些不舍,可是一想到自己這樣做,能封印住這秦淮河下麵的眼睛,不管是不是真對天下的人起到了一絲絲貢獻,但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去封印了這秦淮河底下的邪物,宋雁西就不用這樣心急如焚地找辦法了。
自從到上海後,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她幾乎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現在遇到金陵的事,隻怕就更不可能好好休息了。
現在自己去了,解決了眼前這個最大的問題,她應該也能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他這樣想著想著,忽然發現汽車停下了。
阿古的聲音在前麵響起,“蕭公子,到了。”然後過來給他打開車門。
蕭渝瀾下車,隻見這裡是河邊一處廢棄破廟。
因為太破了,殘垣斷壁之下,四麵漏風,這樣大的風雪天裡,乞丐和流浪漢都不願意來這裡避風雪。
所以此處比那觀山亭上,更為荒涼了。
他們進去,隻見摩什在那裡站著,似乎好像什麼都沒準備。
“你來了。”他的表情有些沉重,看了看蕭渝瀾,“你其實現在反悔的話,也不是不行。”畢竟沒有人要求,他必須要為誰付出生命。
蕭渝瀾卻覺得這主仆倆看起來一臉的哭喪,實在是影響心情,“我來都來了,哪裡有回去的道理?隻是你們這樣哭喪著臉算怎麼回事?讓我高高興興地走吧。”
聽得他的話,摩什主仆倆露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然後摩什示意他走過去。
剛靠近摩什身邊,忽然四周空虛一片,也不曉得過了好久,他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地宮一樣的地方。
耳邊傳來一個少年戒備的聲音,“你們是誰,你們想乾嘛?”
蕭渝瀾睜開眼,入目的卻是一隻堪比小塔還要恐怖的怪物,嚇得一臉蒼白,但是看到他身後的翅膀,忽然反應過來,他們竟然已經到了宋雁西所說的封印殿裡。
這個不知道該稱作是大怪物還是小怪物的,應該就是嘲風了。
“雪域昆侖摩什。”摩什直抱家門,但是嘲風壓根不知道雪域昆侖是什麼,一副要攻擊的樣子。
還是蕭渝瀾反應過來,連忙擋到中間去,“我是蕭渝瀾,我聽小塔提過你好幾次。”
嘲風聽到他的話,上下將他打量了一遍還不夠,還嗅了嗅他身上的氣息,確定是有些熟悉,才對他放下了戒備。
但對於摩什並沒有,“你帶他來做什麼?宋姐姐來了麼?”這怪物現在幾乎一直睜著眼,自己弄去的霧氣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就散了。
現在他能明顯感覺到,這裡堅持不了多久。
也許都得不到宋雁西來。
但嘲風還是想碰一下運氣,希望蕭渝瀾能給自己一個驚喜,告訴他宋雁西已經來了。
可惜蕭渝瀾搖了頭,不過下一瞬又道:“但是,我們有彆的辦法了。”
嘲風聞言,疑惑地打量著摩什,“他麼?”好像不行。
“不是,是我。”蕭渝瀾露出笑容,想讓自己看起來開心一些。
到時候小塔來問起嘲風的時候,興許聽了也會高興些,到時候也會跟宋小姐說。
不過不知道,宋小姐會不會因為自己的死難過。
又或許,過了一陣子,她就把自己忘記了也說不定。
“你?”嘲風不解,但是又覺得有點奇怪,這眼睛剛剛還睜開的,現在又忽然閉上了,他不想看到蕭渝瀾?
滿腹疑惑地打量著蕭渝瀾,“這東西怕你?”
的確,摩什也發現了,剛剛自己落下來的時候,那隻眼睛還睜著,當蕭渝瀾走過去的時候,他便閉上眼睛了。
現在他便猜測道:“這邪物這幾天裡發生了異變,隻怕是那天你跟宋小姐來這裡。”說到這裡,看朝蕭渝瀾,“你雖在河麵沒下來,但是這邪物必然能感覺。”
所以為了害怕再一次被鎮壓,它這幾天隻怕是豁出去了,也要徹底掙脫封印出來。
到時候,隻怕蕭渝瀾也不能將其奈何了。
可是蕭渝瀾覺得不對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當初也去過北新橋鎖龍井下麵的地宮,那裡的東西怎麼見到我沒反應?”
宋雁西的意思,好像那東西和這裡跟上海那眼睛,都是一夥的。
摩什卻一語道破:“宋小姐有一本黃粱集,你最近一定是看過了。”
黃粱集是謝蘭舟所作,他的轉世如果看了,必然會有所影響。
自己也是因為這樣,才能確定蕭渝瀾跟謝蘭舟有關聯。
“我,我是看過了。”而且最近小有收獲,宋小姐說算是入了個小門呢。隻是可惜自己還沒參透,以後是沒機會了。“但是,和黃粱集有什麼關係麼?”
“那個人,就是謝蘭舟。”摩什說道。
蕭渝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說的那個人是誰。
直至摩什開始以蕭渝瀾作為封印的法器,打入那鏡下的時候,他腦子裡傳出一個久違的聲音。
“這就是我們生來的宿命!”
蕭渝瀾沒有覺得自己感覺到半分的痛苦,隻是能親眼看到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地變得透明起來,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驚喜萬分,“祖師爺!”
可是隨著這一聲祖師爺喊出口,他的意識就開始變得渙散。
頃刻間,就徹底地不存在了。
而這地宮中,鏡麵四周的神獸上都像是瞬間被渡了一層金光一般,飛快地變換位置,摩什和嘲風坐站在鏡麵上,飛快地結印。
鏡麵,那隻眼睛是閉上的,可是卻顯得十分痛苦,又那樣地不甘。
而被大雪覆蓋的秦淮河,一陣陣的暗浪忽然掀起,直接將河麵一指頭厚的冰塊震碎,上麵的積雪卷入水浪中,又重新飛起。
這天下午,秦淮河奇景。
不知道是從哪個方向來的水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卷起來的時候,最高的足有四五丈。
那還沒來得及融化掉的雪花,就這樣隨著水浪撒開。
景觀絕對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景,美得令人窒息。
好在又因為河麵結冰,還下了鵝毛大雪,所以河麵幾乎沒有人,損失的不過是些船隻罷了。
蕭總理這個時候剛開會回來,因為還有一件重要公文,所以即便是到了下班的時間,還是回了辦公室。
那位接電話的秘書見了他,隻將蕭渝瀾那通沒頭沒腦的電話告訴他。
蕭總理聽了這話,也覺得實在奇怪,“沒彆的話了?就這樣一句?”
接電話的秘書點了點頭,“是啊,我還要問,他就怪了。”
蕭總理點了點頭,沒在多問,打算回家去問這他。
剛從辦公室出去,就聽說秦淮河的奇景,他下意識便認定是下麵的東西出問題了。
急得要往河邊趕去。
然而等他趕到的時候,河麵已經恢複了平靜,隻剩下亂七八糟的浮冰。
陪同而來的司機隻覺得有些遺憾,心想總理要是不回辦公室拿文件,興許就能看到這千年也難遇的美景了。
剛上車要走,忽然見到前麵那輛汽車的車牌號眼熟,隻叫道:“總理,小少爺之氣就在這輛汽車上。”
蕭總理看過去,果然是那車牌號,隻讓司機超上去,原本是想將兒子揪下來,哪裡車裡除了一個異域相貌的中年男子之外,就沒彆人。
而且那男子神色看起來很不好。
上海,陸公館。
宋雁西中午吃飯的時候,夏姬來了,告訴她,“我忽然想起,唐末年間的時候,謝蘭舟好像把這些邪物封印過一次。”
宋雁西責怪她,貴人多忘事,這個時候才想起來。
不過也算是有效線索,讓宋雁西想,謝蘭舟既然有辦法封印這些邪物,那自己可不可以將他的轉世找出來?
然後就做推衍。
但是一直找不到他的轉世,於是反複試,直至半個小時之前,宋雁西得了結果。
居然是蕭渝瀾。
至於為什麼上千年的時間,隻有一個轉世,還推衍了這麼多次,才找到。
那就是隻有一個結果,蕭渝瀾極有可能是謝蘭舟的殘魂。
這也就意味著,謝蘭舟當年封印這些邪物的辦法,可能是用他自己為封印。
魂飛魄散。
這縷殘魂如何留下來的宋雁西暫時不知道。
隻是曉得,他這縷殘魂,也就是蕭渝瀾,如今同樣也是封印秦淮河底那邪物的利器。
她下意識裡,就想掩藏蕭渝瀾的身份。
不願意讓人知道,他同樣可以作為封印,去將那邪物封印住。
作者有話要說:我已經放棄治療了,就簡單校對。
不抓了,抓不過你們的火眼金睛,我還是坐享其成。感謝在2021-08-0717:36:09~2021-08-0821:32: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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