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西從一戶人家門外放著的垃圾桶裡一抽一出一截拆下來的舊窗框拿在手裡,慢慢地往砂鍋飯的後門走過去。
沒走兩步,他手機又響了。
他嚇了一跳,摸出手機都沒顧得上看是誰,先按了靜音。
電話是老板打來的,項西沒敢接,他根本沒勇氣再接老板的電話,他給這對人還不錯的夫妻倆找了麻煩。
電話掛斷了,項西也摸一到了後廚的門邊。
聽到了那邊傳來了嘈雜的人聲。
“我哪兒知道!平時這個時間他早就回來了!”老板喊著,“你們乾什麼,出去!”
“我們找找人。”一個男人在說話,接著就傳來了椅子被踢翻在地的聲音。
這男人的聲音項西不熟,沒聽過,也許是平叔或者二盤新收的小弟,但幾個人說話不多卻弄得屋子裡叮哐亂響,找麻煩的決心很堅定。
一摞砂鍋被掀翻的聲音傳過來之後,老板一娘一喊了起來:“你們乾什麼啊!他隻是在這裡打工!我們又不知道彆的!”
“他是住在這兒吧!”之前的那個男人說,屋裡一陣亂七八糟的響聲,夾雜著老板和老板一娘一的叫喊,男人一腳踢在不知道什麼東西上,“晚上一關門就不見人出去了!行李是不是也在!找找!”
“再不走我報警了啊!”老板喊。
“報警?報唄,”男人說,“我看警察能不能天天來!”
“他不住在店裡!”老板一娘一在一邊憤怒而無奈地喊,“前兩天就搬出去了!這屋子有後門呢!都從後門走!”
項西沒再聽下去,轉身跑了幾步,跨上小電瓶衝出了胡同。
拐了個彎之後他邊開車邊拿出手機撥了方寅的電話:“打電話報警。”
“什麼?”方寅似乎沒聽明白。
“打電話報警!你要看著他們砸店啊!”項西吼了一嗓子。
“砸店?”方寅愣了愣,“我在對麵,看不見啊,要砸店?那我報警。”
“快點兒!”項西掛掉電話,也沒管方向,往前衝著開走了。
一直衝到電瓶快沒電了,前麵就是護城河了,他才慢了下來,又開了半條街,找到了一家修車店,把車進去充電。
“再幫看看哪兒鬆了壞了的,都給弄一弄吧。”項西蹲在店門口說了一句。
“行,我看看。”修車師傅應了一聲。
項西打開包,從最下麵摸出了一包煙,煙他一直放在包裡,程博衍說不能一抽一煙,他就一直沒一抽一。
“這前擋要換嗎?都碎的了。”師傅問。
“換,不過你給我挑個便宜的。”項西說,拿出一根煙點上叼在嘴裡。
“便宜的有,顏色對不上哦。”師傅說。
“沒事兒。”項西一抽一了口煙,拿了手機撥了方寅的電話。
“我報警了,”方寅一接電話就說,“警察已經到了,不過人沒抓著,我進去看了一眼,沒太大損失……”
“老板老板一娘一有沒有受傷?”項西打斷他的話問了一句。
“沒有,就是砂鍋什麼的碎了一地,”方寅說,“你在哪兒呢?”
“你這兩天彆上我那兒找我。”項西沒回答他的問題。
“行吧,我不去,”方寅想了想,“你是怕有人跟著我嗎?他們為什麼還要找你?”
“你自己也注意點兒,你要挨揍了彆找我,”項西看了一眼護城河兩邊被一陽一光曬得發白的護堤,“要讓人知道我住哪兒了,我就弄死你。”
“我不是那樣的人,”方寅歎了口氣,“這事兒鬨的,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吧,我等你聯係我。”
“嗯。”項西掛掉了電話。
手機上有幾個未接來電,都是老板的號碼,項西看著很難受。
這份工作丟一了,而且還給老板找了麻煩。
他突然有種煩躁而憋悶的感覺,有東西壓在心裡,堵在嗓子眼兒裡,下不去,也吐不出來。
他蹲了一會兒,站起來對著路邊的樹狠狠蹬了一腳。
樹連晃都沒有晃一下。<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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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撲過去又狠狠地推了一把,接著就對著樹邊吼邊踹,最後又撿起修理店門口的一塊破塑料殼對著樹掄過去,吼一聲掄一下。
一直到塑料殼全碎了,他才臉衝著樹一屁一股坐到了地上,手上被塑料殼劃開了一道口子,血慢慢滲了出來。
憤怒。
委屈。
無處宣泄的情緒。
看到了手上的血,他才慢慢平靜下來。
回過頭,店裡的修車師傅正一手拿著扳手看著他。
“您這兒能洗手嗎?”項西盤腿坐在地上問。
“後麵有個手壓泵。”師傅給他指了指。
“哦。”項西應了一聲,坐在地上沒動。
“去洗吧,”師傅又說,“一手血了都。”
“累了,”項西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我歇會兒的。”
又坐在地上愣了一會兒,項西起身去後麵把手洗了,口子不大,但血流了不少,估計是最近自己心情太好血脈旺盛了。
“前麵有個小藥店,有創可貼賣。”師傅看著他的手。
“我有。”項西坐到店裡的凳子上,從包裡拿出了自己的那些卡通創可貼,一張一張地往手上貼了四張,然後又拿了一個貼在了左眼角下。
修車花了兩百多,項西覺得還成,開起來比之前舒服多了。
他把車開回了老街,停在了砂鍋飯後門。
後門上用的是把老式掛鎖,項西有鑰匙,不過看了看鎖之後,他把已經拿到手裡的鑰匙扔在了地上,老板已經換了鎖。
他拿了車鎖把車仔細地鎖在了後門的欄杆上,然後轉身離開了。
項西突然不來送餐了,程博衍看著今天來送餐的小夥子有些意外,他還有事兒等著項西過來了要說呢。
幾個跟項西熟一些的護一士打聽了一下,這小夥子一問三不知。
程博衍拿出電話,撥了項西的號碼。
“喂?”項西接了電話,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你沒在砂鍋飯那兒乾了?”程博衍直接問了一句。
“啊?”項西的聲音頓時清醒了,“啊,是!沒乾了!”
“不是乾得好好的嗎?突然就不乾了?”程博衍皺皺眉,“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哪能啊!”項西嘖了一聲,突然壓低了聲音,“我悄悄告訴你啊……”
“什麼?”程博衍被他這動靜弄得莫名其妙。
“我跳槽了。”項西小聲說。
“跳什麼?跳槽?”程博衍差點兒反應不過來,“跳哪兒了啊?”
“跳對街的沙縣小吃了,”項西吸吸鼻子,聲音裡帶上了得意,“我可是被挖過來的,工資多了一百。”
程博衍聽樂了:“這麼牛一逼一啊,都跳上槽了,還是被挖走的?”
“嗯,”項西說,“你要想吃沙縣了,我給你送,蒸餃?拌麵?小籠包?”
“行了彆數了,”程博衍笑了笑,“跟你說個事兒。”
“什麼事兒?”項西問。
“周六想請你吃個飯,”程博衍說,“還有幾個我的朋友,你有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