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寧衝到學校的時候,校門口有學生會的人在檢查銘牌。
恒初不太注重儀式,平日裡即便沒戴銘牌,隻要偷偷繞過去即可,學生會那群人不會管得很嚴。
但今早薑寧貓著腰俯衝進去時,卻被結結實實彈了回來。一道又沉又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一大清早去哪兒了?”
周圍的人紛紛看過來。
不遠處的司向明和譚朋興也興致盎然地朝這邊看了眼,每次輪到許鳴翊值日,許鳴翊都沒興趣來,今天卻不知道是怎麼了,跟堵人似的,一直在校門口徘徊。他倆打賭許鳴翊究竟是等鐘從霜還是等胡珊珊。
得,現在知道他堵的是誰了。
真是稀奇。
“關你什麼事?”薑寧惱火地去蹲下去撿從書包裡掉出來的筆袋。
許鳴翊要伸手幫她,可在手還沒觸碰到她的筆之前,她便已經快速搶先將筆撿了起來,匆匆裝回書包。
許鳴翊手指一僵。
他站直身子,肩線上纏著學生會的袖章,臉色更難看了。
前幾次堵薑寧堵丟了,今早他六點便洗了把冷水臉,去了薑家,但居然仍撲了個空。
鄭若楠說薑寧這幾天挺勤快,去學校都去很早,剛不巧已經離開家了。
於是許鳴翊迅速折返學校。
可是一看表,薑寧七點半才踩著點抵達學校。
這說明,她至少在彆的地方逗留了快一個小時。
“鄭阿姨說你最近都起得很早,問我你幾點到的學校。”許鳴翊麵不改色地搬出鄭若楠。
薑寧拉上書包拉鏈,皺眉道:“去同學家補習,這你也要打小報告?”
“你去同學家補習我怎麼不知道?”
許鳴翊不知怎麼有點憤怒,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薑寧悄無聲息地從他的生活中撤離,以前什麼事都要和他說的人,現在找到她蹤影都難。
他道:“你去哪個同學家裡?補習的事情我可以幫你。”
“不需要。”薑寧打斷了他。
“薑寧你最近是吃錯藥了吧?!”許鳴翊終於怒道。
不是吃錯藥了根本無法解釋她最近疏遠他的行為。
一開始許鳴翊還以為薑寧是單純生氣,過幾天就能好,冷處理就行,可誰知這都多久了,她一次都沒來主動找過他。
這在他從小到大的記憶中,從未有過。
甚至就連看到鐘從霜拉他袖子,她都……頭也不回地走掉。
“你不要沒事找事。”薑寧也怒道:“到時候雙雙遲到隻有我被罵。”
許鳴翊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一點:“我們談談。”
薑寧神情複雜地看著他:“那就談談。”
薑寧就近挑了個學校旁邊的奶茶店,徑直走過去,許鳴翊跟在她身後,隻覺十分不習慣……他才陡然發現,以前都是薑寧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背影的。
原來看著對方的背影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竟然是如此讓人沒有安全感的一件事。
坐下來後,許鳴翊冷著臉,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總不能放下自尊,問薑寧為什麼忽然疏遠他吧。
薑寧卻開門見山:“你把我當妹妹是不是?”
許鳴翊沒想到薑寧竟然這麼直接,噎了一下,半晌才梗著脖子道:“是。”
“那正好,我也隻是把你當從小認識的哥哥,以前不懂事,總是纏著你,還請多多包涵。”薑寧淡淡道。
許鳴翊:“……”
薑寧又道:“大人開玩笑說要結娃娃親,都是他們的事,我們不要當真就行了。”
重生回來後,薑寧一直不知道怎麼麵對許鳴翊,人的感情隻有一次,被澆滅了,就徹底沒了。這輩子她不可能再冒一次險。何況,上輩子最後發生的那件事也叫她膈應。
可另一方麵,眼前的許鳴翊還是十五歲的他,還不知道未來會在車禍中選擇救鐘從霜,薑寧將上輩子的仇恨報複於一個少年,似乎也太過分。
所以薑寧選擇和他兩不相欠,以後各走各的路,各自過各自的人生。
薑寧撥弄著麵前的奶茶果凍杯,看向他的眼睛,說道:“大家都長大了,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我有了我自己的事,有我自己要過的生活,我不可能再像過去那樣,整天跟在你屁股後跑。”
“你開什麼玩笑?”許鳴翊氣笑了。
不知為什麼,他心中一陣刺痛。
她總是纏著他,要和他一起玩的時候,他覺得她煩。
可當她猛然成熟了許多,再也不對他耍無賴的時候,他又像是空蕩蕩的陡然失去了什麼。
許鳴翊莫名煩躁:“薑寧,不要鬨了,我說的談談不是這種談談,如果前段時間我哪裡惹惱了你的話,你大可以直接告訴我。我買的一堆遊戲卡還沒拆封,你上個月還逼著我買超級瑪麗,你這就不想過來玩了?”
薑寧看著許鳴翊,卻忽然想問一件事。
她始終想不通,為什麼在同學聚會前的那場車禍中,許鳴翊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當時她和後座的鐘從霜同樣全身是血,難道就因為鐘從霜看起來傷勢更重一些,雙腿被壓住了,所以許鳴翊就選擇先救她嗎?
燕一謝的車子跟在他們後麵,同樣也被那場車禍波及,可是薑寧透過被血模糊的玻璃看去的時候,卻見到他毫不猶豫朝自己奔來。
薑寧無法質問上輩子的許鳴翊是怎麼想的,她隻能沉默了半晌,問眼前十五歲的許鳴翊:“你年少時期對鐘從霜是什麼感覺?”
“年少時期”這個詞用得奇怪,但許鳴翊並沒反應過來。
他愣了一下:“鐘從霜?”
許鳴翊道:“她和你不一樣,她家境可憐,但堅韌不拔,上進努力,之前班上有人欺負她,我看不過眼,就幫了兩次。”
聽到“可憐”這個詞,薑寧就不想往下聽下去了。
所有人都比她薑寧要可憐,她是最堅強的一個。
薑寧冷笑了一下:“行。”
許鳴翊還要說什麼,薑寧卻徑直離開。
許鳴翊回過頭來,看著桌上薑寧一口都沒動過的奶茶果凍,心中一陣煩躁。
他隻是想讓一切都回到從前。
現在這樣的薑寧讓他太不適應,就像是生活中的某個重要的東西陡然被挖掉一塊似的。
薑寧的話讓他聽不懂,什麼長大了,不再有關係了的……胡言亂語。
許鳴翊回想了一遍兩人的對話。
難道是因為……
鐘從霜?
他一方麵忍不住吐槽薑寧打小就小心眼得要命,連他隨手幫助同學也要計較,另一方麵心中卻稍稍踏實一點……
如果是因為鐘從霜的話,那麼薑寧是不是還是在吃醋?
……
因為許鳴翊,薑寧果然遲到了。
被班主任拉在走廊上痛心疾首地批評了一頓“就你這樣你還想轉到一班”後,她才灰溜溜地回到了座位上。
而此時此刻許鳴翊肯定是被一班老師笑眯眯地迎進去的。
氣死,人和人的差距怎麼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