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醉低下頭想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臟兮兮的,卻什麼也看不見。
但這番話如冷水澆在了他頭上,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安安靜靜呆在自己的房間裡,大概是察覺到他的不對,對方送了他一條墜子。
那是條質感溫潤的玉墜,攤開放在手裡涼浸浸的。
男人仿佛想說什麼可又頓了頓,最後隻是溫柔克製問了他一句。
“你要不要跟我去滬市?”
明明他的尊嚴已經消失在了那個雨天,他可以當任何人的狗,但他不想在對方麵前當搖尾乞憐的狗。
他冷漠扔了手裡的墜子,逼自己頭也不回離開了:“我不是你養的狗。”
他不知道對方那時的神情,大概是失望難過的吧,他完全是在衝動下做出的決定,混著自卑與驕傲。
當他鼓起勇氣回到群山儘頭的房子,對方已經離開了,去到他從未去過的城市。
宋醉花了很長時間在泛黃的落葉堆裡找到了那條玉墜,已經是條臟兮兮的墜子了,可他還是默默戴上了,坐在門口小口小口吃瑞士糖。
他不止一次去過那個房子,五天、十天、五個月也沒等到那個對他好的人,他甚至沒能睜眼看看對方的樣子。
而梁醫生感覺賀山亭變了個人,仿佛從冷冰冰的神壇上走下成為了人,但再也沒畫過畫,隻是會凝視少年的畫像出神。
*
宋醉回到山南那天,得知劉奶奶中風入院的消息,劉勇問著他要錢,即便劉勇不問他也不能不管。
有人找他乾票大的他拒絕了,他清楚自己能如何脫身,可他不想陷在臟兮兮的汙泥裡,想堂堂正正站在對方麵前。
他在竹木本上一頁頁寫不喜歡,寫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忽然停下了。
他終於明白自己喜歡那個人,喜歡那個叫他啾啾的人,喜歡那個溫柔抱他的人。
可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這成了他無法說出口的秘密,他合上了不會再打開的竹木本,把青澀的喜歡埋在了心底。
十六歲的他失去了很多東西,失去了自己的爸爸,失去了疼他的奶奶,他坐上許寧的車離開了小小的山南。
他不止一次懷念過山南,仔細想想也沒什麼好的,懷念的隻是逝去的少年時光。
宋醉到滬市後住進了許家,他把對方給他的瑞士糖裝在了罐子裡,在瑞士糖的甜味裡度過了兩年。
當白問秋回國後許寧打發他去賀家住,他對此無所謂,隻是換個地方學習而已。
宋醉總覺得隻要自己學習好,對方就會出現在他麵前,摸摸他的腦袋獎勵他。
其實無論他考多好也沒用,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他卻從不願去想,隻是更加努力看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那是他第一次去賀家,在寸土寸金的滬市有層層疊疊的山嶺,行廊上細心點著綽約漂亮的夜燈。
一路上許寧都在叮囑他要小心聽話,當許寧去了書房討論他的去留,他坐在椅子上做試卷,忽然感覺門裡有人在認真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