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此時明白那時候已經對溫燃動了心,才想要將溫燃介紹給她。
都已經傷害溫燃。
沈硯耳邊回憶起溫燃罵他的“卑鄙”二字,手指捏著菜單頁角慢慢蜷縮起來,語氣淡淡說:“忘了。”
氣氛一時間變得僵硬尷尬,許供春叫服務生點餐,沈硯強行把自己抽離開不良情緒裡,抬眼看著許供春,突然問出一句,“如果一個女孩已經討厭一個男的,這個男的可以做些什麼?”
許供春忽然眼前一亮,“這男的是誰?”
沈硯垂眼看菜單,“一個朋友。”
“那就是你。”
“……”
許供春的不自在瞬間消失,“是你未婚妻討厭你了嗎?今天在雨中的那個女孩是你未婚妻嗎?”
沈硯菜單翻到一半,沉吟片刻,承認說:“是她。”
許供春心裡也出現一種釋然,輕輕笑開,“未婚妻生氣了就要追啊,沈硯你抬頭。”
沈硯慢慢抬頭。
許供春引導說:“你現在在你的腦海裡,回憶一下你未婚妻最可愛的畫麵。”
沈硯陷入回憶,但是溫燃可愛的畫麵太多,叫他硯硯,要送他回家,要接他上班,說要保護他,給他做蛋糕,親他,從他身後抱住他,在客廳裡拚樂高,跳舞扭腰,唱歌,衝進他臥室看到洗澡的他……
沈硯自己渾然不知的已經臉上勾出笑意。
“很多。”沈硯輕笑說:“可愛的畫麵有很多。”
溫燃趴在樓上玻璃欄杆上淺睡了一會兒,手機電話和微信不斷震動起來,沒來得及看微信,先接起石磊的電話,“你還沒看微信嗎!燃總出事了!”
溫燃懶洋洋地淡定從容,“彆瘋瘋渣渣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出什麼事都有解決辦法,冷靜。”
石磊明顯冷靜不了,“燃總!錢戈雅那天給你下跪的錄像傳出去了,全都在傳!說你欺負繼姐!”
溫燃也無法從容了,拿起桌上手機看消息。
視頻是委屈可憐的錢戈雅給盛氣淩人溫燃下跪的畫麵。
溫誌成坐在椅子上沒有阻止,隻有畫麵沒有聲音,看起來完完全全就是她在咄咄逼人地欺負錢戈雅。
而這段錄像明顯是溫誌成辦公室的監控錄像。
因為溫誌成辦公室有商業機密,所以是有攝像頭的,但是查看溫誌成辦公室的監控錄像是需要密碼和權限的。
溫燃頓時氣得頭發都要炸起來了,她還沒讓楊淼先把她哭的視頻發出去呢,居然錢戈雅先發製人了?
本來就沒有人會相信繼女作威作福欺負人,畢竟正常邏輯都是繼女被欺負,現在就變成溫燃完全處於下風了。
以輿論來看,專橫跋扈的溫燃要被群眾罵死。
而且怎麼又是她被老溫頭派出來拜訪大佬的時候出事?!
溫燃站起來就要走,餘光就瞥到樓下那個正在笑的沈硯。
原來沈硯也會笑,清冷的眉目變得柔和,笑意笑進了眼睛裡,唇邊也上翹笑得很溫柔。
第一次看見沈硯這樣的笑,而他對麵坐著的是許小姐。
許小姐穿著白色長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勾起了淺淺的梨渦,散發著成熟又溫柔的女人味兒。
她溫燃身上就沒有這樣溫柔古典的氣質,所以她也能理解沈硯為什麼從來沒有一刻為她動心了。
許供春正在對沈硯笑說:“沈硯,你快自己照照鏡子,你現在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沈硯垂眼笑,舉杯喝茶,而後看向她脖頸,“我送你的項鏈呢?”
許供春有點不好意思說:“本來是戴著的,唐銃下午來接我,我就摘了。”
唐銃當初和她短暫在一起後,單方麵甩了她,到現在退役回來又追她,她心有不甘,就把刻有她和唐銃縮寫的xt的項鏈摘了,不想被唐銃看到後、唐銃還暗自竊喜。
唐銃沒給任何理由的離開六年又兩年,她實在沒辦法輕易複合。
沈硯歪頭問:“不覺得太刻意嗎?”
許供春嘴硬,“不覺得啊。”
“戴上吧,”沈硯雲淡風輕說,“刻意改變會讓自己心裡不舒服。”
許供春猶豫了會兒,也覺得確實有點刻意,她喜歡那個項鏈就應該戴,不應該受唐銃影響,於是從包裡麵拿出項鏈,自己低頭戴上。
但是項鏈不好戴,她手在後麵戴了好半晌都沒扣上。
沈硯坐著沒動,又看她反反複複實在戴不上時,方起身道:“我幫你吧。”
許供春詫異了一下。
沈硯起身走到她身後,抓起她的頭發擺到一側,“上麵刻的xt,是祝福你和唐銃。”
許供春沒有躲開,靜靜地等著沈硯接下來的話,莫名有種哥哥嫁妹妹時對妹妹的最後交代。
沈硯也如哥哥般動作耐心溫柔地為她戴項鏈,心底對許供春的感情已經釋然,聲音清冷平淡的說著如哥哥囑咐妹妹的話,“既然你和唐銃終究要在一起,就彆浪費時間。在感情裡做對的事,不要做浪費時間的事。”
這麼多年,他對她不再是男生對女生的喜歡,也已經超過普通友情,是如親情般的存在,希望她幸福。
溫燃垂眼看著沈硯與許小姐相處時他臉上的笑,他為許小姐耐心戴項鏈的動作,恍惚記起她讓他幫她戴耳釘,他戴不上,試了兩下就沒耐心地交給楊淼,讓楊淼繼續幫她戴。
沈硯對許小姐不隻是喜歡,是愛到心尖兒上了吧。
剛才在雨中,他還說她誤會了,溫燃覺得沈硯挺厲害的,對愛的人耐心溫柔與笑,心甘情願默默守護那麼多年。
而對不喜歡的人,卑鄙利用,完全無情。
溫燃轉身離開時沒注意到有服務員,手肘碰到服務員的托盤,托盤上是紅酒,頓時灑出來很多,潑到溫燃裙子上一些。
服務員是個年輕女孩,連忙道歉,溫燃擺擺手要走,忽然迎麵走過來一個穿著像大堂經理的女人,越接近溫燃,溫燃越覺得這人眼熟,直至走到溫燃麵前時,溫燃長長歎了口氣,冤家路窄,是她大一時的室友莫琪。
莫琪笑著迎上來,“這不是溫燃嗎?你怎麼來這邊了?”
隨即她看見溫燃衣服上被灑了紅酒,莫琪皺眉要訓斥服務員,溫燃左手指尖戳右手掌心,“停,彆訓人耍威風了,我沒事兒。”
溫燃對服務員擺手,“你先走吧。”
“什麼是耍威風啊,”莫琪鶯鶯地笑,挽著溫燃胳膊說,“幾年不見,溫燃你還是這麼愛懟人啊。”
溫燃沒什麼好情緒,感冒,被錢戈雅氣到,又被沈硯氣到,甩開莫琪的手說:“我心情不好,彆惹我。”
周圍沒有吃飯的客人,莫琪被甩得揚起冷笑,譏諷道:“怎麼,和男朋友分手了?”
煩躁的溫燃站在原地,深深閉上眼睛,做最後的忍耐,莫琪如果再多逼逼一句,她就動手打人。
喬子執和唐銃兩個人也已經來餐廳,沈硯將菜單遞給喬子執,喬子執到哪都善於觀察,看到樓上的人影,他揚著下巴指給沈硯看。
樓上,溫燃一身深紅長裙站在餐桌旁,微卷的披肩長發顯得成熟,但是臉色微差,閉著眼,長睫微顫。
她對麵站著一個穿黑色套裝的女性工作人員,臉上噙著譏笑。
不知發生了何事,但是沈硯下一個動作就是迅速起身,向樓上走去。
許供春愣了下,問喬子執,“他乾什麼去?”
喬子執指著樓上,八卦說:“未婚妻。”
許供春和唐銃同時抬頭看樓上,樓上站著的女孩看著年紀不大,紅裙像火一樣,有很漂亮的素顏,長發的發梢帶著微卷的弧度,像早些年可愛與性感並存的年輕港風女星。
“好美。”許供春讚歎。
唐銃若有所思,“是剛才那個雨裡的人嗎?沈硯欺負那姑娘,又求複合?”
喬子執不多解釋,隻說:“溫燃的性格,不會是吃回頭草的人。”
唐銃頷首下結論,“那沈硯慘了。”
沈硯一步跨著兩三個台階大步走上樓,越接近溫燃的時候,越能看到溫燃的身體好像在眩暈似的晃。
“溫……”燃字沈硯未說出口,忽然響起另一個男人的聲音,“溫燃!”
一個陌生男人比沈硯更快地衝過去,用胸膛穩穩地擋住溫燃,沒有讓溫燃摔倒。
溫燃隻是剛才閉眼弄得頭暈,隻眩暈兩秒就好了,忙從男人懷裡退出來,回頭說:“謝……”
看清男人的臉,溫燃話停住。
“老同學,”男人目光溫潤,對溫燃笑得溫和,“好久不見。”
溫燃靜靜看著他,慢慢也笑了。
心說今天什麼宜出行的日子啊,居然連著碰見兩個大學同學。
女的是她大學同學兼大一室友莫琪,男的是她大學同學兼班長裴清林。
三個同學碰麵,莫琪臉色最差,此時她對講機裡有人叫她去處理事,莫琪沒對裴清林說話,也沒對溫燃說話,深深地瞪了眼溫燃和裴清林,抬腳離開。
卻突然看到裴清林身後的男人。
男人很帥,眉目五官都稱得上是頂級,如男星精修後的硬照。
他穿著一身簡單的淺灰色家居服,卻像是穿著高定,身高腿長,氣質清冷,一看便是出身不凡的貴公子。
莫琪笑著迎上去,“這位先生,請問您需要什麼嗎?”
沈硯淡淡睨她一眼,未說話,越過她走向溫燃。
溫燃剛才那會兒冒出來的火,本隨著莫琪離開而消失,她也平靜下來。
但隨即餘光瞥見一個頎長身影,身影肩平背直,身材與氣質好得讓人難以忽視,也同時讓溫燃心裡出現的煩躁的起伏波動。
這人走到她跟前,低聲問她,“是生病了嗎?”
原本清淡的聲音,不那麼淡,還有著毫不掩飾的關心與溫柔。
溫燃:“……”
什麼情況?沈硯剛才還在幫許小姐戴項鏈,現在又來關心她?
溫燃一個字都沒和他說,皺眉退後,繞過他走到裴清林麵前,熟稔招呼,“確實好久沒見了,你也來出差的?你住幾樓,你包裡帶沒帶感冒藥什麼的?剛才謝謝你啊,不然我就摔那兒了。”
裴清林跟在溫燃身邊往前走,手放在溫燃後腰虛扶著,關心問:“怎麼感冒了,發燒了嗎?頭暈嗎?”
溫燃搖頭,絮絮叨叨說:“應該沒發燒吧,但是剛才腦袋突然暈了一下,就像那個低血壓低血糖蹲久了,猛地起身那種暈,你知道那種暈吧?你來出差……”
溫燃和裴清林兩人越走越遠,將沈硯甩在身後。
溫燃始終都在和老同學說話,頭都沒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