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謠掀開簾子,小辭正好把碟片塞進書包最裡麵,跟其他的書疊在一起。
江謠渾然不知情,端著杯子疑惑道:“真的能喝嗎?太涼了吧,要不然衝點兒熱水?”
小辭:“不要。熱水要給哥哥洗臉。”
江謠:“我又不是一口都舍不得。”
他打開開水壺,到了一口進杯子裡,井水沒那麼涼了之後,江謠把杯子放到小貓麵前。
一大一小,都蹲在小貓麵前。
“小辭,它好像不渴?你確定它想喝水嗎?”
“我也不知道。”
盯了會兒,江謠困了。
他走進屋:“那你在外麵看著,我寫作業了。明天還去上課。”
小辭:“嗯。”
江謠的書桌其實就是吃飯的桌子,屋裡燈光暗,他通常會把床頭的一盞小台燈打開。
窗戶裡麵透露出暖黃色的燈光,蚊蟲在等下忽高忽低的飛。
江謠穿著那件清涼的吊帶,一條短褲,細細的胳膊交疊,細細的腿盤在一起,汗濕的頭發黏在臉上,鼻尖也有細微的汗珠,熱氣把他的皮膚蒸的粉紅,嘴唇愈發水潤飽滿,眉眼在昏暗的燈光下有著驚心動魄的美麗和風情,像一個爛熟爛透的水蜜桃,極致香甜和糜爛。
他右手拿著筆,左手拿著圓圓地蒲扇,一下一下給自己扇著。
夏天的夜晚沒有風,熱浪還是一陣一陣的滾過來。
樓下的大片農田裡有螢火蟲飛來飛去,有飛到了五樓天台,落在了江謠的書桌前。
小辭喜歡一種會“吱吱”叫的鐵甲蟲,殼很硬,抓到了它就會在手中瘋狂震動身體。
通常在窗簾上和燈下可以抓到。
他的作業早就寫完了,跟小貓玩了一會兒後,後背都濕黏黏。
小辭搭著凳子,踮起腳在窗簾上抓了兩隻螢火蟲,把它們裝到江謠給他做的布口袋裡。
黑夜中,他的布口袋一閃一閃,小辭抓著它,從陽台的左邊,跑到陽台的右邊。
蛙鳴一片,沒叫夠的知了晚上還在嘶鳴。
五樓和四樓的住戶因為太熱的緣故,都拿著席子鋪到陽台上,在上頭乘涼。
江謠寫完作業,去樓下提了一桶井水,用抹布打濕之後,將竹席擦了一遍。
小辭拿著螢火蟲布口袋,沒等水乾,就迫不及待的躺上去滾了一圈。
江謠把他拽起來,笑罵他:“我剛擦涼,你又給我滾熱了!”
小辭舉起布口袋:“哥哥,看我的小電燈。”
江謠:“抓了幾隻啊,看你忙活了一晚上。樓下房東的小孩兒他們都一起玩,你怎麼不去?”
小辭坐在床上,晃著腳:“我不想去,我隻喜歡和哥哥玩。”
江謠:“玩個屁,再去衝個涼,黏死了你。”
很多年後,小辭回憶起自己的童年,漫長的記憶中,依舊是無數個雷同的夏夜,細細的吊帶,手中一閃一滅的螢火蟲布口袋,會震動的甲殼蟲,樓下房東孩子的尖叫聲,冰冷的井水,小小的閣樓,潮濕悶熱的田野,還有他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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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課結束,今天一天的課就結束了。
課代表按順序去黑板上布置今天的回家作業,小辭從抽屜裡拿出家校聯係本,把作業一個一個抄在上麵。
學校的鈴聲打了兩遍,頭一遍是給住得遠的學生打的。他們是由校車接送回家,住得遠,所以要提前半個小時走。
班裡走出了七八個人,排著隊在外麵走好,坐上了車。
小辭抬頭看了眼黑板,今天是他做值日,他默默地收拾好書包,等全班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時候,從教室後麵拿出了一份報紙去擦玻璃。
今天和他一起值日的是六一班的小班花汪蓉蓉,所以幾個值日的男生一改往常的怨聲載道,都變得格外積極,搶著去拖地掃地。
汪蓉蓉插著腰,又生氣又懊惱,兩根羊角辮一上一下的跳動。
那些男生看她越生氣,越開心,圍著教室亂吼亂叫起來。
跟小辭一起擦玻璃的是班裡另一個瘦瘦高高的女孩兒,叫湯潔,表情很不好。
小辭知道她喜歡李玫,李玫和他女朋友分手之後,就一直在跟汪蓉蓉搞曖昧,湯潔很不喜歡汪蓉蓉,她覺得汪蓉蓉又假又作。
“湯潔,你還有報紙嗎?”有個男的上來跟湯潔說話。
湯潔把報紙一甩:“沒了,我就這一個,你自己不知道去找啊?”
男的說:“教室後麵沒有了啊,你撕我一點兒唄。”
汪蓉蓉:“我不要!”
“小氣,給我又怎麼樣!”
男的直接上手搶,汪蓉蓉尖叫:“廖偉,你神經病!”
廖偉嘿嘿笑道:“你早撕一點給我不就好了。”
他自來熟的站在小辭邊上擦玻璃。
小辭今年九歲,比班裡十一歲、十二歲的男孩子都矮一些。
不過也有發育不良,比他更矮的,所以小辭在班裡不算最矮。而且他現在有了一個新的愛好,就是打籃球,他相信隻要自己堅持不懈的打下去,一定能比江謠更高。
廖偉臉黑黑的,瘦瘦的,長得有點兒賊眉鼠眼。
他就是班裡那個壞學生,大家都傳他喜歡看黃片,還喜歡去小網吧裡麵打遊戲。
女生們說起他來,又害怕,又覺得惡心。
他擦著玻璃,忽然開口:“江小辭,你看過那個嗎?”
小辭專心致誌地擦玻璃,不理他。
廖偉:“我都看見了,你書包裡的東西。”
小辭停下擦玻璃的動作,轉頭看著他:“我書包裡有什麼?”
廖偉:“你說什麼?”
他擠眉弄眼:“就、黃片啊,我看見你藏在書包裡的。”
小辭書包裡的小碟子,是老胡上回想要放給江謠看的。
江謠扔了之後就被他撿了起來,小辭還沒找到機會研究裡麵的內容。
廖偉:“你彆裝傻了,沒想到你這麼小就喜歡看這些東西。”
小辭繼續擦玻璃:“我不喜歡。”
廖偉:“你那裡麵都有什麼類型?”
小辭:“我不知道,沒看過。”
廖偉:“你沒看過?”
小辭:“我家沒DVD。”
廖偉:“那你哪兒買的碟子啊?”
小辭:“胡星澤的,他落在我家的。”
出賣老胡,小辭毫不猶豫,甚至還想抹黑一把。
廖偉壓根兒不知道胡星澤是誰,聽起來像個人名,可能是江小辭的朋友。
他:“那你想不想看?”
小辭認真:“想。”
廖偉心道:裝什麼,這不是挺想看的嗎?
“我知道哪裡有DVD,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看?”
小辭看了眼時間:“我哥哥要來接我。”
廖偉著急忙慌的:“你就說去同學家玩兒,晚點我送你回去,怎麼樣。”
小辭放下報紙,認為廖偉已經完全上鉤了,於是不釣他了,直接說:“好。”
他故意讓廖偉看到這些碟子,就是想通過廖偉找個放碟子的地方。
小辭知道自己不能在劉陽家放,還不能讓江謠知道,想來想去,也隻有去騙廖偉幫他。
他不動聲色地想:廖偉真是個傻逼,真好騙。
小辭說自己要去同學家玩,江謠隻好囑咐他早點回來。
他不相信廖偉這個小學生能把他弟弟全須全尾送回來,於是要了廖偉家地址,準備一個小時之後去接小辭回家吃飯。
小辭算了下,一個小時,怎麼也能把碟子看完了,所以點點頭,鬆口讓江謠來接自己。
廖偉叫上了自己的狐朋狗友,加上小辭,一共五個人,一起到廖偉家看片。
他爸媽也是來杭打工的,父母都在食品廠工作,晚上九點才回來。
廖偉一到家就扔下書包,幾個小孩兒興奮的臉都紅了,又緊張又不好意思,問廖偉什麼時候可以看碟。
在一幫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裡,廖偉作為一個小小年紀就閱片無數的過來者,頓時找到了一點兒成就感。
其中一個小孩說:“老師說看這個東西是犯法的,我們看了不要緊吧?”
廖偉:“不要緊,他騙你的,你也信。”
又一個小孩說:“我媽說看這個眼睛會瞎。”
廖偉:“你媽就不讓你看才這麼說,很好看的。”
“我聽說女的會很痛。”
廖偉嘿嘿道:“痛什麼,爽都來不及!”
他熟練的打開DVD,挑了一個封麵上長得最漂亮的女人的碟片,推進了DVD。
電視機上麵顯示了“正在讀取”。
五雙眼睛牢牢盯著電視屏幕。
不一會兒,屏幕裡就出現了一個女人,看起來年紀不大,胸也不大,平平的,整個人都瘦瘦的。
廖偉點評道:“我喜歡豐滿一點的,有肉,抱起來舒服。”
“說的你像抱過了一樣!”
“我抱過啊!上次跑步的時候,我故意捏了一下汪蓉蓉的小胸,發育的真好。”
小辭心想:真惡心。
他不想參與討論,隻想搞懂江謠看的都是什麼東西。
女演員介紹完了自己之後,忽然脫下了外套,隻剩下一件薄薄的吊帶。
小辭一下就屏住呼吸了。
女演員的皮膚很白,雖然比起江謠還差一些,但身材十分相像,都瘦瘦的,白白的,有著驚人的美麗和脆弱。
像薄薄的紙,輕輕一揉就皺了,讓男人很想再把他的身體打開,毫無保留的呈現在自己麵前。
一個男人出現在屏幕裡,後麵的內容就不必再說。
漸入佳境,白花花的身體在幾個人眼裡晃動著。
小辭忽然站起來。
廖偉被他嚇了一跳。
“我不看了!”他咽了咽口水,慌張的背上書包:“我要回家。”
小辭直接打開門,對門鄰居的門也是開的,廖偉快被他嚇死了,連忙把電視給關掉。
“江小辭!你乾嘛呀!”
小辭蹲在門口穿鞋,心跳的厲害,總覺得自己好像看明白了什麼,又好像看不明白什麼。
但他隱約知道,這東西不是自己該看的。
小辭飛快的穿好鞋,下了樓。
廖偉追下來。
“江小辭!”
小辭跑的飛快,氣喘籲籲地衝出了大門,白淨的小臉紅的一塌糊塗,他大喊:“我要回家了!”
廖偉無語:“你東西還要嗎!”
小辭已經跑沒影兒了。
江謠剛收了桌子,小辭就出現在門口。
喘的厲害,好像是跑回來的。
江謠愣住:“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去找同學玩兒嗎?”
小辭怔怔地看著他,江謠被他盯的莫名其妙:“看我乾嘛?我臉上有東西?”
小辭忽然撞進他懷裡,猛地抱住他。
江謠身上天天的奶香鑽進了小辭的鼻腔中,小辭深吸了一口氣。
江謠嚇壞了:“怎麼了?你同學欺負你了?跟哥哥說說,要是欺負你了,我幫你揍回去。”
他把小辭扯出來,捧著小辭的臉。
小辭睫毛很長,漂亮的眼睛泫然欲泣,眼眶通紅,一聲不吭,又抱住了江謠。
江謠輕輕地拍著他的背:“怎麼了?”
小辭緊緊地抓著江謠的衣服:“哥哥,我害怕。”
江謠就跟被什麼劈重了一樣,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小辭頭一次這麼直白的跟自己示弱,尋求自己的保護,這讓他的心無比膨脹起來。
“我在這兒呢,你怕什麼?”
小辭的臉貼在他胸前,搖頭,眼淚全都擦在江謠的衣服上:“我不知道,我就是害怕。”
他的心跳還是很快。
他無法讓他的心平靜下來。
他像所有孩子一樣,在外麵感到害怕,遇到了自己躲不過去的風雨,下意識的就想回到自己的港灣。
小辭的港灣就是江謠,一個不大,也不是很牢靠的港灣,儘可能的修修補補,為他掌上了一點燈光,讓他在風雨交加的夜晚,能夠有一個棲息之地。
江謠安慰了他很久,小辭才緩緩地平靜下來。
吃飯時,他欲言又止,想問問小辭到底遇到什麼了,但是想起他情緒這麼激烈,也不敢現在問。
睡覺前,小辭去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一年過去也沒長多少。
他悶悶不樂的爬上床,江謠關了大燈,抹黑到了床邊。
一上床,小辭就貼了過來。
江謠:“你不熱嗎,每天晚上都湊我這麼近?”
小辭搖頭:“熱也想跟哥哥在一起。”
江謠笑了聲:“少拍我馬屁,睡了。”
小辭睜著眼睛,很久都沒有睡著。
江謠呼吸逐漸平穩,他從床上爬起來,接著窗外的月光,打量著江謠的身體。
他伸出手,輕輕地放在江謠的心臟上。
溫熱,充滿生命力。
他認真地盯著江謠,腦海中浮現了今天看到的、碟片中的片段。
哥哥比她好看,哥哥比她更美,小辭用手按了按江謠的身體,心無旁騖的判斷。
他著迷地看著江謠,學著影片裡的男人,把江謠的雙腿分開。但這樣並沒有什麼意思,小辭又把他的腿合上,乖巧的貼在江謠的心口。
他掐了掐江謠胸前的一點,若有所思的思考。
偶爾往下壓,偶爾打轉,臉上露出了一些迷茫:這有什麼意思?
江謠“唔”了一聲,推了把小辭。
“重死了……”
小辭問道:“哥哥你睡了嗎?”
江謠把手放在小辭腰上,把他往懷裡抱了抱,眼睛都沒睜開,困得話也說不清楚:“被你吵醒了。彆掐,痛。”
小辭聽著他的心跳聲,江謠呼吸很快又平穩下來。
夜色中,小辭死死的盯著江謠,抓著他的衣角,興奮地手微微顫抖起來。
這他的月亮女神,是他的肋骨,是罪惡的花,是神秘的潘多拉魔盒,也是楚楚動人的辛德瑞拉。
這是他哥哥,是他的江謠。
作者有話要說: 哥哥太遲鈍了,才會養個病嬌出來[推眼鏡
小辭現在肯定覺得沒意思,你長大了就會覺得有意思了[給小辭澆水.jpg
知道八千字不夠了!!下一章會寫一點兒補兩千字的!!!因為這一章斷在這裡剛剛好!
最後一段是化用,原句不知道在哪裡看到的,標注一下!非本人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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