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告訴媽媽她看見了什麼,回到家中卻遇到了正巧來到家中的舅舅,舅舅笑著問她怎麼了,顏一鳴揉著眼睛將所看見的一切告訴了舅舅,舅舅臉色驟變,之後是當初的顏一鳴不曾看懂的表情。
他讓她不要告訴母親,她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母親已經很難過了。
她當初以為難過隻是心情不好而已,後來才明白,舅舅的意思分明是她已經活的很難。
她保住了這個秘密,那天她在屋子裡哭到眼睛發腫時,父親終於回到了家裡,顏一鳴一想起他那時的笑容又是止不住的惡心,她不想與父親說一句話,最後是父親開的口,他說那個秘書已經離開了。
顏一鳴從床上翻起來,那麼小的年紀她就學會了冷笑著說話,她說我恨不得她去死。
如今想起來實在覺得可笑,人的感情總是自私的,那時的她想讓那個女人去死,卻沒想過她的父親更是罪不可恕。
父親一遍又一遍的與她說著對不起,她似乎又原諒了他,許久後她與父親說我沒有告訴媽媽。
父親沉默了許久,與她說了聲謝謝。
所有的肮臟全部掩藏了起來,父親終於回到了家裡,顏一鳴以為終於可以恢複如初,可是不過半月時間,最讓人不能接受的事情依舊發生了。
母親自殺了,顏一鳴瘋了一般的跑進醫院時,她站在醫院的拐角處聽見舅舅和父親說話,顏一鳴才知道,原來根本沒能瞞得住母親,她還是知道了。
人終是搶救了過來,可是最終檢查的結果卻是母親已經患有了嚴重的抑鬱症,嚴重到想到輕生的地步。
她發現了母親每日每夜躲在屋子裡寫下的文字,她在懺悔這一場愛情的開始,懺悔一開始讓外公利用某些手段獲得的這場婚姻,她說一切都是她犯下的罪,最後那一頁,她說父親有了他的愛情,所以她選擇成全他。
於是那日,顏一鳴與父親之間短暫的冰釋,蕩然無存。
再次醒來後,母親不承認自己生了病,堅決不同意治療服藥,家人沒有辦法隻能讓更多人照顧她看著她。她依舊會笑,會溫柔的問顏一鳴近來的學業怎麼樣,今天發生了什麼,就像一個正常人一樣。
轉眼又是三年時間,她沒有再自殺自殘過,可是卻在顏一鳴高中放學那天,她走近們看見她獨自一人跪在地上,嘴裡說著日記本中熟悉的懺悔。
顏一鳴心頭有些害怕的走近,問她在乾什麼。
她回過頭來看著她笑了笑道,“我在和你爸爸說話”,說罷她目光落在旁邊的沙發上,“啊,他上樓了。”
顏一鳴陡然生出了從未有過的恐懼,一瞬間的毛骨悚然。
因為沙發上自她進來到現在,根本空無一人。
她出現了幻覺,她的精神,悄無聲息的再次出了問題。
家人再不敢放任她繼續這樣下去,她不去醫院,隻能請醫生來家裡治療,可是她堅決不認為自己哪裡不對,她瘋狂的大喊讓醫生滾出去,她哭著拉著父親的袖子說她沒有病。
她不吃藥,吃了藥也會全數吐出來,她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反鎖了門,任何人也不讓進去。
顏一鳴崩潰的看著夜晚的天空,走下樓來,看見父親一人坐在沙發上,屋子裡煙霧彌漫,父女在黑暗中對視一眼,終是沒有一句話。
那時的顏一鳴還不曾對母親產生過懼意,她滿心期待著她可以恢複如初,所以她也完全不曾防備過。
十八歲那年,母親的生日,父親陪著她過了這個生日,顏一鳴心情難得放鬆的睡著,半夜醒來想去衛生間,睜開眼睛時卻對上了母親月光下慘白的臉。
顏一鳴嚇了一大跳,繼而鬆了口氣問她怎麼會在這裡,是不是想和她一起睡。
母親沉默的看著她,突然抬起了手,顏一鳴在驚詫間看見她手中閃著寒光的刀,她一邊哭一邊手抖的將刀尖對準她的脖子,她說她是父親的罪,而生為女兒的她,也是。
你是原罪,她說,你生來就有罪。
顏一鳴驚慌的推開了她大喊起來,她手忙腳亂間更加著急,一刀便劃破了顏一鳴為了擋刀的手臂。
父親聽到動靜衝了進來,震驚之下急忙拉開了母親,刀落在地上,一個夜晚,三個人的死寂。
醫生替她做了包紮,母親服用了藥睡了過去,顏一鳴捂著傷口下樓遇見了父親,他那樣不苟言笑的一個人,那天卻紅了眼睛。
這些年的冷漠終是造成了不可挽救的傷害,他真的後悔了。
而第二日醒來的母親,看在她包紮著的傷口大驚之下問她怎麼回事,顏一鳴想起昨晚她的話下意識心頭一懼躲開了她,她詫異而又可憐的站在那裡,絲毫不記得昨日發生了什麼。
就算是傷病,就算死無心,可是傷害已經留了下來,那年她考上了大學,她離開了S市,去了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