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回信息是不錯的習慣, 容音換完睡衣,拿起了手機。
【二狗子】:發生什麼事了?
【二狗子】:我給你買的糖好吃吧!
【小兔子】:明天早晨八點碰麵好嗎, 我要給你一個東西。
【二狗子】:吃的?
【小兔子】:不是, 是地獄獎勵的道具。
【二狗子】:......
大灰狼的頭像沒有閃動, 容音發了句晚安, 關掉了手機。
今晚往後, 可能就再也沒有安穩覺可以睡了, 女生們都格外珍惜這個沒有裂口女的夜晚。溫雅和步涼也都早早地關燈上床,鑽進被窩裡。
容音閉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咕嚕嚕。
咕嚕嚕。
是水煮沸冒泡的聲音, 那些晶瑩的薄泡泡在水裡翻騰,由下而上, 浮到水麵上,最後又無聲無息地破了。甚至不需要什麼東西來觸碰。它們太過脆弱, 如同人類的生命。
容音微微皺起眉,睜開眼睛。
她正站在廚房裡,麵前是一口鍋。
鍋裡煮著湯圓。湯圓已經熟了,皮變得白白糯糯, 個頭也大了許多, 全都浮在水麵上, 騰騰冒著熱氣,似乎是期盼著被撈出鍋來。
廚房的門在她背後,門裡時不時傳來男生女生們的笑鬨聲。
“喂,湯圓好了沒, 好了就趕快上。”
背後傳來一道有些不耐煩的女聲。
容音垂眸看著旁邊的勺子,沒有動。
她自殺的那天,正好是元宵節,全班去日租房玩。
下午的時候她和醉醺醺的母親告了彆,和同學們坐車來到了這裡。班級的女孩子隻有幾個,都不會做飯,男同學忙著唱歌打台球,更不可能做些什麼,掌勺的工作便全都落在了她頭上。
煮飯,做菜,榨果汁,煮湯圓。
同學們去放煙花的時候,隻有她留在屋子裡,她連煙花都沒有看到。
不過,她臨死前選的那棟樓很高。
她坐在樓頂,吹著涼風,看到了其他地方的煙花。煙花真的很美,像是彩色的花骨朵,悠悠飄蕩到天空,轟的一聲炸開,綻放出無儘絢爛歡喜。
容音把湯圓撈了出來,裝進盤子裡。
她端著盤子走向門口,忽然聽到了淒厲的慘叫和瘋狂的跑動聲。一時間,四周的牆壁逐漸被細密的紅血絲覆蓋,整個空間變得血紅血紅。
容音把盤子放到地上,麵色平靜地走出廚房。
廚房與客廳直接相連,她走出房門,麵前是一具血淋淋的屍體。
那是一個燙著焦黃色頭發的女孩子,仰麵朝上躺著。她的眼睛瞪得很大,麵容扭曲,臉色青紫,紅血絲幾乎把眼白全都覆蓋了。
她的右邊臉頰被完全撕裂開了,容音可以看到她猩紅的牙齦和牙齒。
撕裂的斷口非常平整,是用匕首或者是剪刀瞬間割開的。
因為剪開得迅速,臉皮被剪開的瞬間不會出那麼多血,隨後,才是血液噴濺,和那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剪刀開合的哢嚓聲和慘叫還在繼續,容音順著聲音方向走過去。
因為是給學生們聚會用的日租房,客廳的陳設很豐富。有大大的長餐桌,超大屏液晶電視,沙發茶幾,台球桌,遊戲機。
餐桌旁的所有位置,都放著一具屍體。那些屍體都很新鮮,被擺成吃飯的姿態,有的正在夾菜,有的握著杯子。
就像他們仍然在聚會一樣。
鮮血從他們撕裂的嘴角下緩慢地流淌出來,滴落在他們的餐盤裡。
台球桌上趴著兩具屍體,遊戲機前坐著一具,沙發上躺著三具......
所有的東西都被血染紅了。
那些尚且溫熱的、猩紅色的液體,成了房間裡最多的東西。
容音小心地避開地上的屍體,走向洗手間,聲音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正當她快要走到洗手間的時候,一個女生忽然門口爬了出來。她披頭散發地伏在地麵上,衣服上沾滿了血,露在外麵的兩條胳膊布滿了剪刀的痕跡,像是被絞爛的布娃娃。
布娃娃的傷口露出的是棉絮,而她的傷口露出的是紅肉。
女生的臉上沾滿著被濺到的血,她被嚇壞了,神智已經有些不清醒,她趴在地上沒命地朝前爬著,視線裡忽然多出了一雙乾淨的鞋子。她仰起頭,看到了容音平靜的臉。
“容音,救命,救命啊!”
這個滿臉血汙的狼狽女生,就是和容音同班的班花。
此時此刻,她已經全然忘記了,當初容音被全班同學欺負嘲笑的時候,她是怎麼樣好整以暇地坐在旁邊,優雅地看著戲。
聽到身後傳來的、那陣仿佛惡鬼笑聲般的剪刀聲,她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她抓住容音的褲角,帶著哭腔的聲音裡滿是絕望。
“求求你救救我……”
話音未落,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腳踝被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
那隻手粗糙,冰冷,僵硬,像拔涼拔涼的鐵銬。
女生驚恐地回過頭,拿著剪刀的裂口女鬼正咧開嘴對她笑著。
在她身後的瓷磚地上躺著她的小跟班,那個女生倒在血泊裡,早就死了。她的雙眼也被用剪刀挖了出來,兩顆沾著肉的圓球擺放在血紅色的瓷磚地上,忽然滴溜溜地轉動起來,正對著她。
帶著冰冷的恨和怨毒。
你為什麼沒死?
我死的那麼慘,你為什麼沒死?
“容音救命啊!”
像是漁夫收回漁網,翻白著眼睛的裂口女不慌不忙地拽著女生的腳踝,將她拽到了懷裡。
她像是戀人般溫柔地擁抱著她,腹部與她的後背緊緊相貼,最後用那雙冰冷慘白的手,摟抱住了女生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