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散了,蘇三爺看看沒什麼事兒就先回了家。
蘇冰瞅著賣豬肉的屠戶把架子車停在了小房子前,他也跟了過去。
“那明日晌午就讓我婆娘送過來。”屠戶問過明日要送來的豬肉和下水的數量滿臉帶笑的從小屋裡退了出來,看見蘇冰,他趕緊點頭道:“小爺還沒回去啊。”
“嗯。”這些人天天見,蘇冰也不和他客氣,點了個頭就進了屋。
他揭開水缸上的木蓋往裡看了看,伸手拿了扁擔和水桶要走:“夠用了,彆挑了。”燕之攔下了他。
“明日就開張了,看你一個人忙,也幫不上什麼。”蘇冰在屋裡原地轉了個圈,想找件他能上手的活。
“那不還有阿文呢嗎。”燕之往屋外看了看,小東西正蹲在樹底下剝蒜:“剝兩頭就夠了,多了沒用!”她衝著外麵喊道。
把一大塊豬肉切成了幾條放進木盆裡,用清水泡上,燕之見蘇冰還在屋裡站著就說道:“明兒叫小幺過來吃早飯,我給他留出來。”
“嗯。”蘇冰應了,低頭走了出去。
走了幾步之後,他又走了回來,悶聲說道:“明兒我也不在家吃早飯!”
“……”燕之一愣,隨即笑道:“那我也給你留出來。”
“那我回去了。”蘇冰扯著唇角一笑,調頭大步離去。
“還沒開張呢,就有兩個吃白食的了……”等著蘇冰走了,阿文才提著衣衫的下擺兜著一兜剝得乾淨的蒜瓣進了屋,當著燕之嘟嚷道。
“人家蘇冰天天給咱挑水,我怎麼沒見你叨叨呐!”燕之聽見他的話不由自主的往外看了眼,見外麵已經沒了蘇冰的影子才接著說道:“你是男孩子,心胸開闊些。一頓吃喝都被讓你看在眼裡,咱以後就這點出息了?”
“咱們不是沒錢麼……”阿文小聲說道。
“就蘇家那哥倆吃咱一頓早飯就能把咱家吃的過不下去了?”燕之站在阿文身前彎腰看著他的臉說道。
“那倒不會……”阿文瞥了燕之一眼,又垂下了眼簾。
“你這個孩子太記仇,目光短淺,還沒我的唐伯貓尾巴長呢!”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呢,不就是那天小幺讓你叫他一聲叔叔你就記在心裡了?”燕之端著木盆把泡肉的水換掉之後又加了清水:“多大點兒事兒啊,你怎麼總是記著。”
“人呐,要是總記著旁人的錯處,越想越恨,那活著可多累。”燕之語重心長的開解著半大孩子。
阿文聽她說得十分在理,不禁點了頭:“那姑姑心裡也不記恨王爺了麼?”
燕之一噎,她拿著布巾慢悠悠的擦著手,最後重重地把布巾摔在案子上:“他死不死啊!”
……
暑天中暑,景行軟踏踏的躺在床上,床前站著兩個麵貌清秀的小廝一下一下的給他扇著扇子。
他現在病的已經不知道冷熱,也不知道饑飽,隻覺得這兩個穿著灰衣的小廝往他跟前一站,站成了一麵影壁牆,使他格外的煩心。
他早就想把床前的兩個人趕出去了,可他懶怠說話,就任他們兩個人扇個不停,目前已經一人扇出了一頭大汗。
景行眯著眼看著他們,心裡暗暗地和兩個小廝較著勁:爺就不說停,看你們能扇多久!
他連著幾天告病沒有上朝,皇帝陛下以及朝臣們早就習慣朝堂上他的位置總是空著的。
照例是陛下派了章則帶著太醫院的太醫過來診了脈,而那些有頭有臉的官員們也紛紛差了人到賢王府送來各式各樣的補品。
賢王府庫房裡的補品已經堆成山,福全經常要徹底清點一下,把放壞了東西直接扔掉。
“王爺,解家來人了。”福全躬著身子走到床前在他的耳邊說道。
“嗯。”景行張張嘴總算是說了句話:“收了拜帖,替本王多謝解大人。”
解慎是他將來的老丈人,就衝這點,景行也得對他另眼相看。
“王爺,是解二小姐親自過府來探望了!”福全再次說道。
景行睜了眼看向福全:“她親自來啦?”
“是。”福全臉上的神情有些激動他伸手要扶起景行來:“是,就是解家的二小姐。”
“王爺,老奴扶您起來換身衣服擦把臉?”
景行卻輕輕一搖頭:“不用。”
“請她進來吧。”
“到寢殿?”畢竟兩個人還沒有成婚,福全覺著把解家小姐請到寢殿似乎有些失禮。
“去吧。”景行皺著眉看了他一眼,又閉上了嘴。
解懿跟在福全的身後走到了寢殿門口,福全親自為她撩了簾子:“請。”
解懿卻猶豫了下,她回頭對跟著自己的兩名侍女說道:“跟進來吧。”
兩名侍女很有眼力見,隻進了寢殿便停住了。解懿一個人繞過了屏風走到了寢殿裡。
頭一眼先看見床榻前站著兩名仆役,解懿暗自出了口氣。
這次賢王生病,她也是斟酌了很久,還與父親商議了一番才決定來過府探望。
兩個人已經被指了婚,馬上就要拜堂成親,這個時候,她若不到賢王府露一麵,似乎太說不過去。
她慢步從外麵走了進來,目光先到了兩名仆役身上,而躺在床上的景行則一直眯著眼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賢王殿下萬福。”走到桌前還離著床榻有幾步路,解懿停下腳步,衝著病榻的方向端莊的行了禮。
景行閉了眼側過頭去心裡一陣發涼:她根本就沒看我……
“請起。”他有氣無力地說道:“天氣炎熱就不要跑了,本王也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