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板順著婆婆和心兒指的方向尋出老遠,也沒覓到人影,隻好半路折返。
回到駐營地,便看到沈宴秋和虞優並肩坐在溪邊的一塊大岩石上。
沈宴秋手裡攥了一把石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朝溪裡扔,邊上虞優不知在手舞足蹈地說些什麼,還不忘拿折扇給人扇風。
夕陽的餘照從他們身側披瀉映流而下,一個清冷如水,一個張揚似火,眉眼輪廓間都鍍上了一層煙色,靜謐而又無限安好。
他佇在樹下凝視許久,方出聲喚道:“宴秋。”
虞優聽到聲音,鬆懈的神經頓時牽了起來,像是不小心踩到叢林機關,說不出的危機謹慎感,下意識地看向小姑娘,眸底有些緊張,又有些擔心。
沈宴秋卻跟沒事人一樣,側眸望去,還晃了晃沒握石子的那隻手,跟人打招呼道:“段老板。”
段老板向他們這個方向走近幾步,目光定定地落在後頭的虞優身上,清潤的嗓音顯得幾分沉:“虞少主怎會同出現在此地?”
虞優聳聳肩沒個正行,吊兒郎當地拖長了調道:“有緣千裡來相會,自然是上蒼的指引和安排讓我在此與段老板相見。”
沈宴秋沒忍住眉梢輕揚地瞥了某人一眼,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轉而看向段老板時已經儘數沉斂了下去,溫聲解釋道:“虞少主原在附近的圍場狩獵,不慎迷路到了此處,宴秋擅作主張將人留了下來,段老板應該不會怪罪吧。”
段老板頷首,溫潤疏離:“自然。”
好在正在火堆邊烤食的吉雲適時跑來叫段老板,這才解救了三人難言怪異的境地。
目送著段老板的身影從視線中遠去,沈宴秋臉上佯裝出來的那點禮貌溫和這才瓦解消散,百無聊賴地又撥了顆石子朝溪裡扔去,道:“喂,你什麼時候回去,消失那麼久,那邊的人不會擔心麼?”
虞優不甚在意,看她不熱了,將折扇插回腰間,雙手抵在身後的岩石,懶洋洋地仰頭望著夕陽的天空:“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會發現本少爺不見,派人來尋。”
說著想到什麼,“欸”了一聲搭腔,桃花眼悠悠上揚,歪著腦袋看人道:“今兒的晚飯你
可得給小爺包了,指望他們接我回去,小爺估計得先一步餓死了。”
沈宴秋麵露凝重地看他,覺得這個任務過於艱巨:“你又不是沒在書坊裡用過膳,我自己都未必能搶食到點吃的,哪有那個能耐給你也留一份。”
虞優“嘖嘖”兩聲,同情地抬手搭在她腦袋上,沒什麼力道,就是這麼放著:“要不一會兒那邊找來了,你跟著小爺走?想吃什麼爺都可以給你整來,沒人跟你搶。”
他說著看了眼顯然人數大於帳篷數好幾倍的營地,也不知道這種大通鋪到底是怎麼給人住的,補了句:“而且小爺可以讓你睡個軟軟的覺,沒人擠,也沒人吵。”
咳,當然,還得排除一下昨夜那樣有刺客鬨的特殊情況。
沈宴秋一個爆栗彈開某人沒分沒寸搭在自己腦袋上的手,下手沒輕沒重:“彆了,我自己在這兒挺好的。”
虞優癟癟嘴,沒再強求。
他就是有些擔心,怕她一個人了會胡思亂想,他跟在邊上雖幫不了什麼,但至少不需要她強顏歡笑地偽裝。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篝火邊飄來烤肉的陣陣香氣,融進夏夜的風,催人食欲。
心兒和婆婆幫著廚娘們翻轉火架上的烤魚、烤肉,眼睛卻是時不時瞥向溪邊。
她們傍晚間回來時,就看見自家小姐和一陌生男子坐一處閒散地說著話聊天,心中百般好奇,卻又猶豫不敢上前。
後聽聞邊上大家八卦,才知那位紅衣的是風滿樓的頂家少主,前陣子火熱地出入書坊追求自家小姐,隻是不知今兒在這山海林中是打哪突然冒出來的。
心兒自從先前得見攝政王殿下一麵,已經堅定地站定他和自家小姐,誰想今兒又冒出一個來頭不小的虞家少主,不由幾分動搖。
因為隔得遠遠的,也看不清麵容,是以一直翹首盼頭,直到段老板叫她去給小姐送吃的,這才拍拍腦袋,驚覺自己忘了這麼一個好方法。
盛了滿滿一盤烤肉,備好小刀餐具,這才小心翼翼地端送了過去。
“小姐。”
心兒遠遠喚了一聲,臨到近處,卻是說不太出話來了。
若說攝政王殿下聖淨似雪,那麼虞少主一定張揚似秋日的楓葉,不論是微勾的眼尾,還是輕
挑的眉梢,都彰顯著十足的肆意狂魅。
果然方才那些廚娘說虞少主老少通吃、京中女子夢寐爬牆對象的話誠不欺人。
心兒斂下心頭的激動,眼觀鼻鼻觀心地將餐盤呈了上去,格外有眼力見地不再打擾人:“小姐,您和這位公子先用,倘若不夠再叫我。”說著便蹭蹭跑遠,動如脫兔。
沈宴秋將岩石上的盤子朝虞優的方向推了推:“喏,方才你便嚷嚷餓了,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