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優慢條斯理地拾起小刀切劃,動作格外好看,不經意地問道:“為何其他人都喚你公子,剛剛那個丫頭卻是你小姐。”
沈宴秋一邊拆開包著麵餅的方巾,一邊道:“那是我家小丫鬟,不是書坊裡的。”
虞優“噢”了聲,把叉了肉的小刀給她遞去,動作自然無比。
沈宴秋拿起下午啃了一半的餅,搖搖頭道:“不了,沒什麼胃口,你吃吧。”
雖說她這個人平日無油不歡、無肉不歡,就連炒青菜都會讓婆婆多放些肉絲進去,但今日確實提不太起什麼興致。
虞優沉默地看她兩秒,將小刀一並扔回了盤裡,拍拍手,拿起方巾上剩得另一塊麵餅,放嘴邊重重咬了一口。
嘖,都硬得跟塊石頭似的了。
二爺表示自己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粗糙”的粗糧,咬在嘴邊都嘎吱脆了,要不是牙口好,估計夠嗆。
沈宴秋側臉看他,月光在溪麵投下靜靜的倒影,某人平日一言不合就嘚瑟囂張上天的模樣此刻都顯得順毛了許多,沒說什麼,隻是將腳邊的水壺朝他那處近了近,便顧自啃著麵餅。
篝火邊的眾人吃飽喝足,再次哄鬨了起來,有圍成圈跳舞的,有亮開嗓一展歌喉的,連吳管事也拿出看家本領,中氣十足地拿著一把陶塤吹了起來。
就是在這時,浩蕩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地傳來,未等眾人反應過來,就看見一縱列的馬匹在溪流對麵的河岸停下來。
數十匹馬呈一字排開,後頭還聚了無數侍衛。
為首那位身穿白色華服,修眉長眸,恍若眾星捧月地出現,讓天邊的月都為之黯然失色。
座下的白馬毛色純淨,一塵不染,就這麼於高處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對岸,雋然的麵孔清涼似夜。
圍在
篝火處的眾人簡直看呆了眼——
夭壽了,何幾曾時這般天人的麵孔都是成群結隊紮堆出現的!
除去為首白衣的絕色風華,後頭身著黑色勁裝、清一色排開的十八位男女也是千裡挑一的俊容美貌。
一個個坐在駿馬上,恍若天人護著神子降臨下凡,聖潔恍惚得讓人覺得幾分不真切。
郝光遠驅著馬從後頭繞到前麵,沒看清眼前的光景,嘴上還問道:“如何,有虞二留下的痕跡沒?”
沈宴秋還保持僵硬的姿勢,默默地“咕咚”一聲吞下水,將水壺擰緊,側目對邊上的人道:“應該是來尋你的。”
虞優沒骨頭似的抬了抬手,向對岸的人招呼道:“九黎你這速度不太行啊,小爺等得花兒都謝了,差點以為我今兒個要風餐露宿了。”
清風沒忍住在後頭暗暗腹誹,二爺虧得敢說,他們此番狩獵的範圍明明在圍場以西北,他倒好,也不知哪來的能耐,竟跑到了相反的方向來。累得他們把所有地方都搜察了一遍,最後才擴展範圍,在瀑布邊發現他丟下的小棕馬,沿著溪邊一路尋找,瞧到這處有炊煙,才尋了過來。
郝光遠策馬來到前頭,聽到虞二的話腔,正想吐槽兩句真夠不讓人省心,卻在看清他邊上坐著的倩影時愣了愣,呆呆出聲道:“沈小姐?”
他不解地看向虞優:“虞二,你們怎麼會……”
虞優默了默,收斂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跳下岩石,撣撣袖擺,麵上難得染上幾分嚴肅,道:“回去再與你說。”
二爺素來坦蕩慣了,唯就一件事隱瞞許久,甚至算來有些不厚道。
他明知郝哥兒早初對小姑娘的心思,但這段日子以來都故意忽略這點,倘若不是此番被直接撞見,他也不知自己到底何時才會跟人攤開一切。
抿抿唇,想著回去再與人好好解釋,屆時要打要罵都由著對方來,但讓他就此放下小姑娘是決計不可能的。
他旋過身,看向還抱著膝在岩石上不知神遊哪處的小姑娘,低聲道:“確定不隨我一處走?”
他說著看了眼不遠處火光下的段老板,很是不放心。
沈宴秋搖搖頭,點點下巴示意對岸道:“你快去吧,他們好像找你很久了。”
彼時由侍衛牽來的小棕馬已經淌過水,朝他這處跑來。
虞優抿抿唇,深深地凝她一眼,起身上馬,紅色衣擺在空氣中劃開一道長弧。
輕嗬一聲“駕”,馬兒跑向了對岸,與岸邊的人馬並做一列。
如水的月色下,薑九黎清泓似的眸光從沈宴秋身上掠過,牽過馬繩,沁涼的聲線道了句“原路返回”,朝後方折去。
剩下的人馬聽令,整齊有序地緊跟而上,宏偉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