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舟原本認為,河神的善念比惡念要好說話一些。
畢竟,在看到的過去中,河神仁善慈悲,能恢複原身後,應該就不會再需要活人作為祭祀。
可他忘了一點。
就算是再善良的神明,在遭到這樣的對待後,也很難保持本心了。
河神善惡為一體,多少有些互相感染。而不管是善念還是惡念,都具有極強的占有欲,不管怎麼樣,都不可能放過祂的新娘。
這次是謝小舟判斷失誤了。
《河神的新娘》節目中的boss河神比上個節目中的秦淵難對付多了。
上一次謝小舟還可以用當常駐嘉賓來忽悠,這一招在河神麵前肯定沒有用。
看起來好像真的走入了死局。
謝小舟心中在想著破局的方法,坐在了窗戶前,望了一眼出去。
在河神恢複真身後,河邊村出現了它原本的模樣。
整個村莊就如同被洪水洗過了一般,散發著濃重的水腥味,河邊村的村民一臉麻木,默不作聲地在河邊重新搭建好了祭壇,在等待著又一次祭祀典禮的開啟。
祭壇快搭建完了。
他得在祭祀典禮開始以前找到生路。
謝小舟低頭,手中握著兩枚六麵骰。
骰子小巧精致,表麵十分光滑,像是用冰製成的。其中一枚通體透明,另一枚則是彌漫著一股濃稠的血色。
這變化,是邪神消失以後才有的。
兩者之間有關係嗎?
“在想什麼?”房間裡的空氣微微扭曲,水汽散去後,白衣河神從中走出。祂伸來一隻手,搭在了謝小舟的肩膀上。
謝小舟麵上不顯,自然而然地收起了兩枚六麵骰,輕聲說:“在想祭祀的事情。”
河神問:“祭祀典禮,怎麼了?”
謝小舟轉過頭,斟酌了一下,道:“有點期待,也有點……害怕。”
河神語氣輕鬆地說:“沒事,不會很痛苦,相信我。”
謝小舟輕輕“嗯”了一聲,靠到了河神的懷裡,臉頰親昵地蹭了蹭:“我是信您的。”
口中這麼說,但他的眼眸中卻是一片冰冷。
河神輕輕撫摸著謝小舟的後背。
祂知道,無論是誰,都會恐懼水。
那是沒有感情、喜怒不定的東西,一個不慎就會溺亡其中。
但謝小舟就算害怕,也沒有想著逃跑,而是溫順的在這裡,等待著祭祀典禮的開始。
這取悅到了河神。
河神甚至有一瞬間的動搖——或許,不用讓謝小舟體驗這痛苦也沒事,溺死的感覺並不好受,人這麼脆弱,說不定會哭得一塌糊塗。
但也隻是動搖了一瞬間,河神又堅定了下來。
隻有成為了祂的新娘,祂才能永生永世地擁有謝小舟。
祂什麼都可以順從新娘。
唯獨這一點不行。
河神轉移了話題:“我準備了新的嫁衣,你來看看合不合適。”
謝小舟抬頭,有些不解:“新的嫁衣……?”
之前身上穿著的嫁衣被河水打濕,早就被換了下來。
河神牽著謝小舟的手,來到了另一個房間。
一走進正門,就見房間的中央放置著一襲嫁衣。
嫁衣的顏色依舊是正紅色,但上麵的圖案卻變了,不再是百鳥朝鳳,而是鳳穿牡丹。
仔細一看,款式和布料也截然不同。
謝小舟好似明白了什麼,不經意間提起:“之前那件不是挺好看的嗎?您怎麼換了一件?”
聽到這話,河神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冷:“之前的,不好。”但也沒說為什麼不好。
謝小舟卻偏要去問這個問題,歪了歪頭,軟聲道:“為什麼呀?”
河神深深地看了一眼火紅的嫁衣,並沒有回答,隻是周身氣息變得低沉了下來。
為什麼?
自然是因為……那件嫁衣是被謝小舟穿著,差點嫁給了邪神的。
就算是再大方的人,也會心生芥蒂。
更不用說是占有欲強的河神。
謝小舟感受到周圍的溫度一冷,凍得他顫了一顫,小心翼翼地問:“您是生氣了嗎?”他想了想,拽住了白衣的一角,試探著說“是因為邪神的事情……”
河神冷硬地打斷了他的話:“不要再提祂。”
謝小舟像是被這態度嚇到了,退後了一步,衣擺從指間滑落。他的眼角噙著淚珠,差點就要滾落下來:“您還是在怪我。”
又哭了。
河神的態度一下子就軟化了下來:“我沒有怪你。我隻是……你是我的新娘,不準再提起彆人。”
神明偏執自私。
是不可能分享自己的新娘。
就算是共用一個身體的邪神也不行。
河神一想到謝小舟差點就嫁給了邪神,也曾這樣溫順地對待邪神,嫉妒就如同螞蟻一般,一點點地在心尖啃噬著。
但祂也清楚地知道,這不能怪謝小舟。
祂的新娘溫順如小羊,柔弱又愛哭,麵對邪神的時候能有什麼辦法反抗呢?
隻是越是清楚的明白,河神就越是憎恨邪神。
若不是兩位神明共用一個軀體,祂早就將邪神抓出來,挫骨揚灰了。
謝小舟輕聲地抽泣了一下,低垂著頭,淚珠滾滾而下。
滴答。
一滴淚摔落在地上,暈開了一團深色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