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唔,要P先生自己衡量,也不太懂得痛苦、淚水或脆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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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是在聽到她那句殘忍的玩笑話後立刻就能拋之腦後,特意挑選角度,特意挑選光線,用特殊的頻率顫動自己的唇,勾引她一個吻的家夥。
他沒被傷到,一點都沒有。
非要說的話,聽到那句話,隻有“上司這句過分了,這個契機,我可以索要一個吻作為生日補償”的興奮吧?
他其實真的不太明白淚水與脆弱是什麼,他隻知道這兩種東西是很方便引誘上司的武器,隻是前者使用出來的效果他不清楚,後者會勾引她從後背摟住他,咬著他的耳朵邀請下一夜的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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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P先生不太會假哭,他對著鏡子練習了快五十年了,他依舊沒練習出駕輕就熟的假哭。
所以,在能掌握這個武器之前,他還是使用“脆弱感”作為常用武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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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算計上司是壞事嗎?
這樣勾引上司是無恥嗎?
P先生不覺得。
他花了五十年的時間了解自己的上司,他注視她的時間甚至遠超大多數活人中恩愛的夫妻、情侶。
所以他了解她。
深入骨髓。
她不值得單方麵的真摯無比的付出,她就值得滿懷惡意層層算計的無恥勾引。
她從來不喜歡好孩子。好孩子是她絕對會厭煩的類型。
……當然,P先生亦不覺得,自己和上司的關係,如今有了多少實質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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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是單純的上下級關係。
雖然那種把自己當成什麼按摩道具的輕率發言,換個人聽,都要當場落淚分手了……但,說真的,他是下屬,偶爾聽上司兩句過分的壞話,再尋常不過。
他接受命令,他完成她的要求,他照顧她,了解她……無疑是上下級的關係,是不平等的單方向輸出。
他不覺得他們之間有任何的特殊關係。他甚至能微笑著對任何一個同事坦白自己“單身中,期待女朋友”。
——當然,P先生不打算通過這方法惹怒上司,他要的不是這些。
不是輕率、衝動、嫉妒上頭就發酵的占有欲,也不是什麼領地被觸犯後本能產生的憤怒。
他逐年累月,層層密布的網裡……不可能隻求……簡簡單單的……“在乎”。
不。
她在乎他?
的確如此。他不會妄自菲薄。她的確非常、非常在乎。
……但這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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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先生傾身過去,解開了M小姐身上的安全帶。
“到宿舍了。您醒醒。”
“唔……困……”
“醒醒。我帶您去洗個澡,然後換睡衣,再去臥室睡……您先起來……”
“困……不起……”
“請彆鬨了。”
昏睡中的M小姐“啪”一下打開他的手臂。
“就鬨。小P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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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果然。
醉後的M小姐,不發瘋,不吵鬨,不反常……隻是,變得嗜睡了而已。
睡得很沉很沉,縮得很小很小,就仿佛牆角陰影下某種會呼吸的小野花。
當然。這樣的她也絕不無害。
P先生親眼見過她在夜店昏睡時隨手折斷了一個想給她酒杯裡下藥的家夥的手臂——野獸睡著後也依舊是野獸——
但,如今,喝醉後的M小姐隻是一味地往他的手臂裡倒,仿佛要通過向下縮的方式逃離安全帶的束縛似的。
“小P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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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先生把安全帶撥到一邊,抱住了她,然後打開車門。
“……對不起……”
“嗯。請彆在意。”
M小姐:你這麼說就更在意了。……是快哭了嗎,語氣聽上去好難過啊,各種意義上的更在意了!
……啊……頭痛……今晚為什麼喝了這麼多……剛剛莫名其妙的情緒也是……雖然是下屬是小P,但,也不能說啊,那麼過分的話……頭痛……本來是清清楚楚的交易,那句話一出就顯得她是辜負了感情的渣男……唔……
“對不起……”
“請彆在意了。”
P先生理了理她又開始亂拱的頭發:“您彆亂動。我抱您進宿舍,待會兒要開鎖……”
M小姐嘟噥道:“想跟小P做……”
“不行。不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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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
連做|愛請求都被果斷拒絕了。連“請彆”都沒有。
……下屬的心剛剛被她那句話敲碎了吧?“哢吧”敲碎了嗎?!
M小姐不再嘟噥,M小姐發出一串“嗚嗚呃呃”的象聲詞,很像是醉鬼要嘔吐。
她的確喝醉了,清醒的她絕對會在腦子開始擔憂“下屬的心”這種東西時果斷關閉思考能力的。
P先生一邊開鎖一邊揉了揉她的腦袋,“嗚嗚呃呃”的聲響放大了些,大概是醉醺醺的上司進一步失去了理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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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不是這樣無害的。
五十年前,在夜店裡,喝醉的她翹著腿歪在卡座上睡著,也能迅速出手折斷接近她的人的手臂,保留著超高的警惕心與攻擊性。
五十年後……
她變成這樣,在我的懷裡,思考除了成年人交易還有沒有能哄好我的手段,掛在我脖子上的胳膊比麵條還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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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他花費了五十年。
不,在失去記憶前,花費了不止五十年吧。
您終於……到了合適的時機……可以被……
被勾引著進入,下一步的關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