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銜月和甄敏在甄麗家吃過了早飯,打算動身回家時,甄麗還張羅著要給他們多帶些東西。梁銜月連忙按住她的手。“大姨,家裡這些東西都有,你留著自己用。”
甄麗還不死心,梁銜月趕緊說點彆的轉移她的注意力:“大姨,你家有沒有多餘的蔬菜種子給我一些,現在種子不好買。”
“當然有了!”一聽這話,甄麗立刻轉身去了他們家大棚旁邊的倉庫裡,出來的時候手裡提著好幾包種子。
“這都是以前剩的,這是空心菜,小蔥,尖椒,這個是油麥菜,對了,薇薇,薇薇你來~”大姨招呼著表姐,“你去田老四家,和他要一把草莓苗。”
田薇答應一聲走了。
甄麗說道:“我們屯子原來種草莓的人家可多了,現在種的人家少多了,都奔著種產量高能管飽的菜。而且種草莓的人家也不是大範圍的種,就是自家種一點解解饞,我看見田老四前幾天育草莓苗來著,給你們要一把拿回去。”
草莓可以用種子種,也能用秧苗,用種子培育需要的時間很長,而且不是專業人員很容易培育失敗。所以甄麗才直接讓他們種秧苗。
梁銜月嘴邊露出笑意,這麼說來,他們將來也有草莓吃了!於是她和大姨仔細討教了一番種植草莓的注意事項,雖然自己收集的資料很可能也記載了如何種植草莓,但文字肯定比不上大姨這個經驗豐富的種植老手親自講解。
一說起這個,甄麗更是滔滔不絕,把自己知道的傾囊相授。最後她說:“草莓你可以自己留種,找它的匍匐莖,這種莖細長,沿著地麵生長,能用來分枝繁殖,一般在草莓坐果的時候長出來。匍匐莖上長出來的分枝能取下來做莖苗,不過你要記住,奇數節上長出來的莖不生根,這種不能要,一定要用偶數節長出來的莖。”
甄麗邊說邊比劃著:“一根長長的匍匐莖,上麵每隔一節再長出一條莖來,你數著,一、三、五……這些不管發的多茂盛都不能做苗,必須是二、四、六這些偶數節才行。”
梁銜月第一次聽說這樣的種植技巧,覺得特彆神奇,一邊聽一邊點頭。
等甄麗講的差不多了,田薇也拿著一把草莓苗回來了,這把草莓秧苗根部還帶著不少土,用地膜緊緊地包起來,能保持水分。
“那我們就先走了,大姐,過兩天再來看你!”甄敏坐在車上和甄麗告彆。
“路上注意安全,家裡有什麼缺的下次來和我說!”甄麗大力地揮著手。
母女兩個在路邊張望著梁銜月開的車遠去,就這一會兒工夫,身上就出了一層薄汗。
田薇勸道:“回去吧媽,彆曬壞了。小姨和月月都走遠了。”
甄麗一邊答應著一邊往家走,心情愉悅的說道:“你小姨提了隻雞來,我一會去殺了,咱們中午吃香菇土豆燉雞!”
田薇聽了這話也高興起來:“耶!有雞吃了!”他們兩個現在的生活可以說沒有任何難處,就是也饞一口肉吃。每個月發下來的工資裡什麼物資都有,就是沒新鮮的肉。鮮肉不好運輸,就算有也不至於專門為了他們兩個人開專車送到田家屯,母女倆原來唯一的念想就是將來田家屯的食堂建好以後,說不定能吃到一點肉。
現在有一整隻雞,怎麼能不讓人高興。
“我去燒熱水!”田薇興奮地跑進廚房,也顧不上嫌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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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開車回家,梁銜月有時看到路邊有人躲在牆邊或樹下的陰影裡,冷冷地看著他們的車駛過。有的也會站起來往這邊走上兩步,嘴裡含糊地說著“行行好吧”這類的話。
梁銜月的車速不敢放慢,往往還沒看清這些人的下一個動作就已經開出老遠。甄敏有時對上這些人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他們為什麼這麼看我呢?”
梁銜月直視前方:“他們恨我們,越是艱難的處境,越是會滋生仇恨的種子,哪怕我們根本素不相識。”憑什麼同時經曆天災,他們就要衣不蔽體、饑腸轆轆,而梁銜月這樣的人就能開著汽車在他們麵前瀟灑而過。
完全忘記了這兩者沒有任何關聯,而且是自己放棄了太多的機會。
“糧食基地又在招工人了。”梁銜月說著自己在早市聽其他攤主說起的事,“這次要的人也不少,最受歡迎的是有種植經驗的。”
“那怎麼不去村裡招人,誰還能比我們這些農民經驗更豐富?”甄敏不解道。
梁銜月隻能猜測:“糧食基地有統一管理,普通人稍微訓練過也能勝任這些工作。要是都招村裡人,市裡的居民就更活不下去了,他們沒地沒糧,如果工作也輪不到他們,隻能剛才那些人一樣乞討為生,或者去偷、去搶,那就亂套了。”
這可能就是糧食基地的建立自始至終都沒有到農村招募工人的原因,如果不是他們經常到市裡來,恐怕連這個消息都不會知道。
甄敏覺得很有道理:“是該讓他們看到出路,這樣就不會鋌而走險去做犯罪的事。”
又開了會車,馬路上遇到車輛的頻率明顯多了起來。甄敏不經意的看向車外,突然看到一個沒關窗戶的車子疾馳而過,就在那一瞬間的交錯,她看見了後車座上躺著一個人,他臉色很紅,身體不自覺的抽搐著。
“他一定是中暑了!”甄敏攀在窗邊看,一旦注意到這個情況,她竟然意外的發現往市裡開的車輛中很多都是這樣的情況。後車座上載著病人,症狀都大同小異,臉色不是赤紅就是蒼白,伴隨著不同程度的抽搐。
“應該是熱射病。”梁銜月表情嚴肅,“人長期處在高溫環境裡,體溫升高,就有可能患上熱射病。這病凶險,必須要儘快治療,不然病死率是很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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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醫院。
又一個熱射病病人從急診推進來,幾個護士衝上來,熟練地給病人進行降溫治療。還有人去喊醫生,值班醫生忙得焦頭爛額,嘴唇都乾的起皮,他一邊急匆匆的朝下一個病人走去,一邊問護士:“今天的熱射病病人怎麼這麼多?”
護士也搖頭表示不解:“不知道,今天也沒有比昨天氣溫高很多,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發病。但是這些病人情況都很嚴重,他們很多從農村過來,路上花的時間比較長,發病已經有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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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銜月回到家以後,先把從早市上換來的東西搬下車,再把大姨給的種子和草莓苗放進空間裡。
“這草莓秧苗不能放太久,咱們趕緊進空間種好。”
甄敏也進了海島空間,卻沒有跟著梁銜月和梁康時一起朝後院的門前走去,而是先打開了家裡的冰箱。
“我拿幾隻蘭花蟹給易君,你們先種著。”
現在正好可以借著剛剛去過早市的由頭,把螃蟹送給易君夫妻倆。甄敏早就有這個打算,沒把全部的蘭花蟹都拿到早市上換物資,還在冰箱裡留了一些。
這幾隻蘭花蟹被放在冷藏室,現在還是活的,甄敏找了盆把它們裝起來。自己一個人出了空間,路過小超市,看見黃一峰正在裡麵和來買東西的村民說話,也就沒進去打擾,直接去了他家裡。
梁銜月剛和梁康時拿上合適的農具來到海島彆墅後麵的農田,鋤頭還沒揮幾下,甄敏就回來了。
她手裡端著個大碗,另一隻手拿了三個小碗和勺子,讓梁銜月和梁康時先彆急著乾活。“來把易君做的綠豆沙吃了,我嘗了一口,特彆好吃,還是涼的。”
梁銜月湊過來接過了自己的碗,舀起一勺綠豆沙送進嘴裡。這綠豆沙綿密甜潤,冰糖的用量恰到好處,滋味清甜,應該是在井裡鎮過,入口冰冰涼涼的,裡麵還加了點薏米和百合。
“好吃好吃。”梁銜月吃完了綠豆沙,還把碗底的那點糖水都喝了。
甄敏一邊吃著綠豆沙一邊問梁康時:“我去易君家裡,怎麼沒見著咱們家的車?”
她和梁銜月今天借了黃一峰的車用,自己家的車放在易君家裡了,但是甄敏去送蘭花蟹的時候並沒有見到。那麼大一個車能去哪兒呢?
梁康時把最後一勺綠豆沙送進嘴裡:“我正想跟你說這個事,車被梁六叔的兒子開走了,六叔今天中暑了,他家的汽油早就用完了,所以你來找咱們借車送去醫院。”
這可真是巧了,甄敏奇道:“我和月月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不少人身體不適,躺在後車座上,應該也是中暑了。你沒問問具體是怎麼回事?”
“當時急著把六叔送到醫院,我也沒多問。應該就是天氣太熱,老人身體不好,扛不住這個天氣。”
他們三個人的綠豆沙都吃完了,轉身繼續種草莓。這一捆草莓苗隻有十七棵,一會功夫就種下了。
又順手種了一小塊地的油麥菜和小蔥,三個人這才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梁康時一看三個人都在海島空間裡,趕緊說道:“家裡的大門還沒鎖,六叔要是從醫院回來了,他兒子可能還會來還車,我先出去待著。”
梁銜月搶先道:“還是我出去待著吧,你們倆先做飯,到時候我把大門鎖上就行。”
她出了空間,抬腳準備去鎖門,車子肯定沒那麼快還回來,就算沒到熱射病的程度,輕微中暑也得觀察幾個小時,這車才借走不到兩個鐘頭,不可能那麼快回來。
院子裡陽光灼熱到刺眼,梁銜月拿了一件外套兩手撐起罩在頭上,準備就這樣去鎖院門,省得還要帶帽子和絲巾。
她踏出一步,聽到了一聲細微的“哢嚓”,低頭一看,立刻嫌惡的挪開腳步。
踩到了一隻死老鼠,這老鼠不知道什麼時候死在院子裡,被太陽曬的乾癟,梁銜月一腳踩在老鼠的後半段,把乾透的尾巴都踩碎了。
梁家村鬨老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梁銜月家院子各個角落裡,還有廂房和倉房都撒上了老鼠藥,幾個地方還放了捕鼠籠。三兩天就會見到一隻死老鼠,梁銜月已經見怪不怪。
她把衣服搭在腦袋上,取了掃把和鏟子,走到大門口,把老鼠遠遠地扔了。他回身正要去關門,眼前晃晃悠悠吊下來一隻銜著絲的毛毛蟲,扭動著長滿長短交錯細毛的身體,梁銜月就能看清它身上褐色和綠色的色塊。
梁銜月登時後退兩大步,又把頭上披著的衣服扯下來抖了抖,確認上麵沒有毛毛蟲才又披上。她仰頭看著毛毛蟲落下來的樹,那是一棵杏樹,今年遲遲沒有發芽,梁銜月還以為這顆杏樹去年凍死了,結果天氣轉暖快一個月它才長出花苞來,不過隻有有一個很大的分枝死了,一棵樹很明顯的禿了一塊。
毛毛蟲就是從這棵樹上落下來的,順著陽光下閃爍光澤的絲一直向上,能看到一條樹枝的分叉處密密麻麻的虯結著一大球毛毛蟲,翻滾蠕動著,看著就讓人汗毛倒豎。
毛毛蟲確實是這樣孵化的,蝴蝶產卵的時候都產在一起,春天這個地方會爬出成百上千隻毛毛蟲,它們吐出嘴裡的絲順著樹乾落到地上,再爬去彆的樹上。
梁銜月深吸一口氣,蒙著衣服匆匆從樹下跑過,把梁康時從空間叫了出來。
梁康時一聽這話就去倉房找引火的秸稈。“去給我拿個打火機。”
這毛毛蟲處理起來也簡單,用火把一燒就全從樹上掉下來了。
隻是梁康時踩著椅子,手持火把將樹枝上的毛蟲球全都燒死,等他下來的時候梁銜月一看,就這麼一會功夫,梁康時整張臉都是紅的,汗珠順著額角淌到脖子裡。
梁銜月趕緊說:“爸,你快去洗把臉,我看你都要中暑了。”
梁康時熱得不行:“都是火烤的,我去洗臉,你把椅子搬到院子裡,不,搬到倉房裡,放院子裡該曬壞了。”
梁銜月推他:“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她把毛毛蟲的屍體掃乾淨,扔到外麵的陽光下,就算有暫時沒燒死的,曬上一會也該死了。又把椅子也搬走,就做了這兩件小事,身上的汗都快把衣服浸透了。梁銜月現在隻想趕緊喝一口沁涼的冰水,然後進空間裡洗個澡。
見父女倆一個個才出去半個小時就熱的滿頭是汗的回來,甄敏把本來打算中午就做的紅燒肉挪到了晚上,轉而拿了放在壁櫥裡的土豆澱粉罐子出來,打算做一些土豆涼粉。
土豆澱粉是在梁家村的交易市場上和一位老婆婆換的,本來就隻有半罐,梁銜月用來做過幾次土豆粉吃,現在隻剩下三四厘米高度。甄敏倒出來一半,加了水攪和成乳白色的液體。然後倒進平底鍋裡熬煮,直到液體變成黏到可以掛在鏟子上。
然後她隨手拿了個盤子,把鍋裡熬好的東西倒進了盤子裡,放進冰箱。
再調上一些調味汁,等冰箱裡的土豆涼粉冷卻以後倒在一起攪拌,這道簡單卻爽口的涼菜就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