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裡啪啦的雨打在傘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那遝信封並不厚。
甚至薄得一撚就知道紙幣不是厚厚一遝。
但陸黎卻一動不動望著那遝信封很久。
好一會,他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什麼聲音、
薑宜半仰著頭,抱著他,眼睛亮晶晶的,說要給他住大房子。
他還說現在可能沒有像陸宅的臥室大,但是以後工作了肯定有會有的。
他一向都是這樣。
喜歡什麼,就會給對方最好的。
洋娃娃是這樣,租房子也是這樣。
他從小跟著薑父長大,沒有見過父母相愛的場景。
但是他好像比任何一個人都會去愛人。
陸黎眼睫動了動。
遮雨的傘斜了斜,好像讓外頭的雨飄來砸進了眼睛。
砸得眼睛發紅生疼。
蜿蜒的雨順著眉骨落在臉頰上,冰涼得一片。
薑宜愣了愣,他有點遲疑地抬手,然後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陸黎的眼角。
他發現,淺藍色的眸子上的眼睫是一片溫熱。
陸黎低頭抬手握著他的手,垂著眼睫吻了吻。
———
薑宜被抱到了停在宿舍樓下的車裡。
陸黎一路都沒說話。
關上車門後,他開了暖氣,然後彎腰摸了摸薑宜的褲子。
薑宜一路跑過來,褲腳已經濕了一截,浸得白襪上的腳踝也冰涼了一小截。
陸黎喉嚨動了動,他伸手,彎腰把薑宜的鞋和白襪給脫了,拿著一條乾淨的毛巾擦了擦,最後把那雙浸透得冰涼的雙腳放在膝蓋上。
車內開著暖氣,車頂傳來雨滴砸在車蓋上的悶響。
薑宜腦袋上也頂著一張乾淨的毛巾。
他坐在副駕駛上,睜著眼睛,乖乖地做坐著任由身旁人擦頭發。
很像是一隻漂亮的小貓出去叼回了一摞魚乾,然後柔軟的白毛沾了不少水,被身旁的人擦著腦袋。
薑宜低頭拆著信封,一邊被擦著頭發,一邊帶著點碎碎念開心道:“我們可以租一個帶有陽台的房子。”
“上麵種很多花。”
“大一點的房子還可以放一個儲物櫃,你的拳套可以放在裡麵。”
薑宜抽出五張紙幣道:“這個給爸爸。”
他看中了一個小的按摩枕頭。
薑父因為常年開車,腰和頸椎都不太好。
抽出五張紙幣後,薑宜把信封塞給陸黎,認真道:“剩下的都給你。”
陸黎低聲道:“兼職累嗎?”
薑宜愣了愣,他搖了搖頭道:“不辛苦的。”
“教的是一個性格很好的小女孩。”
“題目也不難。”
他抿出一個小梨渦道:“她還叫我小薑老師。”
“說很喜歡跟我在一起寫作業。”
陸黎給他換上新的拖鞋,看著薑宜晃了晃腳,踩在車內的新拖鞋上。
陸黎額發也有點濕,他道:“小薑老師。”
薑宜扭頭道:“嗯?”
下一秒,他被壓在車座椅上,跟麵前人接了一個很久的吻。
那個吻並不激烈。
但是過程很久很久,對方漫長而輕柔地舔舐著他,伸出手輕輕地捂著他的眼睛,仿佛在對待什麼極其珍稀的瑰寶。
薑宜被親得有點暈乎乎的,被放開時,他聽到麵前人對他說了一句。
他說我也很喜歡小薑老師。
比任何人都喜歡。
薑宜抬頭,看到了麵前人眼眶下有些紅,眼神卻很平靜。
薑宜有點不好意思,但他還是拿著信封塞給麵前人,然後點了點頭咳了咳,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腦袋上還頂著一張雪白的毛巾,嚴肅點頭的樣子像是外頭回來捕獵的漂亮小貓,塞信封的樣子像是塞小魚乾。
晚上七點多,薑宜回到宿舍,他背著挎包穿著陸黎車內的拖鞋,上到二樓的時候,似乎是想到什麼,跑去了欄杆上往下看了一眼宿舍樓下。
果然,宿舍樓下的那輛車還沒有走,一直停著。
他低頭給陸黎發微信,讓陸黎快回宿舍,陸黎沒回他,薑宜探頭又望了一眼樓下的車子,發現敞開的車窗裡,陸黎似乎在跟誰打電話。
薑宜便上了樓。
宿舍裡幾個舍友都在,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李振他們可能過幾天他就要出去住宿。
這個消息把李振幾個嚇得不輕,連忙瘋狂對薑宜說他們幾個對薑宜的性取向沒有任何意見,讓薑宜不要有負擔。
薑宜連忙擺手,說不是因為他們,而是因為自己男朋友的原因。
得知原因後,李振幾個才鬆了口氣。
沒過多久,薑宜又聽到從宿舍長廊回來的張皓朝他道:“薑宜,你男朋友怎麼還在樓下?”
薑宜也有點摸不著頭腦誠實道:“可能是在跟彆人談工作吧,他挺忙的。”
他上樓那會看到陸黎打電話的神情格外肅穆嚴峻,
樓下車內。
陸黎對著電話那頭的秦斕道:“你聽到了嗎?”
秦斕:“……”
“哥,我在拉屎。”
“你們的愛情故事能等會再說嗎?”
陸黎低頭看手上的信封,然後道:“算了。”
“跟你說你也不懂。”
沒話題。
不是很想跟沒經曆過這種事的人說話了。
陸黎:“繼續拉你的屎吧。”
“我找另一個拉屎的去了。”
陸黎掛了電話,低頭神色嚴峻地翻出程晁的聯係方式,充滿濃濃優越感地撥通了電話。
兩個小時後。
陸黎被小群裡除薑宜以外的全部人員拉黑聯係方式。
———
三天後。
陸霄辦公室。
“三百塊的房子???”
陸霄緩緩抬起頭,望著麵前不食人間煙火的陸大少爺,嘴角抽了抽道:“三百塊錢我去哪給你找自帶陽台廚房落地窗,至少一百五十平還有電子鎖和電梯的房子?”
“大少爺,我是人。”
“不是許願池裡的王八。”
“按照你要求找的房子,租金至少得八千往上走。”
a市經濟繁榮,房價早已經漲了堪稱乍舌的地步,好地段的房子租金也漲得飛快。
能找到一個月三百塊錢一百平方米以上還自帶亂七八糟一大堆東西的房子,除了做夢,那就隻剩下做夢了。
陸黎靠在沙發上,擰著眉頭冷著臉,像是不可思議道:“八千?”
“你他媽怎麼不去搶?”
陸霄沒忍住罵罵咧咧道:“三百?你他媽怎麼不去做夢?”